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羌族五百里的胤国军营，刚刚结束了胤国和羌族之间的小摩擦，最后以胤国略微占了上风结束，但让凤仪见到了羌族的勇猛，带着孤注一掷拼死的信念，是胤国这些没经历过太多血与火洗礼的新兵比不了的。

上官启如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精力是大不如前了，没了他的管理约束，军营里就开始乱了，平日里喝酒赌博多如牛毛，上峰还要从中捞好处，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样的军队就算神兵天降，在这样的胤国也只能击退而无法灭掉羌族。

凤仪站在山头上俯首下方胤国军营的位置，回想起之前的战斗，胤国要不是有精良的军备和好的将领，现在早就成了羌族的刀下魂了，他需要羌族为自己的马前卒，为他打开胤国的国门，让他能够顺利接回须尽欢。

陈劲拖着两条腿终于跟上了凤仪，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凤仪的恶趣味，让他用两条腿追上骑马的他。

可他能问凤仪吗？并不能！ 所以陈劲只能憋着，胳膊包扎好的伤口隐隐疼着，像是在提醒他被羌族人伤了的事实，这让陈劲更郁闷了，这次和羌族交手他轻敌了，让敌人伤了自己，虽然是小伤不碍事，也让陈劲见识到了羌族的作战风格。

“这次让你混入胤国军营，趁机和羌族作战交手，你觉得若是双方军备补给相同你觉得谁会赢？”凤仪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话，陈劲没有回答，因为结局太明显了。

陈劲忽感周身有些冷，开口驱散阴寒：“据我调查羌族这几年因为连年战争，族中壮年男人人数锐减了不少，羌族的冬季孩子特别容易夭折，再加上羌族没有肥沃的土地用以耕种，粮食每年都由胤国的商人和他们进行买卖，要不是那些商人唯利是图把粮食涨价，想必他们也不会在冬季来临之际攻打胤国。”

原本山坡上阵阵狂风在陈劲话音刚落时就停下了，陈劲没忍住眼睛眨了又眨，凤仪则是面不改色，遥望着胤国皇权的方向手虚握着，下次回来时就是他将须尽欢带离皇宫的那一日。

上官启站在屋外，看着侍女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他不可否认的担心了，刚才他明明可以将剑刺偏的，但他恨须尽欢对别人温柔以待，对他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甚至还将他给忘记了，那一刻他内心打定了主意，只要废了须尽欢舞刀弄剑的手臂，无法施展武功的她，就不会老想着离开胤国，在这个宫里她就会知道该去依赖谁，谁才能保护她。

好痛！真的好痛！须尽欢在梦里哭泣，她想在父皇母后怀里诉说这段时间她的遭遇，想要听到家人一句慰藉话，可是她都到梦里来了，她的父皇母后都没有出来见她，难过至极让她眼睛流出了眼泪，子衿以为是太医包扎下手太狠，忙提醒着：“轻点轻点，人都疼哭了，男人没一个好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子衿借着说太医，顺道骂上官启几句。

太医好不委屈，解释：“臣已经很小心了，力气再小些细布就包不住，那药就白上了。”

“那不行，我不打扰你就是了。”子衿不情不愿退离床边，站到太医身后不吱声了，只默默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

身体上的疼痛让须尽欢在梦境里格外脆弱，耳边响起一道忍耐哭泣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随着哥哥来胤国参加大典的时候。

周围的环境和梦境里奔跑的自己提醒了须尽欢，让她一直忽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头绪，她明白了内心对于上官启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过，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

梦里光怪陆离颠三倒四，在现实看不清的事情在梦里她看明白了，待须尽欢醒来已是半夜，离床不远处有一漆黑人影，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逼人的气势也让须尽欢猜出了几分，须尽欢双眼放空，她回忆起了陈年往事，这应该是上官启第一次听到须尽欢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吧。

“那年我还小，随着兄长来到胤国参加大典，初来胤国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年少无知到以为自己是一国公主，再怎么闯祸也会被人原谅，仗着身后有父母和兄长撑腰，也就没把兄长的警告当回事，私自闯进了后宫还撞见了那时候被一群太监压着揍的你。”

