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夜明问出那个地方的所在，将女妖用定身术加固了一遍，再给她施了昏睡诀，将她放在房间里之中，带着草药离开。

墨珩早已在客栈里等得不耐烦，一见到她就走了上来。

“我找到了那个女妖，她就在西城的一家小客栈里。我把她束缚在了那里，她说案子是他们做的，但杀人的是他们的大哥，一只青首蛟。”松夜明说。

墨珩眼里显露出惊异之色，“这个地方竟然有青首蛟？”

松夜明疑惑道：“你之前见过？”

“只是听说过。这种蛟脾气火爆，而且数量不多，不大能碰得上。它们本就与龙有关系，平时也都是在山里修炼，不怎么见到他们来与人混居。”墨珩说。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妖告诉我他们此前约定去城外的集市售卖金器，现在东西都在青首蛟手里，我想他不会因为出了命案就放弃行动。我们去那里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他。”松夜明说。

太阳落山，斜阳沉沉没入大地，林中一片昏暗景象。两人赶到南城门外，在这里找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什么集市。

“她不会是骗你的吧？”墨珩问。

松夜明皱眉，“她不像是说谎。”

“你就没有问问那个地方怎么走？”墨珩说。

“她说就在南城门外的林子里，只要在这里等，起了大雾之后就会看见里面的集市。”松夜明说。

可是，他们等到天黑仍然没有等到大雾。墨珩拉了一个过路的人来问，对方说从来未曾见过什么集市。

两人觉得不妥，立刻赶回城去，却发现客栈里那个女妖早已不见踪影。

“她就是在胡说八道！”墨珩有点生气，“说什么青首蛟、集市，都是骗人的，根本就只有他们两个！”

“她怎么能解开我的术法？”松夜明想不明白，“不应该呀。”

“现在想这个有什么用，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墨珩说。

墨珩说的来不及当然是指关在牢里的吞金兽。等两人来到衙门，却发现监牢里的人都被打晕，吞金兽不见了踪影。

墨珩在牢里搜寻了一遍，脸色不太好。松夜明心里又气又急，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被一只妖给耍了，而且还耍得那么彻底！

“怎么样？”松夜明问。

“找到了这个。”墨珩拿过来一点沾血的稻草。

松夜明二话不说，将它烧了，两人跟着轻烟一直追踪出去。他们应该跑了没多久，应该还没走多远。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城门时，轻烟完全消散。

两人四下张望了一遍。松夜明走到一边询问了几个摊贩，有人看见过一个漂亮小姑娘匆匆过来，不过他们只看见她在这里转了个弯又往别处去了。

两人分散行动。松夜明没多远，忽然在路上听见一声惊呼。

一个金色的东西突然自旁边的楼里窜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东西被它撞得反倒。行人们吓得惊叫起来。

松夜明一看，这不就是那只吞金兽么？

她一个法术把它给定住，和之前相比，它这一回的动作慢了许多。

远处人群中那个女妖探出头来，松夜明立刻追了上去将她定住，把她带了回来。

“说，你是怎么解开我的法术的？”松夜明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巷子里问。

女妖神色冷淡，撇开了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松夜明问。

女妖还是没有说话。

松夜明皱眉，“你之前说那些话都是在骗我，只有你们两个去偷东西，也是你们杀了姜老爷，对不对？”

女妖还是没有说话。

墨珩此时赶到，一看吞金兽在地上有苏醒迹象，立刻做了条捆仙绳将它捆了起来。

两人将两只妖抓到衙门。县令见到他们，问明了缘故，叫来了姜夫人问话。

“你那日可有见过它们？”县令问。

姜夫人瞧了瞧，摇了摇头，“我当日只顾着照看外子，不曾见过什么东西。不过，她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我此前见到的人。”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那个女妖。

松夜明在旁边听了之后，接道：“这只吞金兽已将金器吞食，赃物无法寻回，还请夫人见谅。”

“哪里的话，姑娘帮我捉到真凶，就是我的大恩人。”姜夫人说。

县令看人证与凶犯俱在，一拍惊堂木，道：“你们两只妖孽，可认罪？”

女妖没有说话。吞金兽被捆仙绳绑着，在地上不停翻滚，但嘴里只会嗷嗷叫。

“大人，不能判，还不能判！”堂下忽然闯进来一个人，正是姜家的老太爷，“我儿子是被这个毒妇给害死的，你可不能轻饶了她！”

