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安静地走在男人身边。

少女本性羞涩，男人又不擅长同女性/交流，除少女肩上叽叽叫着的松鼠，气氛尴尬，一阵无言。

少女几度想要开口，却又被男人紧绷的侧脸吓退，她和朝日奈昴算不上熟，这么长时间交谈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除第一天不该有的误会之外，他们之间几乎平行。

男人忽地将她手上的那半购物袋也拉回，别过头，“我来。”

绘麻突然想起明天，眼前的高大男性就将成年，不是可以喝酒或是其他什么，就是感觉一瞬间，变得和以前不同。

“昴先生是寿星，让你来买东西就已经很失礼了——”绘麻上前几步准备拿回购物袋，指尖不小心划过昴的手背向下，“啊对不起！”

朝日奈昴震了一下。

“你是女孩子。”昴坚持，“其他的你可以挑一两个拿，这个必须给我。”

他手里拿着最大最重的购物袋。

这是个即将成年的男性。

朝日奈绘麻看着朝日奈昴的脸，意识到。

白石学长今年应该是十八岁，离成年还有两年，同年的还有祈织先生——她至今还是对这两人之间属于过去的故事一知半解，只隐约感觉得到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结局。

先不提二人的性别相同，单三年未见就足够说明问题。

果然，即使被那样恶劣地拒绝，她也还是抑制不住名为喜欢的感情。像一杯装满的水，即使加入石子也还是满溢状态，而石子已经是这感情的一部分，如果想要改变只有注入其他，比水密度更小的东西。

这非常困难，就像白石学长不能放下祈织先生，她也无法轻易对这份喜欢说再见。

朝日奈绘麻其实并没有那么迟钝，所有的回避、拒绝、装作懵懂，也都是一种手段。在她想到如何能在不伤害兄弟们的方法之前，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也是有喜欢的人的呀，怎么可能连兄弟们眼中的灼热与光亮都没看到？

朝日奈家像一张网，从她一跌入开始就逐渐缩紧，好似绘麻必须在兄弟们之间做个选择，而外界的男性都不再纳入考虑范围一样。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只能喜欢姓朝日奈的男性？朝日奈家的十三个兄弟各有所长，也的确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但日本千千万万不同的男性，她并不能保证不会喜欢上别人——朝日奈可是兄弟啊，同姓的兄弟，为什么她非得落入这种艰难抉择不可？

她想喜欢她喜欢的，是朝日奈家的兄弟们也好，别人也罢，她一点都不想因为对朝日奈家的亲情动摇。

如果是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勉强接受，是对朝日奈兄弟感情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不是吗？

“到了。”

朝日奈绘麻回神，昴快走几步在门前放下购物袋开门。

“做蛋糕就交给我吧！”绘麻拿出单放在最外侧的做蛋糕要用的材料，“右京先生要负责几乎所有的料理部分——已经足够忙了。”

“那就拜托你了。”朝日奈右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

“是！”

“是——”白石一雅躺在椅子上，半阖着眸懒洋洋地回道。

骤然增加的工作量他无法立即适应，几乎除了工作的时间都处于一种懒懒地动不了的状态，柳山对他毫无怨言就接下安排好的工作的表现十分满意，即使被他“苛待”也没一点不满。

与其说是工作量增加，不如说是对质量的要求变高。一天两场拍摄，原本可以很轻松就过掉的场景却被摄影师要求不断重来，大概是看到了热度所以不愿再敷衍了事。

白石其实有点不耐烦，在同一件事情上花费如此多的时间不是他的本意。但摄影师对质量的高要求又稍微提高了他的兴致，而且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令人难堪的举动。

权当体恤经纪人了。白石一雅接过人递来的水，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休息时间向来短暂，他不会浪费。指尖划过屏幕，未读邮件两条，全部来自他重新上任的恋人。大致是询问他修学旅行的相关事宜。

