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独照平静得让人心虚的目光下，江枝意忍不住一五一十地交代：“我昨天熨衣服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熨出了一个洞。”
“多大？”
“也不算很……大……吧？”江枝意缓缓伸出三指，并到一起给林独照看，“只有这么大。”
林独照看着他比划的手指，没有说话。
江枝意轻轻咬了一下唇，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低头认认真真地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赔你一件吧。”
林独照摇摇头示意不用，把西装三两下装回了袋子里。
江枝意不甘心地凑过去，开始给自己艹人傻钱多人设，认真道：“其实我不是无业游民，我是个富二代。”
还暗示他：“家族企业那种，每天只需要躺着数钞票。”
“不用，”林独照拎着袋子瞥了他一眼，竟然破天荒地讲了个冷笑话，“我仇富。”
这人一脸性冷淡地讲冷笑话的局面太魔幻，江枝意一时恍惚，一时忘了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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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去，江枝意开始在微信上‘旁敲侧击’。
【zzz：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西装？】
【zzz：性冷淡风？】
【zzz：商务风？】
【zzz：颜色呢？黑白灰？还是花哨一点的？】
【很酷很难搞：都不喜欢。】
江枝意撇撇嘴，有些不甘心。
隔天早上，林独照准时在六点睁眼。
他晨起跑步健身的习惯多年来一直保持得很好，也没有赖床的习惯，因而清醒得很快，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便下楼了。锅里定时煲了个干贝鲜虾瘦肉粥，晨跑八|九公里回来刚好开锅。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宜人，林独照晨跑完出了一身薄汗，浑身筋骨舒畅地往回走，照例在晨跑完掏出手机来看一眼有没有重要的工作信息。
【江枝意：早上好！】
【L：有事？】
【江枝意：你醒了？】
【L：嗯。】
消息刚发出去，江枝意的电话掐着下一秒打了进来。
刚拨通，江枝意欢快的声音顿时顺着电话线传来：“早上好！”
林独照刚好走到电梯，闻言只淡淡应了声：“有事吗？”
“有事，大事，”江枝意好像搓了搓手，轻轻哈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住在唐府公寓，我特意问的司机大哥，他说附近最近的就只有这个公寓。”
林独照按电梯的手停住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小区门口啊，”江枝意又哈了口气，声音带了点闷闷的鼻音，听着可怜巴巴的，“早上怎么这么冷啊，青港是不是又降温了。”
林独照难得愣住了：“你来干嘛？”
“不是说了有大事要干吗？”江枝意自言自语起来，“你们小区怎么进啊，是不是要报业主姓名，我说了林独照人也不让我进，保安不认识你啊。”
“刷脸进，”林独照轻轻叹了口气，“在那儿呆着。”
林独照到门口的时候江枝意正搁保安室门口蹲着，跟只落单的小狗似的，手里捧着保安大叔给他的热水慢慢喝着，正跟人聊着天。快入冬了，青港昼夜温差确实大，他这人没长心眼，出门前只套了件黑红色的棒球外套，同色球鞋，里头薄薄一件单T，这会儿脸被风刮得微微泛红，显得年纪更小。
“你来了。”江枝意抬头看见他，拍拍膝盖直起身，回头把喝完水的空杯递给保安，“叔，有人来接我啦，谢谢你的热水，下次再聊！”
“行，业主啊？来我这儿登记一下，”又转头道，“你这娃子，下次出门多穿一点，别再傻傻一个人跑来吹风咯。”
江枝意笑眯眯地应好。
林独照帮江枝意将个人信息简单登记了一下，又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才领着人往小区里头走。
江枝意冷得不停跺脚，郁闷道：“早知道多穿件外套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降温啊。”
林独照闻言看了他一眼：“你看了？”
江枝意更郁闷了：“……没。”
进了楼道，室温顿时上升不少，至少不再冷风呼呼了，江枝意搓搓手，大喊：“站住，别动！”
