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星耀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容和插话道，“你真是比你姐姐蠢多了。”

“你说什么——”任珊珊眉毛拧成一团，眼中冒火。

“怎么？花天酒地没事捧男友的大小姐？”容和的嘴怼起人来毫不留情，“你最好把自己藏好点，小心你男朋友粉丝把你撕了。”

任珊珊嘲弄道：“哼，那些粉丝长得猪头猪脑，我怕什么。”

任一清看向成让：“你也是这么想你的粉丝吗？”

成让张了张口，偏过头道：“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希望下次和你对戏能少拍几条。”

任一清轻轻笑了笑：“你的自取其辱还不够多吗？”

“小薰——阿让——准备开拍了——”

成让瞪了任一清一眼，立刻朝拍摄地点走去。成让和曹薰的戏拍的拖拉，李力不敢给成让找茬，平白让曹薰受气，拍到最后，连好脾气的曹薰在下戏后也露出不忿的神情。成让呆若木鸡的演技，却因为任珊珊在，将锅通通甩到对戏演员身上。

这几幕戏原本一下午就能够应该拍完，因为任珊珊的缘故拖到了晚上。而任珊珊暂定的下午就走，看到戏要拍到深夜，又决定留下来陪男友，如此恶性循环，把众人都折磨的不轻。

当李力宣布结束拍摄时，曹薰扭头就走。

容和喊了一声：“柳涟？我们出去搓一顿？太久没……”

话未说完，曹薰拉住柳涟的手，不悦夹杂着醋意：“这么晚，你想干什么？”

柳涟轻轻回握了一下，对容和摇摇头。

容和：……打扰了。我真是只是想吃夜宵。

两人上了保姆车。任一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容和觉得古怪：“你还能笑得出来？今天和成让对戏的可真倒霉透顶。”

“还好没有我。”

“我估计你前几天吃的苦也不少。”容和叹了口气，“之前其实有人拍任珊珊和成让的，可惜照片都被买下来了。”

“一张照片多少？”任一清问道，他不大了解运营的事。

容和比了个十字。

“十万？”

“对！”容和点点头，“狗仔老是跟着他俩，据说光卖照片都赚了百万了。”

任一清眨眨眼，现在他一部戏也就几十万，不超过五十万，扣除公司分成更少。

“我警告你，你别给我谈恋爱。”容和趁机敲打，“我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任一清无奈一笑：“你放心吧。”

※

任珊珊走后，《九重天》拍摄总算恢复了正常节奏，虽然李力仍旧找着机会给任一清挑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任珊珊在那天给对戏众人造成的心理阴影，每当李力鸡蛋里挑骨头时曹薰和王祎廷会出来给任一清帮腔。

就这样过了一个半月，到了任一清杀青的一幕。

那是大战结束后，紫霞殇与谷白菱的永别，从此之后，妖界众人退回界门之后，永世不出。

“白菱……”紫霞殇撑着油纸伞，望着依偎在寒墨身侧的女孩，内心酸涩不已，“我要走了。”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敲响送别的序曲。

寒墨撑着伞，目光深沉，警惕的看着他。

“可以陪我走走吗？”紫霞殇的手颤抖着，声音近似哀求。他知道他这要求无理，在仙界战神前请求他未过门的妻子同他独处，他垂下眸子，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寒墨眉头一皱，正要拒绝，谷白菱却拉住寒墨的手，柔声道：“他不会伤害我，我也想……同他告个别。”

“我不会伤害她。”紫霞殇抬起眸子，对上这位情敌和对手幽深的双瞳，声音坚定。

“过一会儿，我会来接你。”寒墨的声音坚决。

谷白菱笑着点点头，撑起了自己带来的伞。

她可以和寒墨同撑一伞，却不能和自己同撑一伞。两人的距离又何止这一把伞呢？

紫霞殇胸口一闷，道：“走吧，再陪我看看这条街。”

两人相遇的小镇早因战火覆灭，正如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可是他爱她。

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看着她的脸，因为今日之后，他们永不再见。

谷白菱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她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街上。”

紫霞殇捏紧了手：“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乞丐，只有你愿意帮我。”而我却……害死了你的养父母。

“你现在已经是妖界之主，你很好。”谷白菱生怕勾起他不快的回忆，转移话题道。

不。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没有你，我怎么会好？

紫霞殇心如刀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和魔界之主共同发动战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战士葬身沙场。他年少时梦想着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青年时满腹仇怨，谋夺帝位，而后来，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发动了灾难性的战争。

连留存着他们唯一美好回忆的地方也被毁了。

被他亲手毁了。

“对不起。”身居帝位已久，他早已习惯了掩饰情绪，却在面对这个人时眼角却带上了晶莹。

他是在对她道歉，更是在对这些无辜身亡的百姓道歉。

谷白菱凝视着街道上匆匆行走的行人，她轻声道：“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

紫霞殇微微闭眼，将眼角将出未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妖、魔、仙、人四届已经议定……”妖魔两界不止退回界门，更要付出其他代价。

“这些，我都知道了。”谷白菱打断她到，身为天帝之女，这些她具已知晓。

紫霞殇一噎，悲伤地看着她。

“白菱……”紫霞殇凝视着她的双瞳，“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雨水纷纷，像箭一般斜插在两人中间，愁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

