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端。

方池阳不知道去哪儿又借了个喇叭来：“其实我觉得可以。”

声音实在是太过震耳，林清月捂住耳朵，朝他喊：“能不能小声点儿。”

方池阳早就试过了，“不行。”

林清月退开一步：“那就离我远点儿说。”

方池阳也往旁边移远些，与她和江澄保持距离，才道：“之前在疯兔乐园你也做过同样的事，现在靠我们三个人不一定能过关，不如就让npc一起过去。”

这岂不是要打群架，林清月似乎能想到那种激烈的场景，止不住笑：“之前唢呐队的五个小老头不会死，那就说明其他npc也不会死，可能都会回到初始地。”

“对。”方池阳肯定了她的想法，“我估计你刚刚杀掉的河童和爆米花人等我们再去岛上，他们还是会出现。”

这样一说，林清月又有些发愁。

“可如果是这样，那岛上的人岂不是等我们走了还是会出来。”

“出去之后我可以关掉游戏。”方池阳道：“这样游戏就不会再继续。”

可... ...

林清月顿了顿，垂下眼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失神片刻，她喃喃道：“其他居民和都市里的人，他们会不会像死了一样，再也没有意识了？”

江澄也想到狗子，如果关闭游戏，它怎么办，还有好几天都不见的悠悠，和那么多已经有了意识的NPC。

方池阳一双眼剔透露出冷淡，可扫过林清月一眼，他眼波流转，覆上温柔：“或许我们回去也可以修改游戏代码，让岛上的NPC消失。”

能吗？林清月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在她思考间，江澄问起：“他们舞台都能搭，修几个笼子不是什么问题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清月眼眸一亮，“对啊，干嘛要弄死他们，关起来不是挺好的嘛。”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只要游戏一直在，就可以一直关着他们，折磨他们。”

实在是妙啊。

林清月激动地搓搓小手：“走啦，回镇上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无论如何说动所有的人，和我一起去岛上。”

江澄和方池阳对看一眼，随她一起离开渔村，驱车离开。

-

绿野镇已经是隔天，昨日开业庆典后地上的垃圾、抽奖券也已经被清扫干净。

只是街道依然热闹，但相比昨天，也不需要排队了。

江澄渴得不行，赶紧去买了杯鲜榨果汁捧着。

林清月也自然地问方池阳：“饿吗？”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在森林里消耗了太多精力。

方池阳环视街道，他最终还是选择吃烤串。

林清月随他走过去，“随便吃，我买单。”

熊大叔一看她来，连忙笑着拒绝：“哪儿能让您买单，随便吃。”

林清月道了句谢，递给他一串土豆片：“来尝尝你的代码。”

方池阳尝了一口，随口道：“代码还不错。”

少年细嚼慢咽，尽管吃着东西，林清月还是从他的神情里瞧见了笑意。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落在方池阳脸上的视线，朝别处看：“还要吃什么吗？我去买。”

方池阳掀眼，他并没有什么想吃的，只是想要果腹。

片刻他才道：“吃这些就好了。”

音落，他举了举手里的烤串。

林清月也不再多说，正欲去拉面馆看看江澄，身子又动弹不得了。

钟声响起，凌晨十二点，到她回去的时间了。

这次她与方池阳都没有过多惊慌。

她在往后退，方池阳便放下烤串，随她一起回到小黑屋。

眨眼间，林清月坐在了浴室的板凳上，面前还是方池阳。

男人弯着腰垂下头，额前的几缕碎发遮着清隽的眉眼。

林清月的脚上传来一阵温热，脚背也有些痒。

她目光再往下些，瞧见一个足浴盆里放着一双脚和一双手。

随着方池阳的动作，她不自觉地抬了一下脚，不查也笑出声。

听见她的声音，男人抬起头，眸光浮笑：“月月妹妹，洗完脚就可以睡觉了。”

林清月有些晃神，如果不是这个称呼，她怀疑方池阳也跟着穿回来了。

他的模样、性格实在是太过温和平静。

小时候他俩也曾这样一起洗脚，有时候将浴室弄得到处都是水。为了不麻烦方母，她总是会拿起拖把，吃力笨拙的把地上的水吸掉。

而方池阳也会再替她收尾，用抹布再把残留的水吸干。

因为他认为水是他弄出来的。

林清月怕痒，而他每次为了把林清月的脚洗干净，都会弯下身子去替她搓一搓。

那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脚被男人碰到，心跳却无端漏了几拍。

怕方池阳再次给她洗脚，弄得到处都是水，林清月拾起旁边的抹布丢给他：“擦干净手，我自己洗。”

语气有些生硬，不容方池阳拒绝。

他接过抹布在手上擦了擦。

林清月却觉得不对劲，又夺走抹布：“洗个手，这是擦脚的。”

方池阳似乎很听她的话，打开水龙头，把手打湿，按压洗手液，在手里搓出泡沫，认真洗了一遍，才将泡沫冲干净。

扯了张纸将手擦干，林清月已经起身，端起盆子要去倒水。

方池阳下意识去接：“月月我来。”

林清月侧身躲：“不用。”

方池阳老实站好。林清月倒完水，将盆子放回洗漱池下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方池阳说：“我等你洗完脚一起睡。”

... ...

