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在哪里？你慢慢说，我马上过来。”季英声音立刻变得稳重，他那边有衣服摩挲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

沈冰定了定神，对季英说：“他晚上喝多了，睡了一觉看起来状态没问题我才让他开车的，谁知道他酒还没醒。刚刚苏黎被交警的警车逼停，下车之前他打了个电话说清了事情，但是我不确定那人能不能——”

“你别慌，能开车吗？能开车就开来警局，我在警局等你。”季英听出沈冰的心不在焉，怕他因苏黎的事情乱了阵脚，又不住地安慰：“你开车慢一点，慢慢过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沈冰开着三十码游到社区派出所时，有人引导着他在对面广场停了车。

不多时视野里出现一辆熟悉的车，季英过来了。

“sul在里面？”

沈冰只点点头，两人跟着进了派出所。

苏黎被带到了询问室，他坐了十分钟，对面没有来人，他的手机被缴，但因为还算配合手上此刻没有被拘住。

忽然一个年龄略小的警官推门进来，苏黎眼眸一亮主动打起招呼：“嗨，许警官，好久不见。”

“你搬的救兵怎么还没来？”姓许的小孩满脸的不耐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苏黎这种行为嘲讽。

“可能睡着了吧。”苏黎故意说。

许警官嗤了一声，坐在一米长桌的对面，又等了五分钟房间里进来了一位女警，才开始进行询问流程。

他低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旁边的女警在笔电后敲敲打打不知记录什么。

“接下来请如实提供真实情况，我会录音，如若有假你将获得拘留所十日游。”许警官打开了录音设备，一只手转着笔，言语却不假辞色，他凌厉的目光直直望向询问桌对面的人，“姓名？”

“苏黎。”懒懒散散地斜着木质椅背，他好像用完力气找不到支点般，手指把玩着衣袖。

“性别？”

“眼睛被屎糊住了？”苏黎问得非常不客气。

女警忍不住笑了一声，侧头偷看苏黎，得到苏黎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她被身侧的搭档吓得缩回视线。

姓许的警官见他不客气，也只是皱皱眉继续下一个问答：“年龄？”

“30。”

“请苏先生认真对待！你身份证上明明是22岁。”许警官敲敲桌面，那里放着苏黎钱包里拿出来的身份证。

果然，在许警官皱眉不耐烦的目光中，苏黎勾起嘴角，问：“许警官难道两只眼睛都被屎糊了？”

许警官忍耐到极点，许警官觉得苏黎不是送来让他出气而是来让他受气的，于是许警官摔门出去了。

“不好意思，许警官有点儿脾气暴躁，没吓着你吧？”女警给苏黎手边的玻璃杯续了温水，温和地对人笑笑，然后坐在许警官的位置上。

“我没事。”苏黎受之坦然，笑容一直没断过，他的视线随着女警坐下而看向了侧墙，忽然嘲笑地比了个下流手势。

他知道那堵墙后面有着好几双眼睛，单向的镜面玻璃，审讯室的必备。

但审讯室的门没有被人打开。

女警清了清嗓子开始记录。

“苏先生，您被指控于2014年9月27日21时37分在桂花路南段330号的清源路至同源路交叉口，飙车，超速，疑似酒后驾车，导致了一辆出租车侧翻，严重地妨碍了交通管理法则，即使是收到交警警告也未曾减速慢行。事情发生至21时50分您被拘留为止。”女警清冷的声音一秒将苏黎的视线拉回，他看着对面的人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女警最后说了句：“苏先生，以上所说是否属实？”

“我没喝酒。”苏黎认真地辩解，随即拉近两人距离往前移了身子，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喝酒了吗？”

如料看见女警面上一红，掩饰地往后拉伸躲开苏黎，把那份口述过的笔录递给苏黎，“请，请签字确认。”

苏黎没接，继续坚持到：“没喝酒呢，我替你划掉。”

说着水性笔落在苏黎手中，那份笔录板他拿起来观赏似的看了看，黑色墨水准确的划到“疑似酒后驾车”几个字上，在女警阻挡不及的动作中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艺术签。

他在女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正名道：“王警官，我也不是飙车，只是慌忙中把刹车踩错了，因为有交管恐吓我。我当然愿意补偿那位倒霉的出租车司机，前提是没犯的错误别乱安给我。”

“那是因为你没有验酒精检测仪！苏先生请配合点，这里是警局！”女警从苏黎手中夺回笔录，眉头皱紧，如若愤怒有实质苏黎已被她钉在墙上，她甚至想把刚刚对苏黎的友好都收回，看得出来许警官的选择是正确的。

