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云未行拿进车厢，一瞧，不由得皱眉，“这是道教的驱魔符，还有镇压符。”

说着递给同样一脸好奇的箫雁舟，一边给他们解释道：“来之前我曾向刘大人打听过，说是近两个月以来，严州城接连失踪了几百个少女，起初以为是意外走失或者被人贩子拐卖了，结果当地衙门四方调查，皆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找回一个少女，反倒人丢得越来越多，随即当地就出现了一个传言，称是有妖邪作祟，专门抓妙龄女子回去吸收阴气修炼。还以为是刘大人讲故事糊弄我，没想到这严州城的百姓真的迷信至此，这满城的符纸，怕不是一日之功啊。”

方才趁箫雁舟不注意，云未行悄悄给凌风澈施了几针，让他意识清醒着，不至于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眼下听见云未行这般说，凌风澈打起精神来拿过符纸，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符纸新旧都有，上面字迹也补相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道观，也不是一天所贴的，看来这案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得快点进城搞清楚情况才行。”凌风澈修长的指尖捏着符纸，眉头紧皱，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沉重，这还没进城就已经如此大的手笔，只怕进城之后情况更加严重，一时间众人都开始对之后的行动感到了一丝担忧。

子午在外面驱赶着马车迅速往城门方向走去，只见原本应该十分繁华热闹的严州城门完全萧条得如同废城，城门口的驻柄正着急将城门检查的座椅都拿进执勤门楼里，扭头见到一辆马车在狂风里疾驰而来，都有些吃惊。

不过虽说如今严州城门可罗雀，但是驻兵是正经军营出身，哪怕这城门口再冷清，该戒严的还是照样戒严。

眼看着一辆马车自风雨中冲了过来，等到了城门口险些停不住，将将定在了众人面前，几个士兵赶紧拿起佩刀，警惕着走上前，将他们前后围住，左右稽查起来。

为首一人与伙伴们对视了几眼，便迅速上前，对着在车厢外赶车的子午便喝问道：“来者何人？要去何处？可有通关文书文碟？”

子午还没开口说话，箫雁舟已经率先从马车里打开了车厢，跳下马车笑着走上去，干净地行了一礼，将众人带着的调任文书还有身份文碟一并递交，笑道：“守卫大哥劳驾，我等是奉刑部礼部调令，前来严州协助调查案子的，这是刑部和礼部的调令，尽可带人核实。方才路上恰逢暴雨将至，加之车上有伤员需尽快就医，是以驾车快了些，如有冲撞，还请诸位兄弟海涵。”

一听是京都城来的大人，众守卫皆是一惊，但是毕竟他们守的是严州城的门户，不敢轻忽大意，为首之人看向车厢，旁边几人迅速上前查看，看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云未行三人，又看了眼躺在车里脸色苍白的凌风澈，转头向统领点了点头，表示箫雁舟所说不假，于是为首之人又使了个眼神，一人见状迅速跑进城里，应该是去寻严州城的主事官员禀报去了。

箫雁舟倒也不觉得着急怠慢，依旧笑着等，那为首之人将手中文碟逐一对照着几人查看过去，发现并无任何问题，稍稍放下一些心来，对着箫雁舟脸色也稍稍好了一点，只是语气还是一般公事公办，“诸位稍等，近日严州城里事情较多，上峰有令，未经允许，我等不得随意放人进出，诸位既然是京都调过来的，兹事体大，在下先前并未知晓有京城的调令，方才已经派人前去府衙禀报知州大人，等大人前来核实之后，自会放诸位入城，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此人说话干脆利落，丝毫不见一丝慌张又或者奉承，只是不卑不亢地说明情况，倒叫人不由得高看了他几眼。

只见此人高高瘦瘦，胡子拉碴，长相板正，浓眉大眼略有些粗犷，一看就是典型的西北汉子，做事一板一眼，倒是实诚。

箫雁舟自己自然是不在意，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凌风澈跟云未行，有点担心凌风澈的情况，见他并无大碍，便回头微笑道：“无妨无妨，统领职责所在，我等绝无异议，等一会儿便是了。”

众人见箫雁舟一身贵气书生的打扮，一看就是京都城里的高官子弟，通常这些人多半都自傲身份，若是听见要让自己在城门外等着，那势必要闹上一通的，本来他们都做好准备要看这群京都来的少爷要怎么个闹法了，结果箫雁舟只是笑笑，并无不满，马车上的几个人更是连个声音都没有，这就不由得让这些看守城门的士兵高看了他们几眼。

