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小凝妹子，这几个扭曲曲的洋文，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见胖子的咦声，吴邪跟过来看了眼，眉心一跳，不仅因为张海凝对这串字母表现出来的熟稔，更因为他得出结论确认了是谁的杰作。

“是不是小哥？”他脱口而出。

张海凝不答，看了那记号半晌，转过头对他们几人说：“接下来的路可能相比之前更加艰难，你们仔细想好，是就此返回还是……”

她话没说完，胖子不解打断道：“小凝妹子你说这话做啥呢？哥几个既然来了，就没有半路折返回去的道理，都走到这里了，现在回去，心里怪痒痒的啊。”

吴邪看着她，一怔：“小凝，你是知道那串字母的意思了吗？”

“就别问啦。”张海凝沉默小会儿，微微笑着眨了眨眼，手电照向漆黑洞口，“既然你们决定要继续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众人就地整理装备，张海凝垂眸将子弹装进弹匣里，思绪不由一飘，有些好奇此时此刻张起灵究竟在玄宫的哪个地方。

那串字母的含义非常简单，代表：危险。

张起灵曾经来到这里时，在玄宫里经历了什么，从而刻下一串字母用以警示？

作为机关好手，张海凝领头走在最前面，潘子和顺子护着吴邪，胖子断后，一行五人就这样走进盗洞深处。

走到里处，潘子在后面对吴邪道：“小三爷，你有没有发现，这条坑道有点眼熟？”

“眼熟？为什么这么问？”

潘子说了和山东瓜子庙水盗洞的相似之处，又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些岔洞是用来呼吸的，说明当年这条排道是在水下面。

经过很长时间，排道逐渐变宽，出口近在眼前，一条深壑的河渠出现，但是里面并没有水。

走过河渠两边河埂上架着的石桥，到了河对岸，吴邪说：“这条渠和外面的渠是相通的，应该算一条渠，我们跟着水走。”

顺着水的流向，众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方河埂的石壁上，出现一个非常规则的四方形的洞。

这地方没什么危险，张海凝确认之后招呼大家出来，冷烟火照出周围环境，是间黑色岩石墓室，四周摆放许多瓦罐，每只大概半人高。

墓室左右两边墙上各有一道石头闸，后面是漆黑的甬道，胖子一边扔进去一只冷烟火，根本看不到头。

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累了，便停下休息会儿。

“两条甬道都最多一百米。”张海凝听了听，余光瞥见左边甬道比较隐秘的地方，刻有一个洋文符号，一瞬，她意识到，可能是走在他们前面的人的手笔。

张起灵……

另一边，胖子许是犯了酒瘾，用匕首敲开一罐酒的封泥，那浓郁的奇怪味道飘散出来，他忍不住伸出刀子要去蘸一点起来尝尝。

酒味说不上来的过瘾，不香不臭，但张海凝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过了圈印象，脸色微变，一把过来摁住胖子：“建议你先看看，里面的酒糟到底是什么。”

潘子过来，一脚将酒坛踢翻，“这种酒叫猴头烧，里面装着未足月的猴子，是广西那边的酒，应该是南宋进贡给女真的酒。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不过听说壮阳效果不错，胖子你别客气了。”

说着，潘子用匕首挑起那黑色酒糟里暗红色的絮状物，拍了拍胖子，做个请用的手势。

对不起，张海凝这是真忍不住，闪到旁边打量胖子一眼，眼神里浮起一丝同情，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亏得先闻出来酒糟成分，还有潘子提醒，不然胖子今日保准就中招了。

胖子恶心地用刀拍掉，骂声娘：“你小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他娘的喝过这酒？”

“我在山西的南宫见过这种瓦罐，当时大奎和我们另一个伙计取了一罐出来，我始终是认为不妥当的就没碰，但是他们不在乎，结果喝到见了底才发现下面的东西，后来为这事情大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说起大奎，潘子有些感慨。

“也是潘子好心先提醒你，要是等你舔上一口再踢翻罐子，有你好受的，你就知足吧。”张海凝略收起笑，手电照了照两条墓道，停在左边，“行了，休息够了就走，我想，你们可能不太愿意继续呆在这里。”

胖子一拉枪栓给自己壮胆，小声问道：“小凝妹子，你怎么知道该走这条路？”

“喏——”手电光芒向下照地面，几人看清那里刻着的东西。

“也是小哥？”吴邪看她。

“跟着走不会有错，”张海凝弯起嘴角一笑，“看到这记号的不止我一个。”

顺子也早看见了。

甬道里面很宽，温度骤降，地面由平整转而出现碎裂，高低起伏，七八十米后出现一道类似门的黑色封石，石门紧紧关闭，门缝和门栓都用铜浆封死，左边门上被炸开一个脸盆大的破洞。

连续经过三道封石，眼前出现一个十字路口，潘子率先发现一边墙角的符号。

但是这个符号，和之前相比，有着明显的不一样。

“看着有些不对啊。”张海凝右手双指摸了摸那串符号，站起来看一阵符号通向的墓道，眸里流露出困惑。

“怎么了，小凝？”吴邪问。

张海凝一脸茫然：“我能确定这是族人留下的记号，可是这个……在我家的符号语言体系里，这几个该和机关挂钩，但出现在这里意思发生了些改变，连我一时半会儿都很难破解出准确含义。”

