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师姐走了！”

哪吒一大早便醒来，回忆起昨晚当气氛似乎有异常之处，赶着要来见叶天时。

谁知府中都告诉他，他的师姐一大早便离开了李府，说是心有所感，外出游历修行去了。

“真的吗，师姐真的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了吗？”

“自然，奴婢们可不敢欺瞒小少爷。”

哪吒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觉得你们是在骗我...”

昨天晚上，他确实感受到师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吒没有见过师姐用那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自己过，平日里她虽然严格，但是真的爱护他，照顾他。

“难道又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怎么会呢，小少爷这么可爱聪明，叶姑娘怎会生气呢？”

哪吒叹口气。

“姐姐们老是把我当成小孩，我已经长大了。”

年轻俏丽的婢女们轻笑，其中一人轻轻抚摸着哪吒的脸。

“少爷还是个小孩子啊，怎么老想着长大呢？”

哪吒刚想着要回答，迟疑了一下。

不知道。

他为何老想着要长大呢？

是感受了自己对于强大之人的无力，也或许是恼怒自己险些为身边人带来危险，也或许是——

“...”

奇怪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和朋友们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啊？

左思右想也没得出结论，男孩十分苦恼，也是恰在此时，曾结交的两个朋友又来找他了。

“哪吒哥，哪吒哥！”

哪吒见了两人十分欣喜：“小香小恒，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啊？”

两人见此摇摇头：“不是啦，哪吒哥，我们不是来找你玩的，我们的村子发生了怪事，想来找你帮忙！”

哪吒并不着急，唤来神鹿月如，便叫他们二人也一同骑上神鹿，朝着凤凰村飞去。

一路上也算迅速，哪吒也在赶路途中知晓了村中的怪事：南村的山上，有一座凤凰宫，只是近来突然燃起大火，火焰形状形似鸟，虽然村民想要得知发生了什么，却无法靠近。

“还有啊，北村忽然出现一个游荡的鬼魂，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飘来飘去，村里大家都很害怕。”

“那咱们先去南村。”

将小香兄妹二人送至安全之处后，哪吒才又与神鹿匆匆赶去凤凰宫。

只是，哪吒虽然阻止了宫殿中供奉的鸟蛋碎裂，凤凰宫周围也不再有炽热的火焰，蛋壳却突然裂开，飞出一只通身烈焰的火鸟来。

“等等！”

眼见火鸟破开宫殿穹顶，直直朝着天空另一方飞去，哪吒匆匆朝神鹿跑去：“月如姐姐，我们快追上它！”

...........

“那时，究竟为何会被她得知身份？”

“是你吗，是你，告知了她吗？”

“想要通过她，杀了我吗？”

寂静无人的宫殿中，忽然传来莫名幽怨的声音，似哀似伤，却又在下一刻阴冷压抑。

黑暗中忽地露出了一双眼睛，美而动人，本因焕发光彩的，却在此时迷离恍惚，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她仍未明白，那女子是如何看穿她的目的。

三年前的那一日——

女子长发极乱，手执着剑，掌中乍现雷光，只穿了一身蓝白相衬的衣袍，身形高挑健壮——那是与周身气质相融合的一种锐利之势，不可阻挡，坚不可摧。

她漂浮着，看上去在天地间极为渺小，然朝着浩瀚天地挥剑时——那曾在她手中浮现的雷光动了，将团团黑雾迅猛劈裂，其威势震慑天地，撼动众生。

云雾中传来一阵声音，那声音应是怒了。

“竟敢！”

“汝等此为何其可笑！！莫非仅凭区区手中金器之力，可伤吾之神体？！”

“就此退去，吾尚可因女娲，饶恕汝等蝼蚁！”

“太古的■■神，执掌■死与混沌，拥有——”

“我不知究竟你为何要如此做...”

