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从盛放的荷花池路过，准备去找柳冕。

自从她的观点得到柳冕夸赞后，她就忍不住沾沾自喜。

燕灵想，如果她真的靠自己捉住狐妖的话，大师兄会不会就此对她改观。从需要护在身后的小师妹，变为可以并肩作战的身边人。

为此，她还让雪玉去调查徐轻尘。

当时雪玉面色不自然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现在没有她在身边分析，想必师兄定会苦恼。

她正想的开心时，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她们神色激动，燕灵隐约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

圆脸丫鬟道：“正堂那两位大师可真是良配呀。青衣美人，白衣君子，我单单看着，便忍不住出神。”

另一丫鬟说：“那位柳大师不是还有个师妹吗？怎么不让她也去正堂？”

圆脸丫鬟神秘道：“这你就不懂了，柳大师的师妹看上去便不谙世事，这种大事柳大师怎么可能让她参与讨论。”

“原来是这样。”

两个丫鬟走远，燕灵躲在假山后，拳头紧攥，眼中涌起不甘和嫉妒。

你们两个凡人懂什么！

大师兄怎么可能跟传闻如此不堪的人是良配，更何况，操纵狐妖一事的幕后黑手是她解开的。

她才是最应该在场的人，凭什么不让她参与讨论！

她看了眼那两个丫鬟，面色冰冷地转身朝正堂的方向去。

*

“两位大师所说都是真的？狐妖需亲近之人祈祷才会现身！”

陈老爷右手握住把手，神色讶异，上身前倾，就要从座椅上下来。

柳冕微微一笑，声音温润道：“是真的，柳某从贵府的藏书阁内找到了一本书，书中记载了景阳镇的狐仙传闻。”

陈老爷急急追问道：“然后呢？”

沉月从容道：“万物因果循环，就如景阳镇另外两家，他们将亲女的气运强加在家族上，换取五十年繁华光景，五十年后，便会迅速落败。嘉月小姐的气运转移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也不得而知。”

话落，陈老爷便皱着脸反驳道：“大师，我陈家家大业大，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嘉月是我的掌上明珠，老夫绝不会用嘉月的生命换荣华富贵！”

沉月说：“所以，我们怀疑另一个人……”

“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

身着粉衣的少女如扑棱棱的小鸟般跑进来，好奇地问端坐的温润君子。

柳冕有些惊讶她怎么会来，而后无奈道：“我们在讨论狐妖之事，距六月二十六日还有几日，必须尽快知道狐妖的弱点。”

燕灵状似疑惑开口：“可狐妖的弱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本书我也看了，在狐妖没有将新娘子带走前，将召唤狐妖之人杀死就行了。”

陈老爷问：“是谁？”

燕灵觉得有些为难，徐轻尘是陈嘉月的未婚夫婿，也是陈老爷的女婿，这样挑明的说，就等于她在挑拨几人的关系。

可是，徐轻尘的确是最可疑的。

燕灵看了看柳冕，见他没有任何反驳之意，便又燃起信心，她道：“是徐轻尘。”

“轻尘？！”陈老爷感觉天旋地转，跌回了座椅中，“怎么可能是轻尘，他可是嘉月的夫婿呀！”

燕灵被他反对的语气挑起脾气，辩驳道：“怎么不可能，他确实是陈小姐的夫婿，但谁能保证他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呢，而且他也知道狐妖需要召唤才能出现这个秘密。”

这番话灌进陈老爷的耳里，他失望地喃喃道：“徐家这几年逐渐走下坡路，但轻尘与嘉月青梅竹马，我夫人又离世得早，嘉月作为长姐，替我夫人照顾嘉林和嘉嘉，我以为他是个好的托付，才会将嘉月许配给他，现在看来……哎…”

他仿佛老了几岁，又坚定道：“请各位大师捉住狐妖，救我女儿一命！”

燕灵眼睛明亮，保证道：“当然！是我察觉到徐轻尘的不对劲，我也会让他的诡计破碎！”

燕灵说：“大师兄，你会帮灵儿的对吧？”

柳冕：“当然。”

她语气骄傲，看向沉月，“姜师姐，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沉月柳眉轻挑，朱唇微翘，“自然。”

虽然已经确定徐轻尘是幕后之人，但燕灵觉得还是需要确凿的证据，要徐轻尘心服口服。

过了两日，雪玉从外面回来，带回了消息。

银发美人的狐狸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将扑向他的燕灵搂进怀中。

燕灵抬头问他：“雪玉，你打探到了什么？”

沉月和柳冕也看着他。

雪玉突然有些不自在，他眼神飘忽，往沉月的方向看了眼后，才道：“徐家……徐家确实落魄，尤其是这几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顿顿吃野菜。”

沉月听完凉凉道：“你确定徐家这么穷吗？”

雪玉没好气道：“不然你去打探。”

