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云未行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刘珏身旁，又重新给他把了一下脉象，这次比方才查得要久，过了一会儿，他又绕到刘珏身后，抬手将他的衣服后领扯开了一些，仔细检查，最终在他后脖子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刘珏不明白云未行在干什么，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满脸都是疑惑。

等到他检查结束，刘珏这次一脸茫然地看向云未行，似有诸多疑问。

云未行看看他又看看凌风澈，随即对刘珏道：“那伙贼人是对你使了迷悬香，这种迷药出自西域，无色无味，中者后背瞬间冰冷，然后便失去意识，长期使用还会使人的记忆出现断层，失去使用迷药的这段时间的记忆，即便恢复也是迷迷糊糊 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记忆也会有所损失。你方才说自己是在后背一凉之后失去了意识，我这才反应过来，再把脉检查，显然你之前是中了迷悬香的毒，而且对方给你用的剂量不低，所以导致了你想不起来失踪之后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对方本来就是想要让你的这段记忆被抹杀掉。”

刘珏闻言不由得浑身颤抖，惊恐地跑上前拉住云未行，苦苦哀求道：“那我现在会怎么样？这迷什么香的，会不会毒死我啊？”

云未行被他慌得头晕，一把抽出手臂，淡淡道：“放心好了，那迷悬香只是一种迷药而已，吃多了虽然影响记忆，但对身体伤害不大，也不致命，我再给你开一个排毒养神的方子，你照单抓药吃了就行。”

刘珏闻言，感恩戴德，只恨不得把云未行供起来。

两人见盘问的差不多了，便借口寻亲戚离开了，等到走出小巷，云未行回头见没人跟踪，推着凌风澈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刘珏看上去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凌风澈抿了抿唇，若有所思道：“照方才的情况来看，他的话有七八分可信，毕竟迷悬香的痕迹你确实是在他身上搜出来了，而他也确实不知情的样子，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去问问其他人比较稳妥。”

云未行点点头，“也好，反正本来也就是要去询问的，正好也给他们看看身上是不是还有其它毒。”

凌风澈突然道：“这个迷悬香产自西域，使用的人极少，因此也不太出名，你又是从哪里了解到的？”

他像是不经意地问起，却叫云未行心里咯噔了一下，后背发毛，小心看了一眼凌风澈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心里稍稍定了一些，他的脸皮毕竟比凌风澈要结实，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回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贼偷东西自然是偷贵的，那贵的东西能放在哪里？”

他故意挑眉看向凌风澈，凌风澈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顺着他的话头，接道：“放哪里？卧室？书房？”

云未行见他真的一脸好奇，倒有种为人师表的感觉出来了，原本还担心凌风澈听他说自己是贼的时候会嫌弃，没想到他竟然开始跟他认真探讨起贼偷东西该偷哪里的问题，不由得让人怀疑这凌风澈受伤的地方不是腿。

只不过虽然心里还疑惑，云未行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遮掩机会，赶紧道：“这贵重之物，自然人人都恨不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睡觉都不撒手，所以自然是放在卧室或者贴身带着，我们这些飞贼讲规矩，只图财不害命，但是免不了有些守财的人见了贼也死都不撒手，那要是闹起来自然是要遭殃，所以我们飞贼出活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迷药迷香一类的东西，进屋前先把人迷倒了，再出手不就有备无患了嘛，那与迷药接触的久了，自然也就有了些许研究了，这迷悬香虽然冷门又名贵，但毕竟只是一种迷香，还没到十分神奇的地步，我知道也不稀奇。”

他讲完这一番解释，又特意去看凌风澈的反应，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换做是以前，他只怕早就嗤之以鼻地开始讥讽他贼心不死了，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未行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似乎自从刑部大牢爆炸之后，凌风澈就变了，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每每看向他时的眼神也像是在探究什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种不对劲的气氛不由得让云未行心里打鼓。

