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港多雨。
入了秋,气温陡降,小雨绵绵细细,整个城市都是雾灰色的。
江枝意推开临街咖啡店的店门,低头给廖满发了条信息:
【zzz:我到了。】
【zzz:人在哪儿?】
今天是工作日,廖满约了人看画,价格不便宜,他又摸不清底细,便临时让江枝意帮忙看看。
此刻,那边的消息回得很快:
【廖满:我问问。】
【廖满:临街、高个子、灰色衣服。】
【廖满:最帅的那个就是。】
看见消息,江枝意懒洋洋往店内扫了一眼。
下午三点,店内客人寥寥,临街只有一张桌子坐着位中年白领。地中海、啤酒肚,目测身高不超过一米六,边端着咖啡浅酌,边四十五度仰望铅灰色天空。瞧着既忧郁又文艺。
江枝意眼睛一痛,飞快移开视线。
【zzz:临街就一个四十的大叔。】
【zzz:你确定没被网骗?】
【廖满:放屁!】
【廖满:靠谱朋友介绍的,不会有假。】
【廖满:估计是迟到了,你再等等。】
看见迟到两个字,江枝意眯了眯眼。
他昨晚在外头浪到半夜才合眼,没睡饱,心情本来就相当的不明朗,此刻更加差到极点。
正想先找个位置坐下,身旁玻璃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斜打的雨丝,吹得江枝意下意识拢了拢衣领,往旁躲了躲。
进门的青年与他擦身而过,身上气息很淡,松墨混杂着青港特有的雨水湿润的气息,以及淡不可闻的檀香味。
江枝意下意识抬了抬眼。
那人近一米九的个子,背对着江枝意,穿灰色西装,背脊舒展笔挺。
高个子、灰色衣服。
都对上了。
帅不帅不知道,迟到的姿态倒是挺从容的。
江枝意不怎么爽快地轻轻“啧”了声。
前台的服务员问:“顾客您好,有预约吗?”
青年嗓音沁凉,如同落在檐上的沥沥雨声:“有,我姓林。”
“好的,找到了,”服务员声音都雀跃几分,“18桌,两位,座位临着街边,风景很好呢,我带你过去吧林先生。”
“不用了,”他出声,声音礼貌有分寸,“谢谢。”
这时手机上廖满的信息又发过来:
【廖满:还没到吗?】
【廖满:他说刚停好车,我估摸着差不多也该到了。】
【廖满:你再仔细找找。】
【zzz:应该到了。】
-
“先生您好,是现在先点单,还是等另一位到了再点呢。”服务员站在一旁,躬身将菜单搁在桌上,低声询问。
林独照微微侧过脸,神色浅淡道:“再等等。”
他瞳仁是灰色的,在灯光下颜色很浅,泛着无机质的冷淡,只在某个瞬间淡淡朝旁边掠了一眼。
那眸光太吸引人,服务员看得怔了一下,脸微微红了,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道轻快的嗓音插了进来。
“抱歉,我来晚了。”
“一杯鲜牛奶,谢谢。”
青年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轻轻蹭去了脸颊上的水珠。
雨已经停了,但青港的雾依旧湿重,在他眉眼蒙上一层浅淡的雾气,被水洗过的眸子乌润清透,像是眨一眨还能掉下两滴湿漉的雨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服务员有一秒的失神,反应过来之后脸涨得通红:“啊、好、好的。”
“另一位先生呢?”
“黑咖啡。”林独照将菜单递给她。
“好的,请两位稍等。”
江枝意施施然落座,和对面身姿板正的青年比起来,他浑身都透着股懒散劲儿,像只还没醒过盹儿的猫。
他就这么懒洋洋抬起眼睫,漫不经心似的,朝对面伸出手:“初次见面,江枝意。”
对面的青年微微垂下眼看他,不轻不重握住他手:“林独照。”
难得一见的淡颜系单眼皮帅哥,微微垂眸的模样帅得人心智不坚定,甚至担得上活色生香这四个字。
瞳色比灰还要再浅上一些,像某种爬行类动物,低温、冷感,只能感知到二维世界。
然后眼睛的主人稍稍动了动睫毛,江枝意得以看到更多。
极小的、乌色的一颗小痣。
就衬在眼睑上方。
这人眉色、唇色都意外的浅淡,连眼睫都是淡淡的金色,那颗痣便成了唯一鲜活的颜色。
两厢对视,江枝意目光不闪也不避,坦荡荡打量着他,笑得恣意漂亮。
青年的手指修长,指腹有些冰,握手的礼节绅士得挑不出错,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教养。
打过招呼,气氛有些沉默和微妙。
江枝意懒洋洋支着下颔,轻轻眨了眨眼:“你做过美术模特吗?”
