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泳池与剑道
李南栖穿着一身白色的金属衣从更衣室走出来,看到了在击剑练习馆内等她的陆深,教练迟来,身旁的剑道站了其他的学生在自发练习比赛,不时传来输赢的喊声。
她低头看一眼他手上的剑:“你练的是佩剑。”
陆深也看到她手上的剑,“你也是。”
李南栖顿一下,“很意外吗?”
“爆发性、柔软性,以及好胜心。”陆深说,“不意外,跟你很搭。”
李南栖说:“我却觉得重剑跟你更搭一点。”
“佩剑和重剑我都练过,只是我猜你是佩剑。”
“因为我没有耐心,且激进。”李南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像下论断定。
陆深笑起来,“怎么能都是贬义词。”
李南栖戴上面罩,“那我们来看看,谁更好胜一点。”
陆深闻言笑起来,然后也戴上面罩。
李南栖打开计分器,与陆深一起面对面站在练习馆最外侧的剑道上,两人同时像比赛一样对前后鞠一躬,然后侧身站立着,右手握着剑,将剑指向对方,左手则靠在背后。
李南栖的剑很快地向前刺,步伐也紧跟着,很快将陆深向后逼退,不过瞬秒,李南栖的剑就霹落在陆深的臂膀上,先得一分。
两人回到起始位置。
陆深说:“确实很有攻击性。”
“当你夸我。”李南栖边答边继续举起剑。
她和陆深一齐向前弓一步进攻,但这一次陆深的剑更快一点,刺落在她的面罩边。
“我也不差,对吧。”陆深笑着说。
“才刚开始呢。”
再几个回合,李南栖开始占了上风,陆深没有表露难堪,只是耐心地继续。
李南栖说:“你果然更适合重剑。”
陆深隔着面罩笑起来,“还没比完呢。”
*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穿学校发下的统一泳衣,而是长袖连身泳衣的人,向晚站在泳池边,看着倒影里黑黢黢一团的自己,感到无限懊恼。
她腹诽着,要不是因为自己会的运动只有游泳,还不如选网球。
“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要潜水呢。”
贺以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
向晚看向他,他光了半身,只穿了泳裤,身材比预想得结实,皮肤黝黑紧实,有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她转过头去,故作无所谓地说:“反正这样也能游泳。”
“你的腿很好看。”
向晚瞪着眼看向贺以恩,“不要乱看。”
贺以恩失笑,“单纯欣赏好看,而且你不也看我了吗,干嘛一副觉得我是色鬼的样子。”
向晚装没听见,低头瞥一眼自己的腿,骨肉匀称,白皙修长,好像是还算好看。
教练吹哨集合,两人按照男女分组各去了一边,向晚抱着手臂走在女生队伍的最后一个,在与贺以恩的队伍交错经过时,贺以恩凑近她耳边说:“别老弓着背。”
她直立起来转头看一眼回头对他笑的贺以恩,然后不自在地回过身去。
隔着泳池,男女生分开做热身运动,向晚拘谨地活动着,随着动作越来越大才慢慢放开,转身直立着看见对面的贺以恩换了位置站在自己的正对面,正笑看着自己。
“笑什么笑。”
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口型故意做得明显,而让贺以恩看清。而贺以恩则学着她的动作,过份小心翼翼地活动扭转着手脚腕。
向晚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热身后,所有人齐齐下水,向晚扑着水往身上盖,让自己的体温与泳池的温度平衡。
向晚喜欢游泳,尤其喜欢让自己没入水中,好像自己便能融于水,隐形于空泛朦胧的蓝中。
她跃入水中,收紧下颚,头顶直没入水,身体笔直地向前,然后头部浮出水面,漏出她挺直的脊背,起起伏伏间,伸展着她修长的臂膀向前梭进。
贺以恩站在岸边看着像蝴蝶一样舒展的向晚,她在水中不再局促拘谨,而是自如悠游。
向晚钻出水面,扯掉过于紧绷的泳镜,喘着气,泳镜是借房东女儿的,儿童款,尺码偏小。
“换个泳镜吧。”
贺以恩在身后递给她一副泳镜,已经调试好了大小。
向晚没有拒绝,伸手接过。
贺以恩说:“你很喜欢蝶泳。”
向晚转头说:“我觉得蝶泳很美,没入水中,然后轻浮于水面,就像淌水而过的蝴蝶一样。”
“你游得也很美。” 贺以恩的语气好似随意的附和,说完便起身离开。
他走到无人的泳道,一瞬间没入,然后变换着姿势急速地移动。几个回合后,他浮出水面,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淌落,在阳光下闪着亮,显得他格外清爽干净,和平时那些带点痞气的散漫不太一样。
向晚收回愣怔的表情,戴上新的眼镜再一次没入水中。
*
李南栖摘掉面罩,露出因出汗而微微潮湿的头发,她的将头发绑了一个马尾,松散的发丝贴在微红的脸颊上。
“我赢了。”
陆深也摘掉面罩,“甘拜下风。”
李南栖拿起旁边的水喝一口,“你不会跟我放水了吧?”
