展昭小时候,他师父就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为上。
就算对那些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弱百倍的人,也要非常小心。
很多江湖侠客,最后都不是死在高手手里的,而是死在比自己还不如的小人物手里。
江湖上不缺大侠,更不缺小人物,小人物还会更多一点。
小人物虽然打不过大侠,但是他们会膈应大侠,甚至能要了大侠的命。
如果一个人觉得,只要自己武功好,就能横扫江湖,那这个人肯定死得很快。
总之就是:行走江湖,多小心都不为过。
展昭这么多年只身闯荡江湖,一直记得师父的话,不然估计也活不到今天。
“要不我去吧。”二当家的赶紧站起来,他是真心害怕麻烦这几位爷。
“你去了我哥不会放人的,还有可能一刀砍了你。”顾右抬手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他当然是故意的。
二当家的被吓得一缩脖子,想想顾左那张冷脸,就怂了,“那你去,你去吧。”
“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牛大宝问,他觉得他们上山的路还挺难记得,“要不让他给你带个路。”
“不用,我记得路,我连你们路上设的陷阱都记得在哪。”顾右笑道,然后身影一闪就不见人了。
二当家的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上来的时候,没耍小聪明,当然也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给他机会。
“轻功真好。”牛大宝羡慕道,“我要有这功夫就好了。”
虽然他胆小,但谁说胆小就不能幻想一下仗剑走天涯呢,他也想学功夫的。
只是没有人教他,刚到血鸦寨的时候,他倒是跟着学着几天拳脚,可是后来去喂马后,就不让他跟着练了。
“你要这功夫干嘛,打完劫快点逃跑吗。”沉香这会对牛大宝还有一些怨念。
牛大宝被他这话说的有些尴尬,“哪能呢。”
心里却道:这么好看的娃娃,怎么说话这么噎人呢,有点欠揍。
可他不敢,别说揍了,一句训斥他都不敢说。旁边坐着的两位,一看就不好惹,而且自己的人还在人家手里。
“你们救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呢?”杨戬说着揉了一下沉香的头发,安抚他的怨念。
第一次见到土匪,和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有心里落差也正常。
“那边那个就是。”二当家指着菜地里正在浇水的一个男人道。
刚才有个男人提着桶,一瘸一拐的去菜地浇水,他们也都注意到了。
“他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快俩月了,就让他干些小活。”牛大宝道,“我们这里是不养闲人的,女人和大点的小孩都要干活的。”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除了特别小的孩子,那些老弱妇孺也的确没有闲着。
“把他叫过来吧,我们有些话要问他?”展昭道。
二当家的就对着那个男人喊了一句,“郑六,你过来一下。”
那人听到叫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从他走路的姿势能看出,当初应该被伤的很重。
“你们逃出杭州城,是准备到开封告状的吗?”展昭等他坐下,直接问道。
就见郑六直接打翻了刚端起的碗,水洒了一地,但碗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展昭用脚尖轻轻一挑,就落到了他手里。
牛大宝看得眼睛都瞪大了,这几人果然都是高手,自己的人被绑了也不亏。
“我不是。”郑六矢口否认。
他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表情恐惧,本来就不方便的腿,让他差点跌倒。
嘴里说着不是,可是动作和神情却说明了他就是。
多亏牛大宝伸手扶了他一下,嘴里还道:“你怎么了,他们又不吃人。”
这人明显是把展昭他们,当成是当初追杀他的那伙人了。
但那伙人具体是什么人,到开封告状的人却说不清楚,怀疑是官府的,可又感觉不像。
展昭有些不忍,“你别怕,我们不是来追杀你的,我们是开封府来的。”
“开封府?”郑六喃喃道,“你是说包大人,包青天?”
包大人在民间也是声名远播,他们能想到去开封告状,也是因为听过包大人。
“对,你们有三个人到了开封。”展昭没打算瞒着他。
“这么说,我们有救了。”那人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追杀他们的是什么人,但是那些人都有武功。
他觉得他们十几个人应该都死了,可能就自己命大,捡了一条命,没想到有人能活着到开封。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展昭把碗放下,重新倒了一碗水,推到他面前。
“现在朝廷已经派了巡按到杭州了,虽然我还不清楚现在杭州的情况,但赈灾粮一事,应该很快就会查个水落石出。”展昭说得非常坚定。
牛大宝虽然不知道巡按是干嘛的,但是他听说过开封府包青天啊,于是问道:“那我们现在回杭州,是不是能领到粮食?”