为首之人也不好意思多为难他们，眼看着大雨将至，便叫箫雁舟他们先暂时将马车往城门里赶进来一些，暂时避避风头。

箫雁舟自依旧文雅道谢，众人在城门口等了片刻，就见方才去叫人的士兵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袍官服的男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那男子四五十岁上下，干瘦的身子，留着两撇小胡子，脸色蜡黄干枯看上去好像个十多天都吃不饱饭的乞丐一样，一身青色七品知州官服，穿在他身上直晃荡，实在有些不合身的样子。

城门的几个守卫见到来人，皆恭敬行礼，“见过徐知州！”

那徐知州看样子像是个十分称职和善的，见众人行礼忙摆手，“免礼免礼。”

接着驻兵的统领便上前说明了情况，一并将文碟文书都交给徐知州查看。

那徐知州迅速看了一眼，又仔细比对了一下调令上面的防伪和盖章，随即又看向站在马车前面的箫雁舟子午玉井三人，来回端详了一下便看出箫雁舟应该是这一行人里官职最大的，于是赶紧笑着恭敬行礼，“怠慢诸位大人了，在下是严州知州徐长钧，方才正在视察农田耕事，有失远迎，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比起向来直来直往的京畿司这几个人，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箫雁舟比他们要熟悉得多，当下浅笑道：“哪里哪里，是我等来早了，不瞒徐大人，实则是同行的凌大人之前因刺客偷袭而受了重伤，还未养好便接了这里的调令，一路上他怕耽搁案情便一直执意赶路，不想伤势越发严重，加上这天气实在来得匆忙，不得已便加紧了赶路，来得匆忙，倒是惊扰了诸位了。”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徐长钧听他说凌风澈有伤在身，载仔细看了一眼马车里面，果然见一弱冠青年斜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绒毯，俊美的脸上苍白一片，看样子确实不太好。

只一眼，就把那严州知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申请调查的奏书是自己亲笔写的，也就是说这人也是他自己亲自请来的，若是人在严州地界了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向刑部交代呀！

当下徐大人也顾不得什么接风不接风，寒暄不寒暄了，赶紧叫人牵了马车，一路飞奔去了驿站，又赶紧叫人去请镇上最好的名医前来为凌风澈诊治，生怕还有什么纰漏。

驿站里，云未行扛着凌风澈躺了下来，玉井照顾着给他拖鞋盖被子。

方才凌风澈在马车里旧疾复发，虽然云未行暗中给他施了几针，以防他神智不清又做出什么古怪举动，可他这旧疾由来已久，一时半刻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心病还须心药医，云未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能小心压制他的病情。

箫雁舟依旧乐络着跟徐大人交涉，这徐大人也是个识时务的，见大夫检查好又给配了药，确定了凌风澈只是旧伤未愈，记上旅途奔波，一时发了高热，开了方子，便抓紧叫人去取药，又见其他几人也是一身风尘仆仆，便赶紧告退，等箫雁舟他们休息好了，届时再设宴款待。

箫雁舟礼数周到地送徐大人出了驿站，外面已是瓢泼大雨，雷声滚滚，放眼望去，驿站外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沉沉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城池，只怕是要下上一整夜了。

等他再进去时，云未行已经从凌风澈的房间里出来了，箫雁舟淡淡笑着问道：“凌大人情况如何？”

云未行一脸疲惫，但是倒也没多少担心的样子，扶着脖子，伸懒腰道：“还在发热，昏睡着，眼下玉井先在照顾着，子午去煎药了，服下估计就好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一直奔波打理的箫雁舟，一身的雨水泥泞，却没有半点不悦，还站在这里跟他聊天说话，这倒让云未行对他多了几分钦佩，明明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这箫雁舟身上却没有半点高官子弟的纨绔习气，反而十分随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怪不得在京都城里那么受姑娘小姐的倾慕。

“这次真是有劳箫公子了，这一路上都在帮我们打点关系，待我们统领醒了，必定相谢。”

这话云未行说的诚恳。

箫雁舟却是摆手道：“不必言谢，我也不过是与人寒暄几句罢了，算不得什么帮忙。”他微微一笑，想起自己这一路还都是靠云未行他们保护照顾着才走到得严州，不由得有些羞涩，“箫某文武皆废，身上亦是没有一技之长，这一路还得多谢诸位兄弟保护，才得以安全到了这严州陈，该是箫某向你们道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