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进别墅区,车速已慢了下来。
阮轻栩见状,不待艾美丽开口,率先到:“我在这里下车。”
“呃,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再往——”艾美丽略带抱歉,眼底闪过一丝慌促。
“曲径通幽,不下来走走,实在可惜。”
“可你的腿——”
阮轻栩嘴角微勾,格外坚定:“昨天大夫说恢复的不错,慢一点就好。美丽,你要相信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心情愉快,必然是成功的开始。”
“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在这里等你。”艾美丽有些吞吞吐吐,神情相当不自然。
此刻站在车窗外的阮轻栩,宛如雪后初霁般嫣笑:“忙你的去,今天不用管我了。”
“这怎么可以!”
“少啰嗦,拜拜。”
……
好说歹说,艾美丽才总算同意了。
凝着车影,原地驻足的阮轻栩这才长舒一口气,不慌不忙的按通了来电:“文总,我没看到您呐?”
另一端音色冷傲:“直接上楼就行,我刚拨给你……其实没什么事。”
接着声音戛然而止,电话已然挂断,阮轻栩不解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快步朝她家赶去。
金秋丹桂飘香,一簇簇的清蕊开得正好,沁人心脾的味道令人侧目。
阮轻栩俯身认真地拍了一张,接着下意识想要分享,可就在手指碰到屏幕的瞬间,忽地又弹开了。
“小阮!”
“文总,你不冷?”阮轻栩蓦然回神,继而昂头望去。
顺着她的视线,只见二楼阳台处,赫然站着个黑发如瀑的曼妙女子。
秋高气爽,天蓝云白。
文嘉丽一袭性感墨绿吊带,前凸后翘妩媚到了极点。长指夹着极细的女式香烟,斜眸远眺。
“这个季节简直不能太爱,赶快上来!”
米黄色的宽大沙发深深凹陷,蔻丹鲜红,曲线惊人,文嘉丽侧卧其间:“说说看,你又想提什么要求?”
“这次来,不是为了涨薪。”
“合同终止时间还不到——”
“是我的家庭,或许到了不得不曝光的时候。”
闻言,文嘉丽风轻云淡地吸了一口烟,慵懒嗔怒:“我当什么呢,大惊小怪!”
阮轻栩不置可否,待瞥到她肩带有点下滑,扬腕将一旁的软披扔到她身上:“沈涛还是有些实力的,而且他确实握住了所谓的把柄。”
“所以咧?”
文嘉丽说着伸了个懒腰,波斯猫一样赤脚踩在厚毯上,用力按灭了烟头:“这个世界谁没把柄,而且有些伤疤,你自己主动撕掉,看笑话的人就只能跳脚。”
“麻烦公司替我费心公关。”
“真是个小呆子,公关部不是养来喝茶的。不过丑话说前头,你多接几个综艺,羊毛毕竟出在羊身上。”文嘉丽弯腰扒拉着小柜子,甩手丢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
“一个废物,不用白不用。”
阮轻栩望着那上面烫金的三个字,心内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人可是业内最厉害的讼诉大律师。
“文总真是朋友遍天下。”
“一般,像你老子我就不认识。不过这样也好,下手更干脆。”
文嘉丽并未过问她陈年旧事,也没有跟着批评指点。她态度稀松平常,愈发令阮轻栩欣慰。
“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文嘉丽一边绑头发,一边带着她下楼。
阮轻栩几乎跟不上她的节奏,茫然地摇头:“这才几点啊?”
“享用美食不看时间,只看胃。”
“我是女明星!”
“怎么了,你不属于人类范畴?”
文嘉丽按铃喊来一个厨师,不假思索地嘱咐:“今天难得热闹,我要吃火锅,最辣那种。”
阮轻栩早就习惯文总的风格,但她还是及时打住:“羊接下来必须去挣钱,这脸绝对不能毁,所以辣锅实在吃不了。”
“真遗憾,要不你喝凉白开看我吃?”
“客随主便!”
既然如此,主人文嘉丽索性让阮轻栩自处,她莞尔一笑去客房做美容。
阮轻栩无事可干,随手从书架上翻出本小说来看。她窝在飘窗下,被悬疑剧情带入其中,一度无法自拔。
直到文嘉丽抱臂来到她身后,阮轻栩才惊惧地抚着胸口连诧:“文总走路怎么像猫儿一样,吓了我一跳!”
“抱歉,咱们吃饭去。”
“太辣了,我吃不——”
“呆子,去看看啊!”
原来是鸳鸯锅,尤其清汤锅,做的淡如水。
“蔬菜管够,我家师傅蘸料做的一绝,势必解你的馋。”
阮轻栩点点头,就坐后终究没忍住:“我知道您不爱八卦,但我的家事还是需要给您讲一些,免得日后公司陷入被动。”
毕竟沈涛这种人,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文嘉丽不以为然,挑眉回到:“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单要看看,你家这本能有多难念!”
