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的春天应约而来。

换上了崭新的校服，合身的黑色校服外套衬得少年的身形越发纤瘦。再搭配上他那张引人注目的脸蛋和周身淡然的气质，一时间竟吸引了校门口相当一部分人的注意。

踏着暖色的晨光，兎沼笠在乌野高校的门口旁边慢慢停下了脚步，掏出了手机查看时间。

和翔阳约好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似乎是他的默念起了作用，从他身后传来了超大声的呐喊。

“笠————!”

元气满满的声音一出，笠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略显无奈地回头，隔着几瓣悠悠落下的粉嫩樱花瓣，两人的视线咻地撞在了一起。

“吱呀——”

自行车车轮和地面摩擦，往前滑行了数厘米后停了下来。日向翔阳从自行车上跳下，超开心地和笠道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声早安。

“笠——!好久不见!!假期过的还好吗——!”

汇合以后，他们自然地并排向校门口走去，笠脚上配合着日向翔阳推车的速度，面上却露出了略微无语的表情。

“……我们不是前天才见过吗？”

是了，虽然春假刚刚开始不久，笠就被兎沼淳抓去公司做了免费劳工，但他还是在假期末尾抽出了三天时间回来陪日向练球。

正常情况下应该会有的心虚表情跟现在的日向翔阳完全不沾边，相反的，他一脸理所当然地打出了直球。

“对我来说，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而且这样的台词，好想对笠说一次!”

“……？”

不解地扣出一个问号，兎沼笠重新将目光挪到正前方，开始思考春假过后日向记忆力退化的可能性，却恰好错过了他嘿嘿傻笑的表情。

因为大声喊出来的话，旁边的人就都知道笠是我的好朋友了(*?︶?*)

陪日向翔阳停好车子后，一直陪在旁边的蓝发少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发出真切的询问：

“话说，一年级的教室到底在哪里呢？”

“嗬？”

因为要找停车的地方，他们的行动轨迹偏移了贴有指引标语的校道，恰好两个人都在走神，所以连原路返回的路也没有记住。

“……”

和日向翔阳面面相觑，难言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兎沼笠眨了眨眼睛，第一次体验到新学期在学校里迷路是什么感觉。抛开等会可能要像笨蛋一样在学校乱窜这件事不提，其实还是挺新奇的。

“我们再走走吧，说不定就找到了？”

“嗯!诶——笠你看，那个是不是！”

兎沼笠困惑地转过头，顺着日向翔阳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结果发现一个正在打电话的老师。

“嗯，等老师打完电话，我们就得救了。”

出于礼貌，两人没有贸贸然就上前，而是选择窝在一个视野还算可以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着他结束通话。

在等待的同时，两个人也在闲适地聊天。

“上高中之后就不能和笠在一个班了，而且，从一班到五班真的好远啊——”

日向翔阳不悦地嘟起了嘴巴，小声抱怨着分班的事情。兎沼笠闻言思考一番，连教室都没有见过的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个班之间到底隔了多远，只能换了种说法安慰道：

“虽然不是同班，但午餐是可以一起约出来吃的，这样就每天都可以见到面。”

“而且，平时下课你也可以过来找我吧。”

笠说的一点也没错，日向翔阳于是又开心起来，兴致勃勃地继续补充：

“还有社团活动!笠会和我一起训练的吧——”

“每天都有早训和晚训，到时候………”

日向翔阳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眼中倒映着兎沼笠带上不适的表情，心底突然涌上恐慌。

和在国中时被笠拒绝的时候一样，却更加复杂汹涌的无力感攥住了他的心脏。如果说当时的他觉得能用真诚打动那颗冰冷的心，现在却不确定了起来。

“笠——？”

“……嗯。”

兎沼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面向日向翔阳的表情是连自己都没发觉的苍白。在近乎消音一般难堪的寂静里，日向翔阳终于在不断收紧的心跳声里听到了别的声音。

他说：

“会的。”