“我以为你只是个小太监，毕竟那时候的你穿着褴褛，属实看不来你的身份是一个皇子，所以才嘲笑你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没想到会让你生气，如果现在我的遭遇是当初的报应，我在这里给陛下道歉，年少不懂事得罪了陛下，如今我已经付出了代价，还请陛下念在当初我年少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之前的过错。”

上官启高兴于须尽欢终于想起了他，想起了他们的一切，可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就被须尽欢的话语再一次打入地狱，他眼里明媚的姑娘竟然放下了自己身为皇族的自尊给他道歉，当初上官启会记住须尽欢这么久就是因为须尽欢身上那明媚张扬的生命力。

那是任凭自己把她压在地上揍得不能翻身都没有开口服软的姑娘，如今她主动对他道歉，上官启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他艰难的开口：“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一句道歉。”

“看来陛下不满意，那我亲自跪在陛下面前，直到陛下能原谅为止。”须尽欢费力撑起上半身，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要走下床，这时候的她清醒又疯狂，借着上官启的手来伤害自己，身上多痛一分她内心才会痛快一分。

上官启见不得须尽欢这自虐的模样，双手禁锢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床里，精致的眉眼里满是愤怒，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这副模样是做什么？折磨自己来恶心我吗？”

须尽欢没有挣扎，闭眼“呵~”了一声：“陛下如果不想要我的道歉，那么就请陛下不要再用子衿来威胁我。”说完疲惫的睁开眼睛，那双眼里满是死寂，她无法劝说自己国家被灭，父母双双殉国，兄长战死沙场，弟弟远走他乡东躲西藏，自己被生擒被伤害和当初两人初见一点关系都没有，天下谁人不知胤国陛下上官启睚眦必报，现在自己的处境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例子？

现在上官启说的任何话都不能让须尽欢的内心再起一丝波澜，上官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须尽欢想要将他屏蔽在她的内心之外，他怎么都不会让她如愿。

“我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在意的是你的弟弟凤仪，你看你在这里受苦他却在外面逍遥，为了你们能够团聚，我将他带来了胤国，开心吗？”

须尽欢放空的大脑瞬间清醒，不顾包扎好的伤口，从床上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一把揪住上官启的衣领，苍白的脸在黑夜里犹如女鬼，往日里看什么都带着三分情愫的眼睛在此时充满了滔天的恨意，那恨不得拆其骨肉的眼神让上官启有些全身发秫不敢正视，须尽欢半眯着眼，似在对上苍祈祷，又似在对魔鬼诉说着的内心的欲望：“凤仪是我的命，如果我的命有丝毫闪失，用尽所有我都会想办法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说的可谓刻骨，尽管须尽欢现在的情绪有些极端，可并不妨碍上官启开心，上官启消失在夜幕里前留下一句话：“好好休息，明天带你见见你最爱的弟弟。”

须尽欢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摆，最终手还是落了空，心一寸一寸沉入谷底，如果说凤仪当初逃脱，为绝了凤仪的后顾之忧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死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要不顾一切的为凤仪的生而活下去，在确认凤仪是否真的被抓住以后。

天刚蒙蒙亮，有些人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子衿提着裙摆已经出现在了玉清宫的门口，来到须尽欢的房间悄悄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子衿摸过床铺时一片冰凉，子衿勃然大怒：“来人，你们主子呢？跑到哪里去了？你们主子心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将人给我看丢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去找，姐姐要是有个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

侍女从一旁的房间跑出来，手忙脚乱的系着衣服的扣子，随着子衿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主子不见了，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侍卫最是淡定，站在身后讲道：“须主子说不让我们吵醒别人，自己一个人去了陛下的寝宫，还不准让我们跟着。”

去找上官启？姐姐不是很恨陛下吗？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她天不亮就去找上官启？子衿想要亲自去接，被暗卫拦住了，暗卫摇头表示须尽欢安全无虞，子衿才打消了念头。

“去煮碗姜茶过来，一会儿姐姐回来可以喝点去去寒，你们下去准备吧。” 子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命人去煮了姜茶，坐着等须尽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