“应该可以。”展昭道。
“可是如果杭州一直干旱下去,找不到活干,领到的粮食也撑不多久。”二当家的却显得忧心忡忡。
杭州旱灾,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靠水为生的,还有种地的庄稼人。
没有水运,杭州其他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找活都不好找。
“走一步看一步,想那么远干什么,还能一直旱下去不成。”牛大宝倒是看得开。
这可能也是他缺心眼,看着没有什么烦恼的原因吧。
也算傻人有傻福。
“就是,要往好处想,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雨了呢。”展昭笑着道。
“你们是开封府来的,应该有腰牌的吧,”牛大宝突然一脸谄媚的看着展昭,“那东西看着挺神气的,能让我看看吗?”
杨戬见他这样都忍不住叹气。
沉香则是怨念地来了一句,“展大哥抓人的时候才出示腰牌,你是想被抓起来吗?”
牛大宝听了沉香的话,神情变的有些奇怪,“你叫他展大哥?”
“是啊,怎么了?”沉香不明所以。
牛大宝的神情变得更奇怪了,他仔细打量展昭,还有他手里的剑,嘴里还喃喃道:“姓展,开封府,还有这把剑……”
然后他一拍巴掌,声音特别响亮,吓了大家一跳,连正在哭的郑六都哽了一下。
就听牛大宝高兴道:“你是南侠展昭对不对?我知道你的。”
展昭仰头望天,这太出名了也不好,容易被人认出来,连一个小土匪都听说过他。
他的巨阙剑实在是太有特色了,虽然这剑是因为他才在江湖上扬名的,可现在大家都通过巨阙来认他了。
展昭觉得他应该弄个布袋,以后出门都把巨阙给包起来,省得走哪都轻易被人认出来。
“展大侠,你收我做过徒弟吧,我想跟你学武功。”牛大宝说就给展昭跪下了。
刚想磕头,展昭就站起来避开了,“你先起来,这像什么样子,师父哪是随便就拜的。”
“展大侠,我崇拜你很久了,一直想跟你学功夫,不是随便拜的。”牛大宝跪着没动。
展昭被他这神逻辑打败了,就道:“我不随便收徒弟,你先起来。”
“对对对,高人收徒弟都要先考验徒弟的,师父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到。”牛大宝说得煞有介事。
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杨戬都忍不住笑了,这人可真有‘意思’,沉香可是撅起了嘴,这个牛大宝可真烦人。
于是沉香对牛大宝道:“展大哥都没说要收你,你不要叫他师父。”
“哎呀,早晚的事情,我完成南侠的考验,就能成为南侠的徒弟了。”牛大宝看着展昭道。
展昭可不想收一个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徒弟,那看着还不得难受死,而且这牛大宝看着可比他年龄大。
于是展昭就道:“我们师门有规定,年龄超过十岁的不准收。”
牛大宝一听这话,就有些蔫了,他都有三个十岁了,就懊恼道:“都怪我娘把我生太早了。”
众人集体无语,不过经过牛大宝这么一闹,郑六倒是不哭了。
过了一会,顾左和顾右也带着那些人上山来了,顾右对着展昭点了一下头。
即便知道展昭不会收自己为徒,牛大宝还是很热情,中午要留展昭他们吃饭。
还对二当家的吩咐道:“去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鸡给杀了。”
不过他还是师父师父的叫,就问展昭,不收作徒弟也可以教他一招半式的吧。
展昭被他叫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沉香可是给气着了,瞪了牛大宝好几眼,可人家牛大宝根本没注意到他。
还乐呵呵地跑去做饭的地方‘监督’去了。
“怎么啦?这小脸都快气成包子了。”牛大宝走后,展昭伸手把气呼呼的沉香给抱了起来。
“那个牛大宝讨厌,一直叫你师父。”沉香小声跟展昭嘀咕。
“就为这,别气了,吃完饭咱就走,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展昭也跟他小声咬耳朵。
“你们师门真不收超过十岁的徒弟吗?”沉香问道。
“当然不是,骗他的,不过练功还是从小开始的好。”
沉香终于是笑了,点头表示赞他的话,还说了一句:“他看着就很笨,肯定学不会你的武功。”
吃饭的时候很热闹,寨子里的人应该都到了,饭菜虽然不算丰盛,但是有不少肉,他们还打了野味。
寨子里的人看着都很高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展昭看着他们,恍惚有一种过年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牛大宝还凑在展昭旁边说个不停,还问他以后有没有机会到开封府当差。
展昭临走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银子,让他们不要再去抢劫,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赶紧收手。
牛大宝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展昭也没有让他们立即收拾东西回去,毕竟现在杭州的情况,他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