直到这时，日向翔阳才体会到当时他那句“讨厌排球”的一点真实。在国中的时日里，笠陪着他练习的时候。虽然看不出来他对排球有多喜欢，但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抵触。

他也曾一度以为，少年心里的冰墙已经被融化，愿意和他一起打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发现…………笠打球的时候，他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呢？

少年的恼怒也好，愉悦也好，无奈也好，好像全都建立在日向翔阳这个人的基础之上。因为他接不住球而气恼，因为他帅气的扣球开心，因为被缠着请教所以无奈地满足他的要求。

一直被拥有伙伴这件事冲昏了头脑，没有察觉到笠真正的心情。直到这两个字成为刺穿少年翅膀的枷锁，他才惊觉自己手中正牵着那么一条锁链，惊慌又无措。

他毫无疑问是被爱着的，只是爱的代价被另一个人沉默地掩藏，直到今天，才露出了一点端倪。他忍不住往下深挖被藏起来的「代价」。

以笠的成绩，他是不是可以不只是考到乌野？

以笠的长相和性格，他是不是可以交到更好的朋友？一起相互促进，一起成长……

课余时间不必来教他练球，假期也不用专门来陪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他可以变的更好……

心好痛。

眼前渐渐被氤氲的水雾遮挡，自责愧疚在他心里翻涌打架，绞得心脏都要崩裂掉了，眼前也是一片白白的……

白白的……？

啪的一下把手帕拍到日向翔阳脸上，将他的表情挡了个严严实实。兎沼笠仗着他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脸，一张口就开始真假乱掺胡说八道。

“在想什么呢，一脸愧疚得要死的表情。”

“我是讨厌排球，但不讨厌跟你一起打。”

“跟你一起打排球也挺开心的……（小声）”

“教你学习也好，一起考乌野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吧。”

“你也给我稍微自信一点……”

兎沼笠脸色微暗，舌尖辗转吐出了所有句子里唯一的一句假话。

“而且最近……感觉也想打打试试看。”

“所以……别乱想。”

鞋底摩擦粗粝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日向翔阳揪住要掉下来的手帕，从额发和布面的缝隙里窥见他的背影。

是用力很用力地看，像要把他死死地刻在脑海里。

兎沼笠走到结束了通话的老师面前，礼貌地询问到了一年级的位置后，就在老师含笑的目光里返回到日向翔阳的身边。

一会不盯着，又恢复成了元气小狗的样子。

暗暗松了一口气，兎沼笠重新换上轻松的表情：

“走吧，已经问到了。”

“辛苦了——!”

在笠看不到的位置，日向翔阳隐晦地咬了咬牙，露出下定决心了的坚毅表情。

妈妈说过，讨厌的反面就是喜欢。在讨厌之前，笠一定也是很喜欢排球的吧。

伤口要消毒才能很好地痊愈，放着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笠喜欢上排球———!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在一年级的楼道里分别，走进了不同的班级。

至于后面的班级会议，就是没有必要赘述的内容了。对于无心参与任何一个岗位竞争的兎沼同学来说，只有一件事称得上足以动摇他内心的大危机。

就是他现在桌面上摆着的这份表格，别名[社团申请表]，实为[死亡通知书]的薄薄一张A4纸。

最重要的是，它还有倒计时呃啊啊啊啊——!

新上任的班长说话温温柔柔，在兎沼笠听来却无异于死神的低语。

“请同学们尽快做好选择，在周三下午就要全部收上来了哦。”

今天是……星期一……

眼不见心为净地将空白的表格塞进桌洞里，兎沼笠假装无事发生地进入了下一个流程，打定主意拖延到最后一秒。

至于翔阳那边……

就借口家里有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吃别家的好吃饭!但是没有喜欢的（挣扎）（翻滚）（号啕大哭）

自己做饭又忍不住犯懒，我真该死啊……

写点我喜欢的双向奔赴，但是什么时候才能写到noya仙贝啊呜呜呜（流泪特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