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净玉想起那张素描和那篇露骨的歌词，可她还是不敢想象那是出于爱慕。
一不小心就差点当了周念恒的嘴替，万一人家不想被替，人家有自己的计划呢。
杨文韬赶紧闭了嘴，“有的事还是你们俩沟通吧，我就别再中间儿传话了，再传出个不是来，阿恒非得弄死我不可。”
这个时候，苏净玉的手机又响了，是小柯的号码，但电话里的人却不是小柯，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机主朋友吧？机主出事了，请你立刻到医院来一趟。”
小柯跳河了！
在她走后不久，跳河了。
苏净玉一边后悔，一边急急赶到医院，是杨文韬送苏净玉过来的。
小柯躺在急诊病床上，脸上没有面罩，身上没插管子，但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苏净玉问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脑出血，能不能醒不好说，家属随时做好准备！”
家属，对，小柯的家属。
苏净玉拿小柯的手机翻通讯录，她不知道小柯的丈夫叫什么，最近通话里又没有记录，苏净玉在他长长的通讯录里，李哥，张经理，杨哥这些毫无记忆点的人中间儿，翻到了弟弟。
苏净玉不知道她还有弟弟，暂且管不了那么多，立刻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谁呀？”
弟弟都不存姐姐号码的吗？
“你是小柯的弟弟吗？”
“小柯？我不认识小柯，你打错——”
“——你姐现在有生命危险，请你转告你家人立刻到医院来一趟。”
“她又搞什么呀？上吊，喝药都玩儿过了，又玩儿什么？”
“小崽子你再给我胡说我到你学校去揍你你信不信？”
苏净玉忽然发飙，杨文韬吓了一跳，急诊室的其他人也都往这边儿看。
苏净玉控制了一下情绪，“我告诉你，你姐现在就躺在病床上，脑出血，能不能醒是未知数，你们看着办吧！”
苏净玉挂断电话，发现自己哭了。她擦掉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
其实已经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大概是被人认出来了。
杨文韬拉着苏净玉到个角落里，给她扣上原本为周念恒随身准备的帽子口罩。刚才下车的时候他就想说遮一下，但还没等车停好，苏净玉就冲出去了。他只好把东西随身携带。
苏净玉坐在急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先等来的却不是小柯的家人，而是一个男人。杨文韬站起身，叫了一声，“周总。”
周总？
看长相，这个姓周的跟周念恒倒是又几分相似。苏净玉想起刘文璐讲过的八卦，说周念恒他爸的另外一个儿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一看，好像就对上号了。
不过他怎么会来？她就是小柯喜欢的人？
周瑾仁看到床上的小柯，回身看看杨文韬还有杨文韬身边的女人。
“小柯的朋友是你吗？”
苏净玉：“是我。”
“可以跟我讲讲情况么？”
“不是应该你最清楚情况么？”
面对苏净玉的激动情绪，周瑾仁一脸淡然，说：“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让她去做那些事吗？”
他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好奇，“什么事？”
“手稿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手稿？”
杨文韬也看向苏净玉，“手稿跟周总有什么关系？”
“是有人授意小柯去偷的。”
这次周瑾仁却没有否认。
杨文韬：“这绝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你怎么向着他说话啊？”
“我回头跟你解释。”
周瑾仁这时候说：“她病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为了她着急的人。”
“……什么病？”
“双相情感障碍，有时候会妄想。”
小柯从没跟苏净玉讲过她有病的事，但从周瑾仁的态度以及杨文韬对他恭敬的样子来分析，这里面或许真地有她不知道的事。
“你的意思是，小柯妄想跟你谈恋爱，妄想所发生的的一切是吗？”
“你先别激动。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这里不方便，对你也不方便。”
苏净玉逐渐冷静下来。
周瑾仁的这一套说辞，苏净玉是不能立刻相信的，虽然周瑾仁长得很让人有信任感。
另外，周瑾仁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交代了一下费用由他承担，又跟院长打招呼说要麻烦关注这位病人的病情。
小柯说过，她有一个相爱的男人，那个男人给她钱花，如果小柯说的是真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周瑾仁。
她现在还不能相信周瑾仁的一面之词。
周瑾仁后来去找医生沟通情况，杨文韬把苏净玉拉到一边，说：“这个周瑾仁是周念恒他——”
“——我听说过。”
“哦，知道呀！谁告诉你的？”
“一个知情人。”
“哦，那你可能还不了解周瑾仁这个人。我敢跟你保证，小柯偷手稿的事，绝对跟周瑾仁没关系。”