啊，让他想想，前几天是不是明提过这件事来着？好像目的地的京都…吧？和秋月明的聊天记录就在下面一个，确认消息发送邮件一气呵成十分迅速。

是京都。他这么回道。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不远处的摄影师已经调整完毕叫他上场，白石只好拒绝对方的通话请求，并回了一张正在工作的图片。

然后递给柳山，他还没有助理，所以这种事只能由经纪人兼任。

白石一雅站起来，脱掉刚刚套上的T恤，赤着上半身走入拍摄场地内。

要求裸上半身的戏只有这一场，但他依旧为此做足准备。比传统东方人偏白的肤色在聚光灯下接近透明，肌肉薄薄一层，虽比不上以肌肉见长的人，也算赏心悦目。

“Zero君准备好了吗？”摄影师贴心地询问。

“当然。”他点头，下一秒天花板上提前聚集的水就被倾倒下来，湿透的长裤紧贴腿部，发梢处水珠自由下落到锁骨，然后顺着身体线条向下流动，勾勒出色气满满的画面。

艺名为Zero的少年背对镜头，又缓缓回头，舌尖划过上唇，笑得邪气十足。

镜头停在这一秒，摄影师犹嫌不足，顺着他的即兴表演多拍了几张。

“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Zero君是怎么想到这样做的？”拍完一组后白石一雅站在一旁喝水休息，整理完毕的摄影师将他叫住，忍不住握着他的肩膀惊叫。

白石偏头，不着声色地拉开距离，“突然想到的，没什么特别。”

摄影师沉默几秒，过后换了种语气对他说：“一开始，我是不看好你的。”然后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解释道，“你身上的气场太强，很容易掩盖身上的其他优点，如果你永远只能保持你之前的风格，那你在模特道路上的未来在现在的热度散去后就将戛然而止——比你天分好的人还有很多，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现在的你，要比那时候的你，看起来好多了。”摄影师这样总结。

白石一雅沉默着向摄影师鞠躬，他说：“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些。”

“啊，不用。”

朝日奈昴的生日会持续到很晚，各个兄弟的黑历史都被翻了个遍，就在右京催促着兄弟们收拾大厅、早点回房睡觉的时候，家中唯一的女性突然叫住生日会的主角，并提出想要去明慈参观的愿望。

朝日奈昴本想拒绝，他对和女性的交往一向苦手，下午要求他和绘麻一起去超市买生日会用品就已经让他感到不适应，更别提再和她独处可能整整一天的时间。但兄弟们显然不这么想，椿哥十分“好心”地替他答应了绘麻的请求，他只好接受这个事实，并在对方道谢后礼貌说声“不用”。

“白石学长推荐我去明慈参观，昴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真是太好了！”昴听到少女对椿哥解释她为什么突然想起参观明慈大学，脑子里一点点勾勒出名为白石的少年的轮廓。

有点不爽。

白石是绘麻喜欢的男性吗？

坐在一旁的祈织的笑容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终于有了点温度，即使提起的人是对恋人心怀不轨的朝日奈绘麻也没能阻止他的好心情。

“白石学长？就是上次那个和风斗合作的性格很糟糕的前辈？”椿皱眉，他对白石一雅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白石学长超级帅气——哪里性格糟糕啦？诶不对，椿哥你们见过白石学长？”侑介对“偶像”的名字非常敏感，刚听到“白石”就停在楼梯口回问。

“就是上次去探风斗的班……”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宣布一件事情，算得上是好事吧。”朝日奈祈织站起身打断椿的话。

朝日奈要：“祈织，你不会是……”

“是。”他知道要会说什么，然后祈织看到右京也从厨房走出来，大厅里除了早早上床睡觉的弥之外几乎都在，“我和白石一雅交往了。”

尽管他们没有明说，也没有约定，但交往的事情两个人都默认。

这三年告诉他的，已经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于2023.7】

【原写于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