陆深拿着水瓶笑着说:“绝对没有,确确实实地输了。”
李南栖拆穿他:“你不擅长佩剑吧。”
陆深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喝水,不知所以地耸耸肩。
“佩剑讲快,求爆发,重攻击。而重剑则看谁更有耐心。”
陆深笑着承认:“我确实更有耐心一点。”
“别担心我,击剑课我还是有固定搭档的,这种事情上,没人在乎那三两句闲言碎语。”
陆深擦着头上汗,“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是担心你,而不是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干嘛这么肉麻。”李南栖调侃道。
“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陆深突然问。
“打了你一顿,还赢了,是不错。”
说完两人一起笑。
“等会结束后我等你,一起去打工。”陆深说。
“我知道,干嘛还要说一次。”
陆深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你上次不就没等我。”
李南栖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身后教练来了,陆深经过李南栖去找教练,边走边转过头无奈说:“少装不知道了。”
她笑着仰头继续喝水,然后站在窗边往外看。
击剑馆对着的是橄榄球场,蓝白色的球服,四处奔跑的少年,鸣笛哨响,人群涌动着,是她从前熟悉的画面。
画面的寻常被打断,突然见两个人像是扭打在一起,一群人乱作一团,教练吹着口哨,然后将两个人拉开,李南栖看见其中一人的球服是数字7,属于Matthew,他被拉扯着衣服站起来,但是还是气恼地冲向前与对方继续扭打在一起。
李南栖没有看清与他打架的人是谁,只见他们又被拉扯开,然后被教练训斥着站在一旁。
她转过头来,不再看向窗外,却撞上了陆深的视线,他也看到了窗外的球场,但不确定有没有看见球场上的风波,他们二人短暂地对视,又各自转过头去。
*
向晚吹干洗过的头发,重新套上校服,衬衫、毛衫外加西装外套,里外三层规规矩矩地穿着,身旁的女孩则穿着换好的便装,谈起之后要去谁家的派对。
是啊,都周五了。向晚默默想。
她曾经问过李南栖派对是什么样的,李南栖说,派对是什么样,取决于那里的人是不是你喜欢在一起的人,否则,它们都一样,十八禁的酒水,暧昧的男女,还有扮演着大人成熟的青春。
她背着书包出了更衣间,下意识地环顾着找贺以恩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她继续往校门外走,在那里看见贺以恩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贺以恩在合上车门的瞬间瞥见向晚走近的身影,他微不可觉地顿了顿手,然后落座后合门。
贺以恩对后座坐着的男人喊道:“舅舅。”
男人温和地笑,“最近没闯祸吧?”
贺以恩也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又不算什么优等生。”
车启动离开,贺以恩转头看向窗外看向车内的向晚,车窗的隐私玻璃让窗只反射出经过的人影,探不见里面。
向晚与启动离开的车擦肩而过,然后看见车从身旁经过,直到消失。
“白齐那小子最近找过你吗?”
贺以恩回过神来,视线从窗外移开,“没有,高考不是只有十几天了吗,应该在忙着好好读书。”
“鬼知道,一进家门什么都不跟我说。”贺以恩的舅舅吐槽道。
他又问贺以恩:“你呢,就没好好想过大学学什么?”
贺以恩笑着说:“我的成绩,考上什么是什么吧。”
“到时候找个私立大学,读个商科,没有想做的,就回头继续帮雷哥处理生意。”贺以恩舅舅说,“我看你在那边做得还挺顺手。”
“雷哥待我挺好的。”贺以恩随口似地说道。
舅舅又说:“白齐如果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不然我总觉得他要捅出个大篓子。”
“放心吧舅舅,那次之后,他就没再跟那些人接触了。”
舅舅点燃一根烟,拉下半个窗,往外吐着烟圈,“他真是胆子大,卖药都卖到你们学校了,他也不想想他接触的那些人跟中国城一样吗,那是正儿八经的飞车党。”
贺以恩安慰道:“不耽误他考试就行了,他成绩还是很好。”
舅舅的语言不客气起来,带着对儿子的恼怒,“花了老子不少钱送进去,往年学校最后一名的成绩都有90分(1),上不上好的学校就见鬼了…”
车开得很快,只有一侧的窗开着,风呜呜地吹,灌入耳朵,刺耳地响动着,贺以恩听着耳边变得含含糊糊的话,点着头应付着,不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国家的高考是百分制,一般90分以上就能读名校的强势专业,不同大学不同专业录取分数皆不一样。另,我是以我读书时的背景为准,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运动部分借助了百度以及一些比赛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