这话题来得突兀,青年目光上抬,停顿了两秒:“没有。”
“那有些遗憾。”
江枝意默默咽下了“你的人体很好看”这样会被当成变态的话,换了个说法:“你身上有种动态的美感,很适合被画下来。”
话里的赞美近乎赤白真诚,但青年并未因此生出多么愉悦的表情,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神色浅淡,像一朵丝毫寻不见缝隙的冰块。
他眼皮微掀,不怎么感兴趣地:“是吗。”
话题结束。
江枝意也不在意,既然没有闲聊的兴致,那就聊正事好了。
他向后轻轻往椅背上一靠,吊儿郎当二世祖似的,闲聊似的:“林先生开个价吧。”
“多少钱?”
林独照眼皮微掀,没听懂:“?”
江枝意一副做惯了买卖且并不差钱的口吻,扫他一眼,了然道:“七位数?”
林独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江枝意都笑了。
迟到的仇还没销呢,现在又整这出扮猪吃老虎。
江枝意今儿本来就没睡饱,此刻眉眼微微染上不耐,直接道:“意思就是你报价,我出钱。”
“爽快一点,我俩都省事。”
“都是男的,你也不喜欢拖泥带水弄得太难看吧?”
话说到后面,已经近乎到达难听的边缘,甚至带上了几分嘲弄。
林独照听着,很淡地笑了一声。
他眉目生得冷淡,便连笑起来也不显热络,慢慢地:“不如你开个价?”
“我来开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价钱了。”
江枝意打太极打得烦了,也跟着勾起唇,讥讽:“林先生很擅长坐地起价?”
林独照眼神冷下来。
正对峙着,桌上两部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同时接了起来。
廖满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祖宗你人呢?你不是早到了吗?”
江枝意懒洋洋道:“我到了啊。”
“你到哪儿啊你到,”廖满道,语气火急火燎的,“我说祖宗,爷爷,那边等你老半天没来,直接走了,你人到底跑哪去了啊你?”
“……”
江枝意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抬眼,就见对面的青年也正垂着眼打电话,对那头道:“出了点意外。”
电话那头隐隐听得到是道女声,语带讽刺,夹枪带棒一大堆后利落挂了电话。
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的视线莫名其妙对到了一起。
明明是个极其乌龙的场面,在此刻心照不宣的对视下却倏然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感。
两个莫名其妙坐到了一桌的幸运观众,以及两个莫名其妙被放鸽子的倒霉蛋,组成了奇妙的命运。
江枝意这人脑回路不正常,看着看着,倏然笑出了声,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廖满:“?”
“不是,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我心情好啊,”江枝意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毕竟我是幸运观众。”
“?”廖满没听懂,但不妨碍他好奇江枝意这半个小时跑哪里去了,“所以你到底上哪儿跟我玩的失踪术?”
“环镇北街、144路咖啡馆,下午三点,我没报错吧?”
144路咖啡馆……
江枝意随意巡扫一眼,发现店内肉眼可及的地方都大大方方挂着“奇遇咖啡馆”的logo,十分显眼。
果然是奇遇。
江枝意勾起唇角懒洋洋笑了。
“大概,是我跑错地儿了。”江枝意无辜道。
廖满还想开口,被江枝意直接截断了话头:“别特么逼逼了,画我那儿多的是,回头挑一副给你,挂了。”
电话声一断,桌上重归寂静,气氛微妙。
江枝意和没有察觉到似的,偏头不加掩饰地打量他,坦荡道:“重新认识一下吧。”
“江枝意,目前是个无业游民。”
林独照眼皮微掀,薄透的眼皮底下是灰色的眼珠:“林独照,程序员。”
“相亲对象?”江枝意挑挑眉,示意他刚才挂掉的电话。
“不算,”林独照看向桌上的手机,眉头微皱,“只是说给我介绍个朋友。”
用交朋友当借口一般都是相亲的前奏,江枝意很不要脸地邀功:“那我这算是帮你逃过一难了?”
