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陈京玄专门叫许未兮出来陪她过节。

“许未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陈京玄在许未兮家楼下等到她的时候，看她表情不是很好就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穿太少了。”

陈京玄双手抓住了许未兮的肩膀，女孩衣着太单薄了。“你上楼去换厚的袄子下来，你就这样跟我出去会冻坏的。”

许未兮摇了摇头，“没有厚衣服了，我爸爸昨天晚上把我的袄子都剪了。”

陈京玄一听许未兮说起她父亲就深深皱起了眉头，那个让他很瞧不起的男人。陈京玄连忙脱下自己的袄子披在她身上。

许未兮连忙就要脱掉陈京玄的外套，“你会冻死的！”

“你都知道会冻死啊，好好穿着衣服。”陈京玄强硬的抓住许未兮的胳膊往袖子里面塞，给她穿好外套之后将拉链拉到顶。陈京玄的袄子本就是中长款，穿在许未兮身上直接盖过了膝盖。“现在暖和了吧。你身体比我弱多了，你更需要这个。”

袄子上还带着陈京玄的体温，许未兮一下子就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不只是身上，是从身到心由外而内的变暖和了起来。“你真的会冻坏的。”

“你还担心我冻着呢。走。”陈京玄牵起许未兮拦了一辆出租车到附近的商场。陈京玄给自己买了一件袄子穿上。“看，现在不就不冷了吗？走，我给你去买几件衣服。”

“不要！”许未兮连忙拒绝了，她觉得有些难堪。“不用，我不需要你给我买衣服。”

陈京玄明白许未兮自尊心强，但是现在的情况不是很特殊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你现在连一件厚袄子都没有，你怎么过去这个冬天。帝都天气回暖还要很久。”

“我还有两件冬季的校服外套，周一就都晒干了。在学校也很暖和用不着穿自己的衣服。不用担心我。”

“那你明天怎么办？就一直待在家里？”陈京玄也是真的担心她，“万一你爸发疯把你的校服外套剪了怎么办？”

许未兮摇摇头，坚定地说：“没事，他不敢的。他不敢动我的校服。而且我小姨明天晚上就来帝都了。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了给我带了衣服的。”

陈京玄听见许未兮说她小姨给她带衣服了，也就没有坚持要给她买衣服。“那好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我们先去看电影吧，完了之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下午我们去看画展。”

陈京玄把一整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许未兮在旁边听陈京玄安排行程也笑着点头，陈京玄沉浸在跟许未兮一起过节的快乐里，丝毫没有发现许未兮看着他时眼里的悲伤。

傍晚突然下起了雪，许未兮在帝都生活多年，每年冬天都能看到大雪，可此时此刻跟陈京玄在一起看的这场雪却是她这么些年来看过的最美的一场雪。

许未兮踌躇犹豫了很久，舍不得又不敢说出的话突然就有了冲动说出来的勇气。她抬头望向天空，鹅毛大的雪往下落着，有的甚至砸向了她的眼球。

许未兮突然脱下了陈京玄的外套扔给了他，陈京玄被许未兮吓了一跳。“许未兮你发什么疯？要冻死了，赶紧过来穿衣服！”

许未兮却不听他的话跑向了路灯下，陈京玄快步朝她走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漫天飞雪，少女身形单薄。她披散着头发，颈间空无一物，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折断她。许未兮鼻头红红眼睛湿润，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一碰就会碎的冻花。

陈京玄觉得许未兮是被冻得眼睛湿润鼻头红，他想叫人过来穿外套，可是喉间干涩到发不出声。

陈京玄看见少女仰着头看着昏黄灯光的路灯，好像那个灯光昏黄的路灯有着什么她渴望的生机与希望，陈京玄一时恍惚，觉得许未兮又像是水晶球里的娃娃。

下一秒更让他震撼的是，少女仰头转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自嘲自我放逐，真正的没有生机。陈京玄就那么看着她，眼睛一秒都无法移开。

许未兮转累了停下来看着陈京玄，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许未兮左眼渗出了眼泪，声音哽咽。“陈京玄，我们就到这里吧？”