林清月笑容僵硬：“为什么？”

“你说要听我讲故事，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方池阳诚恳一答，便离开了浴室。

林清月净手也跟着出来，愣住。

“阿姨。”

方母陈俪站在床边，握着被褥正在上下抖动。

听见林清月的声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月月，阿姨给你们换了新被子，这个暖和些，池阳说你晚上睡觉脚冷。”

说完，陈俪从旁拿起一双棉袜：“穿着袜子睡，脚不寒。”

林清月一瞬脸颊绯红，接过陈俪手里的袜子，不自然地道了句：“谢谢阿姨。”

许是察觉到林清月的口吻和今日有异，陈俪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林清月没说话，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告知阿姨现在自己恢复了正常，但只有一个小时。

说了势必会被追问其中原因，可不说，陈俪心里一定时刻在担心方池阳是否能恢复正常。

她有些左右为难，这时方池阳拿着《格林童话》又过来了。

看她拿着袜子，以为她不会穿，直接将她拉到床上坐下。

随之拿走她手里的袜子，蹲到了她的面前。

“妈妈，我帮月月妹妹穿。”

陈俪眨眼收回了视线，尴尬笑笑，却也没有反驳自己的儿子，顺着他说：“好，你帮月月穿。”

不知道怎得，林清月也没有拒绝他，任随方池阳将她的腿抬起来。

男人刚用温水洗过手，不凉还带着暖意。

这一次她也并不觉得痒，只是肌肤相碰的那一刻，如同流过电流，身体不明显的颤了颤。

明明现在她才是大人，可方池阳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穿袜子这件事，就连她的父亲也从未替自己做过。

她垂眸看着方池阳小心翼翼又些许笨拙的模样，低声说了句：“谢谢。”

方池阳没接话，只抬眸冲她笑笑。

林清月觉得耳根有些热，侧过头，看陈俪在一旁静静坐着，眼眸里流露出几许心疼。

她蓦地说起：“一眨眼你俩都长这么大了，现在看着你们还像小时候一样，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说着，陈俪抬头摸摸林清月的脑袋：“今天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说你弟弟也这样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中了什么邪。”

她眼底有些担忧，林清月目光顿了顿，不由自主唤了声：“阿姨，您别担心。”

陈俪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林清月抿唇浅笑，思索片刻才软着嗓音说：“池阳哥哥很厉害，他不会有事的。”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安慰办法了。

陈俪微讶，但很快收起了神情，只当林清月是看自己即将流泪，安慰自己。

林清月自小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性格，大概是太过敏感，也或许是寄人篱下，她不得不去学习。

她和方池阳的性格有相似，却又不同。

如果说自己的儿子是天生的沉稳，那林清月就是环境所迫，不得不让自己快速成长。

陈俪一直很心疼她的这份懂事，可却没办法彻底走进女孩的心里，去充当母亲的角色，为她开解。

林清月表面热情，内里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

似乎没有人能彻底走进她的内心。

在女孩脸上短暂停留，陈俪收回视线。

方池阳已经替林清月穿好袜子，重新将那本睡前读物《格林童话》拿起，询问她：“月月你要睡觉了吗？”

林清月侧目看看陈俪：“阿姨，我能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吗？”

陈俪下意识去看有些茫然的儿子，今晚是林清月自己说还要听方池阳讲故事。

猜想或许是自己出现在他们的房间，林清月临时变了卦，但陈俪也说：“好。”

就算二人现在智力下降，犹如孩童，可毕竟身体是成年人的，她有些担忧。

陈俪叫上林清月，带她回到自己的卧室。

林清月一路没说什么，到房间就钻进了被窝，向陈俪道了声“晚安。”

陈俪关灯离开房间。

不久脚步身离去，林清月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门外的动静。

听见关灯关门声后，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打开门溜到方池阳的书房，将他的笔记本拿回房间。

她打开床头柜上的夜灯，翻动几页，停留在最后一个关卡上。

准确来说，是贴在最后一关的照片。

是她创作的画，方池阳将它拍了下来，附在上面。

一只漆黑的巨型蜘蛛，隐没在树林浓雾间，伪装成枯树模样，几只脚上挂着金币、宝石、和数不尽闪着光的钻石。

夺目的光引诱迷途的人进入它的周围。

一旦心生贪念，取下物品，便会惊动沉睡的蜘蛛，吐出蛛丝将猎物包裹、窒息而亡。

林清月想起斑斑说，解开谜团会得到大魔王的宝藏。

那是最珍贵的财富。

宝石、钻石，确实挺珍贵。

林清月翻到下一页，查看通关办法。

这一看她发现方池阳将蜘蛛脚上的珠宝更换了，换成了八件隐藏礼物。

其中包括她还未找到的相框。

林清月神情一滞，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隐藏礼物才是最珍贵的宝藏？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珍贵的？

她没再细想，翻页去看通关方法。

然而是空白。

林清月不由蹙了下眉，合上本子。

就在动作完成间，林清月回到了小黑屋，跌坐在沙发上。

背后方池阳出声：“回来了。”

林清月：“嗯。”

“对了。”她回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年：“最后一关什么意思？”

方池阳撩眼看向她，口吻淡淡：“如果要带走这些礼物，就会被永远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