姜夫人脸色发白，“阿爹，你为何定要诬我？”

“姜太爷，现在凶犯已缉拿，你那些猜测又没有证据，如何作数？”县令说，“来人，将凶犯收押。”

松夜明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一事再发生，说：“大人，这两妖颇有本领，我想在行刑之前，都由我在此看守着他们，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县令脸上露出喜色，“那自然是好。”

老太爷继续道：“我明明见到有一个年轻哥儿与她见面，怎的就与她没有干系？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啊！”

松夜明顿住，转身，问道：“老太爷，你说你见过什么？”

“你这个女人帮着她害人，现在还来问我做什么？！”老太爷指着松夜明激愤道。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松夜明说，“您知道什么可以和我说说。”

老太爷看她片刻，估计是觉得她不像是坏人，才道：“我半年前在家里看见她与一个陌生男人见面，那人与她拉拉扯扯，待我走过去后却又不见了。她只说我看错，但我虽然年纪大，眼睛可不瞎。这才过了多久我儿就死了，你说，这不是她伙同外人害了我儿子又是什么？！”

松夜明转身问姜夫人，“可有此事？”

姜夫人摇摇头，“老太爷那天喝了几杯酒，大约是看花了眼。我何曾与什么男人见过面？”

“若是有疑，就要拿出证据。姜老太爷，你既没有证据，就休要再纠缠了。”县令说。

松夜明在牢里坐着盯着两只妖的时候，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女妖在牢笼里坐着，身上的禁锢没有解除，只能直直坐着看着前方。

松夜明冲她道：“你之前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女妖转过头去。

松夜明笑了一下，心道，还挺有脾气。

“那好，我不说了。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她说。

女妖依然不说话。

“你这番栽在我手里，就不想知道我叫什么？”松夜明问，“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们两清？”

女妖上下打量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名字？我反正都要死了。”

“死也要当个明白鬼，不是么？”松夜明问，“哦，对了，妖死并没有魂魄，你大概只能烟消云散。”她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杀了人。”

“我们没有杀人。”女妖道。

“那你就说出凶手来。”松夜明道。

女妖停顿了一会，忽然道：“洛瑛。”

“什么？”松夜明问。

“我的名字叫洛瑛。”女妖说，“你叫什么？”

“松夜明。”她答，“你之前说的都是真话么？我怎么觉得这案子还另有隐情？”

洛瑛看向一边，“你不要再猜了，这件事和你想的不一样。”

松夜明不想和她打哑谜，“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受死？这刑罚估计还是得我来执行，妖是怎样才能被杀死，你应该知道的。你真的要这样吗？”

“你好像不认同是我们杀了人？”洛瑛说，“那为何不把我们放了？”

“你之前说的青首蛟真的存在么？”松夜明问，“他究竟在哪，人是不是他杀的？”

洛瑛没有说话。

松夜明摇摇头，看来这是个犟种，再多说也无益。那就只能等到行刑日，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按理说，要处死妖只能由术法将其肉身毁灭，妖不似人，没有三魂七魄，肉身毁灭后意识便也消散。

县令没有找到什么能人异士来做这桩杀妖的事，只好央松夜明来执行死刑。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她收了一两银子做工费，但她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来到行刑这天，墨珩在底下观看。城中百姓头一回见对妖行刑，纷纷聚集在此，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松夜明站在台子下候场，看着这么多的百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多时，捕快们带着吞金兽和洛瑛上来。它们被绑在了两根柱子上。吞金兽四肢短小，绑在上面就像一只待烤的鸡，看起来颇为喜感。

很快，时辰到。

松夜明上台。

台下百姓纷纷激动起来，都想凑近些看看杀妖该是怎么杀的。

洛瑛眺望着天空，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看天边的那朵云。

“你没有要说的了么？”松夜明来到她面前问。

洛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松夜明摇了摇头。

既然她这么固执，她也没有办法。这件案子她已尽力，她若不愿说实话，她也无计可施。

松夜明站开，手中凝气，口中念起惊雷诀。

她不想让它们死得太痛苦，雷刑可以让这件事结束得快一些。

天空逐渐聚集起大片乌云，滚滚的乌云如一片翻腾的大海，霎时间笼罩在天空之上。惊雷在其中轰隆响动。

忽然，一股白烟自人群中飘散开来。

松夜明皱了皱眉。墨珩一下子跳到了高台上。可在场的人群纷纷倒地，白烟弥漫甚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已溢满整个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