“令妖魔暴动，为祸三界，躲避天尊，算计众仙神，令女娲座下灵珠子堕落发狂，致他入魔，屠尽人族一村落，促使九尾狐小微听命于你，是为了更好地将我那师兄，灵珠子掌控在你的手心中吧。”

“呵。”

那声音忽而变得有些疯狂了。

“又如何呢？”

女子面色略有怒色，却隐忍不发，只是手中的剑更快更利，将她所面对的黑雾，尽数毁灭。

“汝——”

“徒劳之辈！汝等以为，能如此轻松脱身吗！犯吾神威，其罪可诛！”

“无妨，万物终有走向死亡之时，而我也早已不再为死亡所恐惧。”

“您爱女娲，对她的爱已然超越了一切，然而，令您憎恨的是，占据女娲心神的，令女娲所钟爱的，却只有大地之上的万物，尤其于人族，最为疼爱。”

“可若仅凭这份爱，您并不会如此憎恨人族，而唯一能令您这样自太古便诞生至今的神袛也想要不择手段摧毁的，或许并非是憎恨，而是，对未知之物的恐惧——”

“住口！”

黑雾中，一只巨手伸出，将女子死死握紧！

“您如此之举，怕真是应验了我的想法。”

“而能令您如此恐惧，只会是神代衰落，人皇兴——”

“找死！”

女子全身被巨大的力量挤压，骨肉间发出咯吱声，鲜血横流，染透了衣襟。

“...呵呵，被我这等蝼蚁说中心事，也令您不快了吗？”

“像您这般高高在上的神，也会感到恼怒吗？也会有恐惧的滋味吗？”

“若您真的知晓这些，又为何要践踏世间生灵，将其当做掌中傀儡玩弄，利用，最后杀死呢？”

那黑雾中的存在感受了到些许不快，不，是愤怒，是恐惧，是被脚下蝼蚁所挑衅的——

“就算您将我杀死又如何？您只是以强大之力杀死了我，哪怕您使人族，乃至万物消亡，那些令您感到恐惧的，令您所愤怒的，一直会在，永远都在，如同炽热燃烧的火焰，灼烧不止！”

“...呵，伶牙俐齿的丫头，莫非以为，在知晓此等隐秘后，汝还能保全性命苟活吗？！”

当然不。

女子闭上了眼。

我从未如此想过。

“但我还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此时——”

她似乎毫无疼痛般，再次凝聚灵力以作雷法。

然而这还不够，想要伤到神，这些，还不够。

她唤出佩剑，强稳心神，口中不断念诵法咒。

“汝！竟想引动天地之雷！”

“天地自然乃万象之本，为大道之法，想来，便是您这样古老的女神，也不会愿意被天道法则察觉，您所做之事吧？”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吾竟被一蝼蚁所算计！！”

无限苍穹之间，雷声轰鸣，似蛰伏于疾风骤雨间的惊涛游龙，就要闻声而来，叫者女神见识一番它的威势，它的能耐，它那不可阻挡之力！

而后————

那眼睛忽然睁开，将脑海中这段令人不快的回忆尽数抹去。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拨弄着面前的棋局，将其全部打乱。

这手停顿了一下，注意到了其中一枚棋子——它看似身处凶险之局，实则聚拢周身所有棋子，以一种万钧雷霆之力，欲对敌方发动攻势。

“未曾料到会在此刻回忆起那时的事——”

“奇怪，这太乙的弟子为何有些像那人...”

“...不，那女子不过小小仙人，又如何能在魔障中清醒，便是未因吾而死，也会因强行召唤神雷气血耗尽而亡，其魂魄也被吾——”

但这不安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

忽而，这双手的主人停了下来。

“罢了，或许只是多心了。”

“兴许是这盘棋下得太久，令吾有些不适——”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一场极其有趣的棋局...”

“三界为棋局，众生为棋子，谁也逃脱不了。”

倏忽间，那团缭绕的紫雾悄悄然散去，将包裹住的人露了出来。

那双手抱住了那人，似爱侣般在那人耳边呢喃呓语，好不温柔。

“你也一样，女娲。”

而此时此刻，李府中——

昏暗的房中，仍有一人因睡梦混乱而深陷其中。

“你我终有别离。”

“而我，也早有决定。”

“哪怕无路可走，退无可退，我也绝不回头。”

“此心，此剑，只为众生所付，只为众生所出。”

“纵死，无怨，无悔——”

什么声音？谁在我耳边说话？

那声音混乱模糊，却又坚定非常，字字句句足以让他感受到其意志的强悍和不悔的决心。

忽然间——

一道白色惊雷将他从那奇异之梦中惊醒。

他捂着头，喘着气，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直到无意间路过铜镜时，他忽然愣住了——

这镜中英俊秀气的少年郎，是谁？

啊，终于搞完了，累得俺，脑子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