然而就如月通天所言，他们要做的事危机重重，要面对的敌人更是深不可测，他不能拿凌风澈的性命去冒险。父亲的案子牵扯太多，当年已经连累凌老捕头为了调查真相而牺牲，更使凌府上下满门受到牵连，如今凌风澈是凌家唯一的血脉，即便他想要为父母家人报仇，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只能想办法转移凌风澈的调查方向，不让他再继续陷入危险。

云未行犹自思考对策，凌风澈看不到他的神情，只顺着他刚才的话，道：“倒是不知道你们飞贼还有如此多的规矩方法，看来还是要再多了解一些，如此对缉拿破案也有好处。”

云未行呲哒道：“哈！没想到你倒是学得快，从我这儿听做贼的窍门，再拿它对付飞贼。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将来要是真的靠我说的这些窍门抓了贼，可千万别把我给供出去，我可还想在道上混的啊！”

凌风澈难得轻笑出声，揶揄道：“从你当上京畿司特捕，昭告天下的时候，你就已经回不去飞贼那一行了，你还想混哪条道？”

云未行愣了一下，还未说话，却又听凌风澈笑道：“可不就只能跟着我们混这捕快的道了！”

他似说的玩笑话，却不由得把云未行自动划到了自己这一边，只当做自己人一般亲厚，可这话却让云未行心里泛起一丝苦味来，他看着坐在轮椅上毫无察觉的凌风澈，若是真能当个小捕快跟他一起破案缉凶，过正大光明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着话，找到另外几个失踪后又回归的人询问情况，这回他们两人倒是不再隐瞒身份，一上来便表明是官府的捕快，例行询问情况，这些人一听京畿司的名头，又见凌风澈云未行两人一身干练，不由得敬畏万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短短一下午他们就收集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实际上这些人所说的口供与徐知州提供的那些案卷基本出入不大，不过有了刘珏提供的迷悬香这条线索，再审问时，另外几人也纷纷回忆起了自己失踪之前也曾有过后背发凉的情况，又经过云未行的仔细把脉，确定他们几人身上都曾持续被人下了迷悬香，以此控制他们的神智。

只是那些绑架人质的人下这么多迷悬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云未行百思不得其解，凌风澈却并不太在意这些，“这条线索虽然有探究价值，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先找到这伙人如何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的，避免再有人被掳走。”

云未行点头认同，两人正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正准备再去街上找寻一下线索，迎面就遇上了箫雁舟。

箫雁舟手里正拿着一幅卷轴，见凌风澈他们从拐角出来，脸上盈满了笑容，“晨起出门就不见你们人影，原来在这儿，可是在调查失踪案的线索？”

他跟云未行他们相处了一路，早已熟悉了很多，上前说话也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客气。

凌风澈跟他关系一般，之前也曾冷脸相对过，所以并不搭腔，云未行倒是八面玲珑，笑着回话道：“四处逛逛体察一下民情，箫大人这是刚从城外回来？手里这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虽然嘴上笑嘻嘻的，其实跟凌风澈一样对箫雁舟还是有些忌惮的，只是他比凌风澈懂得圆滑，三两下就转移了话题到箫雁舟手里的东西上去了。

箫雁舟神情不变，依旧笑得灿烂和煦，好像没看出来云未行刻意转移话题，只一脸无奈苦笑地将手里的东西摊开来，递于云未行他们看，道：“什么好东西啊？不过就是严州城的地形堪舆图罢了，你们是知道的，我这次来是奉命监察严州城岁贡情况的。这严州城历来盛产金矿，这里的金丝绣艺也是天下一绝，这两样东西都是被当作岁贡的，每年都有一定的上贡数额，此番严州城里出了失踪案，这金矿开采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却导致大批绣娘不见了踪影，这岁末的金丝绣只怕是交不上足额的数目了。”

这金丝绣，顾名思义就是用金线绣织的衣物，由绣娘劈出细如发丝的金线，掺入丝线当中去织就布匹，寻常光线下金线绣衣料与普通衣料看上去差不多，但是在阳光下看却能看到十分耀眼夺目的光彩，因为制作不易，寻常绣娘即便织上半年也只能织就半匹，所以这金线绣比市面上价值千金的浮光锦还要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