于是王警官也被苏黎气得离了询问室。

恰好季英带着沈冰进了警局，两个人被接待的警官拦在前厅，季英声音大了些传到了后面来。

王警官站在许警官身后，皱眉看着单向玻璃里面的情况，手里的东西刚交给许警官，身后一个匆匆走近的声音说：“放人。”

“组长？”两人异口同声地，虽然从迟迟没给苏黎安排全面的测验流程开始怀疑，但亲耳听见上头指示时还是失望透顶。

“为什么？”许警官走近年长警官的身旁，不甘心地争取：“他已经违反了法规。”

后者从兜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给他看，通话记录显示着来电人：局长，通话时间：五分钟，年长男人冲许警官怒目：“为什么？知道为什么了吗？当初你执意要我查他戚家，就遭到了局长反对，你以为这些人活动的只有咱们局长吗？还有上头，上头的上头！关系密切的你一个手掌理不过来。小许，你要学会审时度势，他戚砚笛有罪没罪由法律去制裁，而不是你硬碰硬，下场只有你自己丢了这身警服！”

女警明显被这气势吓到，哆着手拉开椅子坐下，也不敢去再管是拘留还是放人。

许警官也被吼愣住了，他明显气不顺，但也不敢和自己师傅作对，只倔着头说：“我穿上这身衣服，就是为了人民，为了党和国家，我才不单单是为了什么工作，什么福利！”

这傻孩子一声倔强的宣誓给年长男人气笑了，推着人给往外面走，准备找个地方好好开导开导他，临出门他回头吩咐：“小王，给人放了，记录作废。”

“哦好。”

季英看见苏黎从后面出来时，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来，见苏黎还有意无意地往人女警身边靠，似乎在撩拨人家，但人家一个眼神儿都没给。

他就紧张地朝身边看了眼。

沈冰比他还激动，那模样在看见苏黎完好无损出来时才放松下来，他甚至没有发现苏黎在做什么。

“季助理？你怎么来了？”好在苏黎识趣，瞧见这边两个人，便收敛了走过来。

沈冰紧张的满手出汗，他轻轻把苏黎的手握在拳中，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人，才走到近处就把人给拥住，说话时才发觉自己情绪太过脆弱：“太好了，你没事。”

“还不是人家关心你，怕你自己搞不定，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搬救兵。”季英调笑般看了眼抱在一起毫不顾忌的两人，率先走出警局。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苏黎被沈冰勒脖式拥抱给整迷糊，伸手推了推对方，沈冰才意识到人还在警察局里，连忙四下看了两眼。

夜晚值班的人少，大堂里就那一个拦路的警官，此刻也是埋头在电脑后没有注意到这边。

两人就手牵着手出了警局大门。

“是不是心里面又急又慌？跟猫爪似的？”

苏黎这人向来放肆，即便是挨了这一遭也没当回事，但是沈冰是头一回进局子，心里慌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听到苏黎耍嘴皮子，沈冰颤了大半晚上的心才放回胸腔里。

也许是刚刚情绪太激动在苏黎面前漏了怯，他只浅浅应了声：“恩。”

“这个恩不足以表达出你对我的关心呐，恩，应该在浓烈些，比方说来个法式热吻——”苏黎越是见沈冰躲闪便要逗他，心里想什么嘴上就给说出来，完全不带个把门的。

沈冰着实被他出口惊人给吓一跳，目光飘忽着看了眼台阶下等着的季英，连牵着的手也不怎么自在，偏偏苏黎还在一个劲儿开玩笑。

“哎，你又变身了，锯嘴葫芦。”

沈冰就配合着干笑了两声，苏黎细细品了品，没听出什么情绪。

折腾这一晚上，苏黎早就呵欠连天，再有几斤肚量的酒也给散干净，心里头疯狂过的事情也冷静下来，着实觉得沈冰实在有意见也对，这是自己的错，想着飙车让沈冰体验体验，谁知道忘记自己不在D市。

捞人的程序实在比D市麻烦，他不得不在那地儿多留了半小时。

“今晚怎么回事？怎么想起来飙车了？”季英不明不白地白跑了这一趟，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的，苏黎来到D市后还真没几次给他扔烂摊子，都是在季英发现之前自己麻溜儿的解决。

“上头了，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季英开车来的，要谈话苏黎就索性靠着车身没进车。

“谁啊？”季英配合地八卦。

“那什么上回戚砚笛轻薄那小孩儿，许什么的。以为能公报私仇给我个教训，谁知道给我怼哭了，啧啧，这样儿可怎么当人民保安。”苏黎讲话时喜欢声情并茂，那双眼随着笑容弯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跟着生动起来

沈冰没见过这样的他，一时间噙着笑就靠在旁边盯着人家，眼睛都不带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