四目骤然相交,阮轻栩深呼一口气,嗓音清冷地徐徐道来。
海市新区,原本是个小城,后来城市扩建划归海市。
当时小城有家颇具盛名的日化企业,该企业以生产女性香膏为主,经营该企业的则是一对姓阮的夫妇。他们早年在大学做老师,后来携手下海将事业做的红红火火。
只可惜,事业一路高歌的夫妻俩,因为过度忙碌从而忽略了独女。以至于向来文静乖巧的女儿,冷不丁的在学校里谈了个男朋友。
大学谈恋爱实属正常,然而他们的独女阮画屏生来右脚残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做父母的,生怕女儿受人欺负。
可不同于以往,阮画屏不仅不和父母分享过多的细节,甚至言辞激烈地反对父母所谓的门当户对。她觉得自己爱的人善良体贴,且从来不嫌弃她。于是,阮画屏为此和父母抗争,不惜隐瞒父母,直到毕业那年未婚先孕。
没有办法,阮氏夫妇只得含泪送女儿出嫁。
男方除了皮囊,在阮太太看来无一可取。
这个沈涛来自贫困山区,家中三个姐姐,他是独子。
三个姐姐很早南下打工,他作为全家倾力扶持对象,在学业上亦不让家人失望。如果故事到这里,这人多少算个励志学霸,但生活向来比戏剧更抓马!
年轻俊美的沈涛,在学校帮助了一位清丽少女。简单了解,沈涛发现对方尽管残疾,却是实打实的富家女。于是他从细枝末节处管窥,逐渐心痒难耐。
娶了这个少女,不就间接改变了人生嘛!
因此,沈涛平日里嘘寒问暖,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逐渐走进这个“银烛秋光冷画屏”的阮画屏心底。为达目的,他略施手段,很快将单纯清白的少女占有。
谁知即便已经发生关系,少女的父母仍是不同意他们交往,尤其是少女高冷桀骜的母亲。恨怨滔天,他为报复蓄意生米煮成熟饭。
阮氏夫妇多年拼搏,积累了数量可观的财产,这些势必都会留给独女阮画屏。
一番小意温柔,沈涛伏低做小换得一纸婚书。
起初沈涛有旁的心思,但碍于岳父母一直不信任他,因此夹起尾巴做人。直到阮画屏怀二胎,她无法再去公司办公。借着这个空当,沈涛得以串通集团内部,继而连哄带骗的将企业转至他名下。
权力到手,开始大刀阔斧裁员,一意孤行地更改生产内容……
三年未过,阮氏已成为沈氏。
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阮父间接被沈涛逼死,接着阮母也在咒恨里远走他乡……
“凤凰男上位,这有什么值得惧怕?”文嘉丽随手撂下筷子,捏着餐巾擦拭嘴角。
阮轻栩眼眸低垂,嘴角微动:“问题并非陈述这般简单,我们家的事极为复杂——”
“小阮,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人心罢了!”
“诚如所言,沈涛在和我母亲成婚前,隐瞒了他有女朋友这个事实。”阮轻栩隐忍再三,说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文嘉丽不错神地紧盯着她,红唇半咬:“难道沈涛和前女友生子了?”
作为老江湖,文嘉丽自然不是吃素的。能让阮轻栩倍感桎梏的,一定是要命的原因。
“是的,他们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
怪不得!
以如今沈涛的财富地位,很容易颠倒黑白,到时候恐怕就是知名影星阮轻栩生母做三,破坏对方的感情,如此一来阮轻栩口碑必崩。
除非……
“沈涛脚踏两只船,这种烂人,他前女友不恨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此,阮轻栩冷笑道:“我妹妹出生那年,她就忍不住找来了。不知是沈涛魅力大,还是投入太多,导致这个同样受害的女人爱恨交织。”
林苹霜和沈涛是高中同学,学生时代的林苹霜美貌可人,父母还都是当地中学的优秀教师。品学兼优的沈涛,由于深受老师宠爱,经常出入林家,就这样一来二去结识了老师的女儿。
沈涛上大一时,林苹霜高考失利。
十八岁的少女迷茫悲伤,离家出走的路上,巧遇刻意为之的暖心大哥哥。
痛仰,安抚,挑逗,引诱,得逞。
名牌大学,英俊不凡,巧舌如簧。
林苹霜大学志愿选了很遥远的海滨小城,那个地方正是沈涛外婆的家乡。
两个年轻人爱得死去活来,二十岁那年夏天,休学半年的林苹霜瞒着父母,在这个小城偷偷生下一个女儿。彼时的沈涛,则刚刚获得阮画屏父母的初步认可。
恨,怎么能不恨呢?
纸包不住火,林苹霜终究知道了阮画屏的存在。那个家境优渥,白净腼腆的残疾少女,一毕业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
抱着女儿躲在小城的林苹霜,雷雨夜抓起电话哭喊着父母来救她,然而奋不顾身赶来的双亲却发生了车祸,从此与她天人永隔。
自此,浮萍孤影的林苹霜只能自欺欺人地抓住沈涛,在悲凄无助中接受他的安排。
等待,等待他侵吞阮氏,等待他像抛弃自己一样背叛阮画屏……
谁知阮画屏性子温顺,沈涛竟对她食髓知味,逐渐生出一种难以自拔的瘾恋。林苹霜绝对不允许,于是她暗中搜集讯息,悄然摸到对方家中,在阮画屏最痛苦的时刻狠狠“扎刀”。
震惊错愕的阮画屏羊水早破,在羞愤怨恨里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女婴。
“什么,那你妹妹她——”
作者有话要说:银烛秋光冷画屏——出自唐代杜牧的《秋夕》
回归,异常忙碌的长假终于结束,每天累到睁不开眼……
很抱歉,更新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