“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
“怎么感谢?”他说。
语气谈不上冷淡或热络,倒是有几分愿闻其详的意味。
“我想想啊……”江枝意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调子拉得很长,似乎真在认真思考,有股子南方人特有的糯。
林独照视线在他脸上浅浅掠过。
青稚无辜的一张脸,不是常见那种棱角分明的漂亮,更像水墨质地,雾一样朦朦胧胧的美感。而且总是笑,眼皮弯折下来成为饱满的一个圆弧,一片纯然无害模样。
林独照没什么波动地移开眼。
“外面雨下得好大……”
江枝意倏然叹了口气,林独照抬眼,只见他微微垂着眼睫,有些苦恼地看着玻璃外的雨幕和行人,神情失落。
他的语气和神情太有感染力,让人身临其境地也替他苦恼起来。
“外套也淋湿了,”他望过来,湿润的眼眸好看极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坐标:夏城青港
元素:天然钓系和一条表面不怎么配合被钓的鱼
开新文了,希望大家喜欢纯情小林和漂亮枝枝!●° v °●
下本《万人迷脸盲Beta被A装O了》,专栏可见。
戚云殊是个拥有脸盲症的beta,自小难以拥有亲密关系,鼓起勇气在网上找了个贴心omega小男友后,生活却因此变得奇怪:
新同桌约他看电影,戚云殊晕乎乎和陌生人进了影院,还看完全程。
——新同桌与他分道扬镳。
同校学弟表白,戚云殊归还情书时因认错人闹出乌龙,情书却被收下了。
——学弟气得移情别恋。
邻居哥哥送他回家,戚云殊转头上了陌生人的车,还安全到家。
——邻居哥哥开始忽冷忽热。
戚云殊觉得苦恼,暗地和甜甜小男友诉苦,吃的最大苦头却不敢说。
那天在路上捡到一只易感期alpha,他好心帮助,后颈却被失去理智的alpha印下牙印。
倒霉的beta既闻不到信息素,也认不出脸,只能祈祷奔现时小男友不要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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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燎从幼稚园和戚云殊一路同校到高中,是永远的隔壁班。
幼稚园帮他堆沙包、小学给他背书包、初中为他打架、高中冷着脸为他注册交友软件id。
戚云殊交友目的明确,理想型一栏明明确确写着:有生活情趣的omega。
永远拽着脸叼炸天的alpha绿了脸,手忙脚乱把性别栏改成omega。
爱好:插花、刺绣、羊毛毡~(づv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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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扮演温柔小意的omega男友,线下适时打发掉不怀好意的臭alpha,网恋进入正轨之后,周星燎一心等待奔现。
谁料奔现前一天,突发易感期倒在路边,一只漂亮洁白的手向他伸出——
“你好,需要抑制剂吗?”
天真的美人不知轻重,轻易闯进了野兽的狩猎地,跌落在他怀里时眼尾懵红、簌簌落泪,只会怯怯地哭:“我是beta,不是omega……”
易感期的alpha思绪混沌、理智溃散,何况拨开乌发后露出的后颈漂亮洁白,极易留下痕迹。
但他仍压抑着野兽的凶性,低下头,珍惜而虔诚地,在雪白后颈落下一个淡得看不见的牙印。
——那像一个临时标记。
——也像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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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知道真相的戚云殊:“线上装omega哄我,线下演陌生人害我认错,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
少年人低眉敛目,乖乖认错:“易感期咬你那口是真的。”
戚云殊:“???”
#臭alpha到底是跟我套马甲还是套娃?#
#野兽与他忠诚驻守的玫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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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懵懂招惦记不自知beta美人受X又拽又叼会装会演alpha心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