其意所指：前方机关，待确量。

张家人留个模糊不清的符号为了什么呢？

张海凝不得不承认，懂得符号语言体系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被自家符号给整懵了。

提及机关，经历过西沙海底墓一出的三人不免想起当时那些诡异的机关，暗自对视一眼。

毕竟关系他们的抉择，张海凝想了想，将眼前这串符号代表的含义说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吴邪猜测道：“既然是张家人留的，会不会，是为了让自家人来到这里之后便于看到？”

胖子道：“小凝妹子不是说了嘛，这符号代表这里有机关，我看啊，咱们就从剩下两条路里选一条就行。”

潘子反驳他：“那为什么还多出来几个字呢？”

“……”胖子也不明白，转头去看张海凝。

张海凝看一眼犹豫不定的吴邪，忽然说：“我想去看看这条路到底有什么机关。”

这话就真是太冒险了，吴邪觉得极为不妥当：“不行，你看地下的四尺石板，万一装着流矢和翻板的机关，你一个人怎么应对？”

“放心好了，”张海凝对他摇摇头，笑了笑，“在家时，我的机关本领可是排第一的，别忘了我还有听声辨位啊。”

见吴邪张了张嘴又要说点什么，她一拍人肩膀，神情认真道：“有情况，我会立刻撤回来。”

既然都这么说，吴邪想了想找不出理由反对，无声默认了她的举动。

张海凝小心地走在墓道里，不到二百米的笔直墓道陡然变宽阔，尽头出现一道巨大的玉门，门的下半截给炸飞露出一个大洞，显然有人已经进去过了。

检查了玉门上没有机关，张海凝朝门内丢一只冷烟火，等了片刻低下头走进去，眼前地面上的东西反射出金灿灿光芒，流光溢彩，让人不愿移目。

这间墓室比之前存放酒的密室大了好几倍，堆满小山一样的金银器皿、宝石琉璃与珍珠美玉，足见东夏当时的阔富。

“？？”

张海凝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鼻翼轻嗅，忽地闻见一股腐朽不堪的味道，意识到有问题，转身就往门外走，没几步路，听见墓道里传来吴邪几人的脚步声，不禁一愣。

这几个家伙着急跟过来做什么？

张海凝简直无语，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看他们四个从玉门那边钻进来，一句话也不想说。

四人露出头，看见她脸上如看白痴的表情，恍然想起之前答应过的话，以吴邪和潘子为首，多少有点尴尬。

一瞬，胖子瞟到冷烟火照的地方堆积的财宝，眼睛瞪得如牛般大，脸都扭曲了。

张海凝一展手里棍子拦住去路，说道：“别顾着高兴，这些金器上应该没有毒，不过……”

吴邪一听知道是她有发现，问：“什么？”

长棍在玉指间生风翻转一个小弧圈，指向深处一座金器堆：“那里，发出来一股腐朽味道，我没细探，只是感觉不对，刚好准备出去就碰到你们进来了。”

话说到这里，张海凝神情一顿，面露狐疑：“你们什么时候决定要跟过来？”

“在你出发后不久。”吴邪答道，微愣片刻，反应过来她这么问的缘由，皱起眉头：“你没有听见我们的声音？”

吴邪记得，在鲁王宫里时，张海凝的耳朵能听见两三百米距离的动静，她通过这里墓道用了十分钟左右，该是每一步都小心谨慎，怎么会听不见他们几人说话声。

张海凝的无奈表情给了答案——

这里可能有鬼。

胖子听完他俩对话，拿枪指了指腐朽味道的源头方向，提议道：“咱要不去看看，没准儿会有什么发现。”

他就是再贪财，关键时刻也能靠得住，做这一行的人见到金银珠宝当然会想着发财，可本能没办法忽视一堆金银玉器里散发出腐朽怪味的征兆。

众人按捺住对财宝的渴望，绕过一座金器堆，手电一晃，发现无数财宝围绕的地方，里面蜷缩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

“这……”吴邪吓了一跳，身上涌起层鸡皮疙瘩。

张海凝蹲身检查一阵：“都是死了些年头的尸体，看他们身上的呢子大衣是现代人没错，老式行军包现在看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会儿才有。”

胖子奇怪道：“怎么回事情？这些是什么人？咱们的同行？”

“这腐烂程度，这些人死在这里已经有十年了。”

潘子问：“会不会是长白山的采药人或者猎户，误进到这里，走不出去死了？”

“不太可能，”吴邪扯开一具尸体的衣服，从女尸手上看到块已经锈停的表，“你们看，这是老款式的梅花表，在当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得到，这女的是来头不小，不像是农村里的人。”

张海凝嗯了声：“这里是规模宏大的皇陵，普通人进不到这里来，打猎要是能打到这地方来，我有理由怀疑是来猎粽子的。”

这吐槽精辟的话此时活跃了下气氛。

吴邪转头一看，张海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子似乎有些发抖，随后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下来，到其中一具尸体前蹲下，紧张地几乎摔倒。

被吴邪拦住后，胖子不解：“他这是咋了，还怕死人？还是中邪了？”

吴邪摇了摇头。

张海凝一下想起来之前有一晚扎营时，吴邪貌似和顺子聊了不少，低声问他：“难道这里面有顺子的父亲？”

吴邪低声回应：“那天晚上顺子和我说过，他父亲十年前带了支队伍进长白山，但是那些人最后失踪了，他跟着我们来，目的之一就是要找到他父亲的遗体，现在顺子看的那具尸体应该就是他父亲，否则他不会出现如此紧张的举动。”

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十年前的队伍，同样来到这里，到底是误入，还是另有隐情？

八十年代的老式行军包，九十年代出现的爬雪山神秘队伍，牵扯太多的云顶天宫。

忽然，张海凝脑海里涌起个不太可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