“我，知道了。”谷白菱垂下眸子，幽幽叹气，她注视着紫霞殇的双眸，“妖界，会有比我更值得你爱的人。”

紫霞殇轻轻咽下一口气，勉强笑道：“我会努力找的。”

“白菱。”是寒墨的声音。

这就要走了吗。

“再见了。紫霞殇。”谷白菱对他浅笑，旋即转身，收了伞，飞奔到寒墨的身旁。

紫霞殇怔怔地看着谷白菱笑靥如花，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他将伞往桥下一丢，孤独的走进了雨中。

雨水将他漆黑的发丝打得湿透，衣裳也被浸湿，紧贴着身体。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注）

雨水混杂着泪水淌下。

就让他淋一场大雨，明日，他又会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妖界共主。

这条拍的惆怅，寂寥，让人心绪沉闷。众人都沉浸在别离的哀愁之中，不敢出声。过了许久，副导演轻轻“咳”了一声，才将众人的思绪拉回。

“过了。”李力深吸一口气，哪怕是他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他道，“任一清，杀青。”

陈晓掏出毛巾和伞跑到任一清身边，给他披上毛巾，工作人员则立马给他端来热水，将他扶到开了空调的室内。

“你拍的太好了。”那工作人员感叹道，“实在太好了。”第一天见任一清，他真以为任一清是个爱耍大牌、靠关系的绣花枕头，却没想到他演技好，武戏好，人也好，再见到今日他这场杀青戏，内心不由的升起敬佩。

任一清微笑，点了点头：“谢谢。这是应该的。”

陈晓将他脸上的雨水轻轻擦了，却并没有破坏妆容，带会儿还得补妆，拍点杀青花絮。她道：“任哥你在这歇着，我去把你要换的衣服拿来。”

任一清抿了一口热水，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想要运转功法驱寒，却又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气。他哑然失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冷。

他这具身体应该是很好的，正如容和所说，小混混打架打多了，身体素质比常人强的多。然而再强的身体也经不起长达两个月的折磨，更何况还淋了雨。

他的头有点疼。

“怎么了，任哥。”陈晓见任一清行动似乎比往常慢了些。

“没事。”任一清摇摇头，接过陈晓手里的衣服，“我先去换身衣服。”

任一清接了衣服向更衣室内走去，他脱了又湿又重的戏服，换上了轻薄些的衣服，一阵风过，他冷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凡人的身体，他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感受，生、老、病、死，无法逃离。

他昏昏沉沉，扶着脑袋走出了更衣室，脚步虚浮的很。

双眼开始模糊，可他依然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沈时栎？他怎么会在这？

未及细思，他便晕了过去。

任一清做梦了。

梦里云雾缭绕，一片空濛，什么看不清。茫茫白雾之中有一个人影，那人影同白雾融为一体，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去。

他知道那是他的师尊。

“我又见到你了。”任一清叹了一口气，“这是第几次了，我总是在梦里见到你。”

“你是不是还没有死？”

他的疑问无人回答，他迈开脚步，试图像那片白雾靠近，他愈走，两人的距离却愈远，终于，他还是选择停下了脚步。

他默然的看着那团白雾，心中满是悲戚。

“……”

“你该走了。”

空灵的男声飘荡，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推了出去，任一清睁开了眼。

“任哥醒了，任哥醒了。”

是陈晓的声音。

任一清压下心底的情绪，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撑起身体，对上陈晓的眸子，问道：“我晕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医生说你太辛苦了。”陈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到沈时栎抱着任一清急匆匆的出来，可把她吓了一跳，在她心里，任一清一直是强大、坚韧又温柔的人，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但是他却晕倒了，那时的她慌乱的不知所措，眼里急的掉眼泪。

“对了，时栎呢？”任一清记得他晕倒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他出去打电话了，好像是工作室的事，”陈晓指了指门外，“还好当时沈哥正巧来探班，不然我感觉我应该处理不过来。”她有些懊恼。

“对了，瑛姐也知道了，打电话说给你放个小假。”陈晓道，“《千古》三前期筹备的差不多，好像是一个星期后正式面试。”

任一清点头，又听见陈晓说：“上次你去的那个综艺今晚播，要不要一起看看？”

上次和沈时栎、徐雨晨那个么……正巧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也行。

“咚咚。”沈时栎敲了敲门，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接话道：“要不去我家看？”

“啊啊？那我……”陈晓看看沈时栎那张冷淡的脸，心想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但她也想和任一清看。

任一清看看陈晓，微笑着抬起头对沈时栎道：“去我家吧。你应该还没去过我新家。”

沈时栎“嗯”了一声，神情依旧平静，他走到任一清床边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拍摄太辛苦了。”任一清无奈的笑，他不想把沈时栎卷进去。

陈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了嘴。

“你发烧了。”沈时栎道，他当时抱住任一清，下意识的摸摸他的手，却发现冰的透骨，再摸摸额头，又是滚烫，他和任一清一同从严苛的选秀中走来，他知道他的身体很好，所以才会感觉奇怪。

再结合前段时间时不时出现的黑通告。

“成让是不是在剧组为难你？”沈时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