燕灵帮腔道：“姜师姐，雪玉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打探到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假的。”

沉月不说话了，她有点无语。

燕灵扶着雪玉坐下，帮他倒茶捶背，俨然一幅犒劳他的样子。

雪玉垂眸看见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几丝苦涩随茶水涌进心中。

他不需要燕灵端茶倒水，他想要是燕灵的喜欢。

而现在他唯一的奢求都得不到。

沉月将阵法书收起来，打算回房继续看。原来布置的天罡阵法所需材料太过珍贵，不值得再使用第二次。

赤焰阵法也不需要，因为这次用不着直接诛杀狐妖。

她走到藏书阁门口，突然有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对她说：“大师，徐公子来了，正在与大小姐说着话。”

两日前，老爷突然让他监督徐公子，他疑惑，徐公子不是大小姐的女婿吗？

但疑惑归疑惑，小厮还是尽职尽责的监督徐公子的出行。

沉月点头，她准备要去看看。

小厮的声音太大，燕灵眼睛一亮，起身跑出来，“我也要去。”

沉月到时，徐轻尘还没离开，他一身白衣，衣摆上沾了泥土，发冠也凌乱许多，倒真映衬了雪玉说的那番话。

燕灵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有些同情徐轻尘，心中想要迫切找到证据的想法也淡了不少。

他家中如此贫穷，却要迎娶高攀不起的大小姐，徐轻尘难免会自卑。

既然互为亲家，陈老爷为何不帮衬一下徐家呢？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的表情变换看的徐轻尘有些难堪，他今日走的急摔了一跤，没顾得上换衣便来了陈府，竟如此不堪吗？

徐轻尘对沉月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陈嘉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轻尘他多有不便。”

燕灵神色不断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月见陈嘉月眼下有乌青，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色香包，“里面装的是安眠香，夜里放枕头下可以助眠。”

陈嘉月红了眼眶，“多谢沉月，我最近总是梦见狐妖将我抓走，惊醒后便睡不着了。”

岂止是睡不着，她全身颤抖着让桃蕊点蜡烛，看到一点虚影便恐惧的不得了，只能辛苦桃蕊在屋内陪着她。

沉月不怎么会安慰人，她看着抹泪的女子，生硬说：“别怕，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真相也快揭晓了。

沉月默了一瞬，又说：“但这次新娘你要自己去扮。经过上次的事情，狐妖肯定会警惕地检查一遍，嘉月小姐，你必须克服恐惧。”

她的眼睛锐利清冷，淡漠如雪，盯着陈嘉月，像是要逼着她答应。

不知为何，陈嘉月看着她冰冷的眼神，竟想扑进她怀中痛哭一场。

“……好。”她会克服恐惧的。

从陈嘉月房中出来后，燕灵的表情一直是闷闷不乐的。

沉月没太在意，回了自己房间。

她刚要打开镶满碎钻的门时，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吹乱她的头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贴在她的手旁边，少年的声音如春日里柔软的风，“孤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沉月并没有转身。她冷静地推门进去，而后少年跟进来，沉月看到他的表情与嗓音截然相反。

冰冷压迫，夹杂几丝不解。

少年的俏丽的杏眸也好像带着冰雪，寒冷摄人。

沉月熟练地拉开与他的距离，面带警惕。

子桑祁皱眉，“你退后是什么意思？”

沉月也不怀疑子桑祁是在讽刺她，一般这个表情是真的不理解，他在认真发问。

沉月勾唇笑了笑，“怕妖皇大人掐我脖子。”

子桑祁看她一眼，纯净的眼中像是结了冰，“你要的东西孤找到了，不过你先回答孤一个问题。”

沉月：“您请说。”

子桑祁眉骨压低，长睫掀起，黝黑的眼珠盯着沉月，“为什么孤会答应帮你找东西？”

沉月：“？”

什么东西？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你快回答，这是因为爱呀！因为他爱你，所以才会答应你的要求！”

它现在也顾不上子桑祁是男二了，只要宿主不死就还有机会。

这句话在沉月识海中过了三遍，她侧过脸，以防被看出来自己在笑。

不过实在很搞笑，子桑祁就如同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他懂得什么是爱嘛，估计他连爱这个字都不理解，然后又会盯着她，让她解释什么叫爱。

少女的侧脸精致流畅，可子桑祁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可他从来没有过如此茫然的时候，竟一时怔在原地，看着她笑。

沉月转过头，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她想了想道：“大概是愧疚吧，妖皇大人无缘无故掐了我好几次，内心在忏悔。”

“愧疚……”子桑祁垂眸重复道。

他的传承中有愧疚这个词，不过他从来没有对别人愧疚过。

所以，子桑祁抬眸，黑色的眼睛掠过一丝血红，瞳孔有一瞬间变为竖瞳。

他为什么会对沉月愧疚呢？

“孤知道了。”子桑祁扔下一个锦囊，旋即化作红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