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恒的转变，让周瑾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搞不定？”

周念恒不置可否，耸耸肩膀。上次一时冲动强吻了人家，现在才知道，后果严重。

周瑾仁不是个八卦的人，寻到丝意思就罢了。

“对了，爸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周念恒拿杯子的手停了一下，“有过。”

“爸年纪大了，总爱念叨，其实挺想你的。”

周念恒对此没发表意见。

“你还是对爸有想法是吗？”

“我的想法不重要。”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们家。

“不管你什么想法，我都尊重。”

周瑾仁向来不会强人所难，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怎么做完全是人家的决定。

“挺长时间没打篮球了，你呢？”

周念恒瞧瞧他，笑说：“打球？”

“可以吗？你忙不忙？”

“只限今天，明天就没空了。”

“走！”

篮球馆就在周瑾仁开的商场里面，周瑾仁来之前就跟人打好了招呼，等那群打篮球的大学生一走就不放外人进来了。

周念恒有些日子没打篮球了，上来先投了个三分，还行，手没生。

周瑾仁：“那个女孩，你早就认识吧？我看到你们俩高中同框的照片了。”

周念恒又投了一个三分，“你也这么关心八卦？”

周瑾仁：“不是我想关心，是手机推送太密集了，各个公众号，门户账号，社交网站全都是，你让我怎么忽略。”

周念恒一边拍球一边说：“她在我隔壁高中。”

“你那时候就喜欢人家了？”

“不能说喜欢，但的确是她给了我音乐上的启蒙。”

“她是音乐生？”

“不是，我无意中捡到了她的录音笔，里面有她唱的歌，当天晚上我就写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首歌，她的我，第一版很粗糙，没有发表出来，过了几年翻到手稿就改了一下。”

“那你这算是被才华吸引了，还是一见钟情？”

“都不准确，我只知道她的声音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像被人打了一棒子，蒙了，居然会有人声音这么好听。”

周瑾仁也刷到过视频片段，周念恒倒是没夸张，苏净玉的声音的确很有特质，他一个不怎么听歌的人也对她的声音印象极强。

“她的录音笔赔了我八年，睡不着的时候就听听，然后就睡得着了。”

“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怕被你关起来。”

“我没事儿关你干什么？”

“你们不是动不动就把人关起来么？”

“我是医生，不是屠夫。”

“你现在不是医生了，跟屠夫也差不多吗，都是杀，杀的东西不一样。杀的形式不一样，一个见血，一个不见血。”

周瑾仁还想说什么，想了一下还是算了。

兄弟俩打了一场友谊赛，搞得浑身是汗。

两个人坐着，一人一瓶矿泉水。

虽是同父异母，但两人的确有着相似的轮廓。

周瑾仁的电话一直在震，他拿起来看了眼，跟周念恒说：“我接个电话。”

“嗯。”

这通电话很简短，他很快就回来了。

“阿恒。”

周瑾仁忽然神色凝重，周念恒慢慢放下了水瓶。

周瑾仁和周念恒搭乘私人飞机立刻飞到了上海。

上次来周家大宅周念恒才七岁，重新踏入这里，竟感觉这豪宅有些老旧。

他的爷爷周慈就住在这里。周慈也是周家上下唯一认他是周家血脉的人。

当年，七岁的周念恒被周慈接到周家大宅，周慈带着他四处逛，只要是他喜欢的，周慈全给他买回来。

周达听说了周念恒被接过来时，立刻赶到周家大宅，说什么都要撵走周念恒。

周念恒躲在周慈身后，一滴眼泪都没掉。

周慈痛骂逆子，说该滚的是你，这个孩子他来养。

周达和周慈吵了起来，大意就是他是个狗崽子不能留，将来肯定后悔。

周慈说什么都要护着周念恒，结果还是没拗过年轻力壮的周达，周达扯着周念恒的胳膊，把人扔出了周家大门，就给了他一个字——滚！

还说，不许再踏入周家一步，否则就要找他们娘俩麻烦。

那就是周念恒对周家大宅的所有记忆了。

周慈已经九十岁了，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周达自从跟父亲闹掰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周家，陪在老爷子身边的就只剩那个他最不喜欢的老二，也就是周瑾阳他爹，周发。

周发是个败家子，生意生意做不好，私生活又不检点，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外面女人找上门讨债的事闹得很难看，但周发依然不知道收敛，反而愈发造次，把老爷子的金条偷出去赌，最后输个精光还挨顿打回来。

周发后来手里没钱，竟然打起了周念恒的主意，大明星有的是钱，人设又那么完美，这要是让人知道他是个私生子，那还得了。周发找到了周念恒，想坑他一笔，以为周念恒怎么也得跟他推拉几番，讲个价格，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周发心想这什么套路，欸，管他呢，有钱拿就行。

老爷子今年春天就病了，经常浑身乏力，上不了楼梯。周发的二儿子周瑾夜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周瑾夜倒是个善良孩子，把老爷子哄得很开心。但老爷子终是年迈，这回，怕是挺不住了。

周念恒和周瑾仁到的时候，周慈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周瑾夜守在窗边，对他们嘘了一声。

兄弟三个在楼下聊了一会儿。

周瑾夜：“我知道哥哥们都很忙，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但爷爷这次恐怕是挺不过去了。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所以我就把你们叫过来了。”

周瑾仁：“辛苦你了。”

周瑾夜：“不辛苦，应该做的。”

周念恒一直没说话，周瑾夜说：“哥，上去睡会儿？”

周念恒：“我出去一下。”

周瑾夜：“哥……”

周瑾仁拍拍周瑾夜的手，“让他去吧！”

周念恒走到门口，点了一支烟。

对面池塘里的荷花快要败了，鱼也没有几条，水也不太清亮。

当年他来这里的时候，荷花开得特别盛，水里的鱼有很多，长得又肥又大，爷爷还让他用鱼食喂它们。

前面又有人来了，四目相接，两人表情都不太好。

周达根本没理周念恒，直奔别墅去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七岁那次之后，周达也没来过。

周达不多久也从别墅里出来了，站在周念恒旁边，一边抽烟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

“说过话吗？”

“没有，来的时候就在睡觉。”

周达点烟的手有点抖，周念恒把打火机拿过来，拢着火给他点了。

周达双手撑着围栏，弯腰看池塘里的鱼，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达说：“看见周发了么？”

“没有。好像在澳门。”

“他妈的，爹都这样儿了，还赌，要不是他气的，你爷爷不至于这样。”

周念恒手中的烟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