林独照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江枝意捋了捋冻得僵直的手指，从卫衣兜里掏出卷皮尺，尺子都握不紧地指挥林独照：“站好，你配合一点！”
林独照目光落到他皮尺上，明白了大半，他倒是很配合，身体直立，微抬下颚，只微微抬了抬眼。
江枝意几根手指不是很听使唤，只能勉强捋直，捏着皮尺围上了青年喉结下方的颈部，手指甫一靠近便冰得青年一皱眉。
“呆了很久？”
“什么，”江枝意没听清，正仔细分辨皮尺上的刻度，“行了。”
记完第一个数据，皮尺从颈部下移，贴住了肩膀，自左向右贴住了青年肩膀两侧的最外沿，江枝意仔细看了刻度，收回皮尺，重新掏出纸，哆哆嗦嗦填下第二个数据。
最后一个数字没填上呢，手里的笔叫人给抽走了，青年的声音仍旧清淡：“先上我家吧。”
江枝意还有点懵：“……哦。”
进了屋，林独照扔了双毛拖鞋给江枝意，进了厨房看煲好的粥，煮好的粥软糯晶莹，一掀盖顿时清香扑鼻。
江枝意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他换了拖鞋，眼巴巴在厨房门口探了个头：“好香！”
林独照余光正好能看见他微微蓬乱的发顶和露出来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倒是也没有装没看见，随口问：“吃香菜吗？”
江枝意闻言惊喜地瞪圆了眼，卧蚕微鼓，眼睛笑起来像两轮小月牙：“吃呀，我很好养活的。”
煲好的粥还没调味，林独照撒了一小把香菜和盐，将粥分了两份拿大碗盛出来。除了粥还有两小碟子酱黄色的酱，江枝意尝不出来，感觉像磨碎的豆瓣酱，好像还混杂着点麻油香。
江枝意捧着自己那份很自觉地跟在林独照后面，乖乖地坐在了餐桌对面的位置，这小餐厅采光很好，身后是窗子里透进来的自然光，照得周围亮堂堂的，心情明亮。
对面坐着的的青年眉目清隽，表情素淡，但看外表怎么都不像个会洗手做羹汤的人，江枝意登时有些稀奇地盯着对方瞧。
“吃饭。”林独照勺子在碗边轻轻磕出一声。
“哦。”江枝意这才低头喝了一口粥，顿时竖大拇指，“唔，好鲜！”
天下武功唯马屁不破，江枝意双手奉上：“你厨艺真好。”
林独照淡淡道：“味道鲜是因为食材，和我没关系。”
这人怎么连马屁都夸不动，江枝意低头猛扒粥，感觉有点愁人。
吃完早餐江枝意自告奋勇要洗碗，被青年淡眼瞥过，三两句婉拒了：“我家只有四个碗。”
林独照收了碗筷进去，剩下江枝意怔了片刻。
不让洗就不让洗呗，这人说话怎么还拐弯抹角？！
按照往常，林独照照例是吃完早饭开始办公，大概八点半出门去公司，十几分钟路程，到办公室时离九点还有几分钟。
一板一眼，变量小，胜在稳定。
但江枝意就是那个变量。
“很快很快，”江枝意娴熟地拿出皮尺，示意青年在沙发前站好。
江枝意微微凑近，皮尺垂直贴紧了青年的身体，从一侧肩线交叉处沿至虎口，他侧头去看刻度，睫毛长度从这个角度看乖得有些动人，指长的铅笔被他别在耳上，耳垂白白的，生得很清秀。
低下头时头顶有两个圆圆的发旋，小小的又胖乎乎的，嘴里不知道在默默嘟囔什么。
量完最后的袖肥后江枝意收起皮尺，往后退了一步，很满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身材不错，继续保持！”
“那我先回去了。”
林独照微垂着眼，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过来时江枝意已经走到了玄关换鞋。
“等等。”
“嗯？”江枝意抬头，就见林独照抬手在玄关进门的衣架上摘了件风衣外套，朝自己递过来。
仍旧是熟悉的青年身上特有的气息，不浓不重，清淡好闻，这外套肩有些大了，其实不算很合适，但江枝意并没有嫌弃，而是微微抬起头，看着青年长长的睫毛心里发痒。
“第二次了，”江枝意目光坦荡，抬起的眼眸带着笑，“还是洗完还你？”
林独照看着他没有说话。
“……还是不用还了？”他慢吞吞地问，眼睫颤动的频率仿佛相机里慢放的一帧一帧，给人营造虚假的浪漫错觉。
“随便。”林独照说，好像不为所动。
“那我走了，”江枝意后退一步，拉开门，片刻后又从门外探出个脑袋，轻轻眨了眨眼，他睫毛很长，乌浓浓的，莹白的脸颊被室温熏出一点活色生香的粉，好像在害羞一样，“谢谢大厨的粥。”
“还有下次惠顾吗？”
落地窗外的晨光将枝桠慢慢拉长，时间“咚、咚、咚”地跳得很慢。
林独照听见自己说：“有。”
作者有话要说：枝枝真的很喜欢放钓饵。
小林吃不吃饵则取决于那天想不想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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