“你说什么？”陈京玄听到许未兮说的这句话，觉得自己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许未兮也许是真的觉得有点冷了，她吸了吸鼻子。“意思是我们到此为止”

陈京玄左手插兜，右手上搭着厚重的棉袄，两只手都紧紧纂成拳头。他尽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实际上攥紧拳头的两只手的大拇指用力掐着食指指节，那力道大的就像是要掐出血。“为什么？”

许未兮心中悲凉，“因为我腻了。”

“为什么腻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陈京玄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上前一步想要牵住许未兮的手。许未兮察觉了他的意图往后退了半步，就是这半步重重刺伤了陈京玄。

“陈京玄，我们两个不合适。”许未兮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的声音都发着抖，眼睛鼻头都已经红得不成样子。许未兮庆幸这场大雪来得及时，能掩盖她的不舍与难过，至少她现在的样子用被冻得发抖的这个借口也不拙劣。“那种明媚大方的女孩子才适合你。”

陈京玄生平第一次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会到了心脏被撕裂被重击的痛苦，他现在满脑子不是质问许未兮凭什么甩了他，而是在想他说些什么才能挽回许未兮。

“许未兮，适不适合是我说了算。我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你要是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可以改。”陈京玄舔了舔嘴唇，想要给许未兮披上棉袄。“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分手说出口，我接受不了。天气太冷了，许未兮你别任性，快把袄子穿上。”

“不。”许未兮又退了半步，“还是算了吧陈京玄。”

“许未兮，你非要这么狠？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说啊？”陈京玄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自尊，他卑微乞求着挽留许未兮。“我知道，我有时候脾气确实不好。我知道有时候也让你烦，我改，我真的改。你别跟我说分手。”

许未兮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的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不是的，不是陈京玄不好，陈京玄是她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可是她太不堪了，她深陷名为父亲的沼泽爬不上来，她不能把陈京玄也一起拽下去。

许未兮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绝情。“可是我腻了，对这段关系腻了，对你也腻了。所以分手吧。”

“许未兮，分手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你想清楚！”

陈京玄还想挽留，可是许未兮还是坚定的要分手。“嗯，我想清楚了，要分手。”

“许未兮，真狠啊。”陈京玄咬牙切齿道。

许未兮已经心痛到呼吸都不顺畅了，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冷静。说出的话也足够绝情。“嗯，谢谢夸奖。陈京玄你别为难我，就这样我要走了，你以后别来我家找我。在学校也不要跟我说话了。”

陈京玄看着许未兮决绝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许未兮！！！”

可许未兮也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走得更快了。陈京玄那一刻真的感觉心脏撕裂般的痛，他长那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倾注了全部的喜欢和耐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

许未兮看着眼前的陈京玄，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个雪夜。“对，就是腻了。”

陈京玄突然有些泄气，腻了这两个字几乎成为了他这十年来的一个梦魇。午夜梦回之时全是许未兮对他说着：“因为我腻了。”

他现在再听许未兮亲口说出这两个字来，两只手都感觉好像在充血颤抖。“好，我知道了。你对我腻了”

“你还有要说的吗？我要去换衣服准备拍摄了。”许未兮再次偏头看向别处，她现在说话都不敢看着陈京玄，她害怕一看他就忍不住哭出来。

“没有了，你去吧。”陈京玄的语气很失落，他也不再扯着许未兮问些什么。自己也默默拿着服装去更衣室换衣服。

许未兮像是被下了定身符咒，久久迈不开步子。好像迈步离开的所有勇气都用在了十年前的那个雪夜。

最终她还是朝另外一间化妆间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艰难。她今天又伤害了一次陈京玄，许未兮你真的是好样的。许未兮嘲讽着自己，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是并没有，她一点都不好受。换衣服的时候许未兮几次捂住心口深呼吸，太难过了。

许未兮缓了好久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现在就期盼着剩下的几次拍摄能快点结束，然后从此之后不再跟陈京玄联系。他们早在十年前就有了结果，现在不该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