“你很相信他？”
杨文韬点点头，“周瑾仁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这点我可以保证，阿恒也能保证。”
“他和周念恒关系……不错？”
“彼此很了解。至于小柯怎么回事，只有等她醒了才知道。”
杨文韬后来跟周瑾仁在外面说了会儿话，周瑾仁一边听一边点头，周瑾仁往苏净玉这边瞧了一眼，杨文韬也顺着看了过来，却都在跟他眼神相接的时候转回头去。
万幸，小柯的手术很顺利，因为出血不多，位置没在致命部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术后，苏净玉一直守着小柯，直到凌晨三点多，苏净玉完全没有睡意，小柯一直没有要醒的意思，医生来了几次，说生命体征平稳，至于什么时候醒就不好说了，但也不用过分紧张，没什么意外的话，会醒的。
苏净玉怕错过小柯的苏醒，一直在床前守候。
苏净玉不禁为小柯感到悲凉，守在这里的是与小柯毫无血缘关系的周瑾仁，杨文韬，而小柯的丈夫和家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五点钟，小柯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之后左右看了看，看到床前的苏净玉时，眼泪流了下来。
苏净玉差点睡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柯已经醒了。
“小柯你醒了？我去叫医生，你等着。”
医生来了，对小柯进行了一番检查，小柯情绪有点激动，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医生温柔地劝道：“姑娘啊，你要真有什么事儿，我看你这些朋友也快活不成了，姑娘别难过，有什么困难咱们说出来，跟朋友说，跟我们说都行，啊！”
小柯难过，苏净玉也很难受。
医生检查一番后，说小柯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病。
这个时候，一直在外间等候的周瑾仁进来了。
小柯一看见周瑾仁，脑袋就扭向了一边，哭得更委屈了。
“净玉，你让他走，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好好好，我这就去。”
苏净玉把周瑾仁请了出去，但周瑾仁还是没走，又坐回外间椅子上。
杨文韬从外面拎进来一袋子吃的给周瑾仁，周瑾仁只拿了一罐咖啡喝。
苏净玉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瓶牛奶，转身进了病房。
小柯背对着她侧身躺着，呆呆地看着前面。
苏净玉坐到她床前的椅子上，什么也没说，就在她的身上拍了两下，“需要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守在我床前，我该高兴的，可我只想哭。”
“我懂，小柯。我明白你的感受。”
“原来他们真地不在乎我的死活，之前我死过那么多次，他们都无动于衷，我还为他们找过各种各样的借口，觉得是自己的错，是我自己承受能力差，是我自己无理取闹，所以才让别人厌倦我。”
“别这么说，你还有我，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还……”只要我还活着。
“我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关心你，周瑾仁和文韬哥一直都在这里。”
听到周瑾仁的名字，小柯表情立刻就不一样了，“你让他走吧。”
“你不想见他？”
“我没脸见他。”
“他和你——”
“——我们没关系。”
“没关系？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是我喜欢他，他可能知道。”
“你喜欢他？那你说的那个给你钱花对你好的人是他么？”
“不是，怎么可能是他？所以，你管我干嘛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期盼，还有什么念想？”
“小柯，我知道你度过了一段非常难熬的时期，生活从来都不简单，特别是对你，我明白，但活着就还有机会改变，死了就彻底没机会了。”
“说来也有意思，我死过这么多次，一次都没成功。”
“所以你不该死，有些人想活着都要看运气，每天早上能不能睁开眼睛都是未知数。他们也想有这个运气，被死神一次一次错过！”
小柯总觉着苏净玉话里有话，“净玉你——”
“——我活不成了小柯，我的每一天都在倒数，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下会闭上眼睛，我的每分每秒都是运气。”
以为现在说起这些来可以不那么激动了，但苏净玉还是红了眼眶。
小柯震惊地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
“……医生说我有三个月时间，我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小柯刚想说什么，却往苏净玉身后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看狂飙看到半夜，居然断更了好几天，sorry啊！另外，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