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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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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莱不急不徐道:“我之前以为,我的一个朋友因为我的缘故惨死。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到处招惹是非,也不会搭上她一条命,我决定痛改前非,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魏明莱摇摇头,“您不用管,总之,爹,您可能不知道,不管您在家还是在外,您的事我都有在意。您如今不比从前,不受皇上器重了,宫里的皇子在争太子我也听说了,周全亮是什么人,他会让您不干净,我撒个谎揽下来,没有人会再怀疑您。”

“可是,可是这事关你的名声啊!”魏嚣急得红了眼眶。

魏明莱苍凉地一笑:“还重要吗?我的名声。”

魏嚣微微张了嘴,想要说什么,觉得什么都无力得很,眼前的孩子仿佛换了一个,还是他从来没有耐心仔细了解过?

“爹,我累得很,想睡了。”

“好好,你睡,你睡。”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退到门边时轻轻掩上了门。安静了一会儿,魏明莱才听到他的脚步声,从门口到庭院,渐渐弱了,大概已经出了院门。

后半夜魏明莱再也睡不着,刚才那番话,本来是她为自己杀了周全亮准备的托词,真说出来才觉得挺荒唐。如今还得想法子找到春钿。

三皇子?

她隐隐记起那日在校场,钟宪似乎说过来人是三皇子。

三还是几,魏明莱实在记不清,她听到是宫里的人,本能地厌恶反感。如今还得想方设法接近这些人。

外边狂风大作,她披衣悄悄出门,去了安定侯府。

魏明莱一点不怀疑钟宪会被人捉住,不过当她看到床上被子隆起一团时,还是更觉得心安。

屋里昏暗暗的,她轻手轻脚摸到床边,戳了戳那团被子,叫了声“钟宪”。

没反应。

“钟——宪——”凑近一点,她把他蒙住头的被子扒拉开,拉了一角,那被子却自己散开,他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她的眼中。

“啊—”魏明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她可没想到这人睡觉不穿衣服,同时拎起被子朝他扔回去,暂且盖住,可到了这时,钟宪还是没什么反应。

“钟宪?”她试探着又叫两声,“钟鹤龄?”

不对劲,魏明莱伸手摸摸他的脸,似乎比她的略烫。

“钟宪你醒醒。”推了几下,他终于缓缓睁了睁眼。

“你好像发烧了?”

发烧了吗?从小到大,他发烧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软又沉,使不上力气。

“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什么?”

他说话含混不清,魏明莱凑到他嘴边,觉得他的气息都是烫的,赶紧倒了杯水来。

“我去给你请大夫。”

“好,好......”钟宪努力地聚拢自己的意识,想起什么又拉住魏明莱,“别去。”

“怎么?你还怕看大夫?”

钟宪道:“那边柜子里有瓶药,劳烦你帮我拿过来。”

“那药治得好你?”

钟宪点点头。魏明莱把药拿过来时,他撑着转了个身,只见背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似乎是剑划过的,不长,但看样子挺深,此时还在缓缓往外渗血。

“你这是?你被人追上了?”

钟宪点头,“再劳烦你,帮我把药洒在伤口上。”

“这样就行了?”她记得爹说要用酒喷一喷伤口。

“对。”

“好吧。”魏明莱一点点把药粉洒在伤口上,钟宪起先闷哼了一声,继而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再作声,只是她抖落一点药,他背上的肌肉就牵动着痉挛几下。

等她洒了半罐子药,看他侧着脸,额上渗出一排汗,不由自主地抬手为他擦去。

“真好闻。”是魏明莱的味道,幽幽甜甜的鹅梨香。

“你说什么?”

钟宪清醒几分,忙道:“没什么。”

“你确定不用请大夫?”

“不用,打仗时的伤口都是这么处理。”他刚回来就想上药,但是太过疲惫,本来只想歇一会儿就处理伤口,哪晓得彻底睡晕过去。

“那好吧。”魏明莱坐在床边,听着风拍窗棂的声音,她看到床榻下的一堆湿衣,问道,“你为什么会从水里冒出来?”

“你为什么和周全亮在一起?”

“我当然是为了春钿。”

我当然是为了你。钟宪在心里答了一句,不过他永远没打算说出来。

“我和他有些过节,打听到他今晚会游清河,所以——”

“所以就泡在水里等他?”

钟宪有些失笑,道:“我何苦泡在水里等,我就不能也划个小船吗?”

“哦。”魏明莱有点难想象他有游船的闲情逸致。钟宪好像就应该板着脸,做一切正经严肃的事。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派人监视着成国公府,就是怕她去找周全亮。

今日宫中有事,他得到消息时魏明莱已经和周全亮在船上了。一时半会雇不到船,他就这么潜进水里,一艘艘找到她的。

而找到她时正好看到周全亮意图对她不轨,应了他一路来的担心,一时间血全往脑子涌,他没忍住就跳上去一刀子结果了人。

“明莱,我好像连累你了。”他在上药的那一阵清冽的疼痛后,头脑清醒不少,想到了这点,“如果他们抓不到我,必然还是会迁怒于你,师父也会被殃及。”

他自认从小冷静稳重,怎么这次就一时冲动,随意杀人闯下乱子。

“这你不担心,我已经把人打发了。”

看着钟宪怀疑的眼神,魏明莱道:“你好好养伤,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了,昨晚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刺客另有其人,等我画个像,让他们慢慢找去——”

她这话音刚落,一道闷雷从天而降,“啪”地打落下来,就像炸在屋檐上一般,魏明莱一喜,跑去推开窗,大风夹着大雨吹进屋里,阵阵清爽。

“终于下雨了,闷了一晚上。”她朝床边走去,却发现钟宪又用被子把头蒙住,她上前想把被子拉开,里面的人也在用力,这被子还扯不下来。

“怎么?你是打算闷死自己给周全亮谢罪?”

她打趣着,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团成一团,像只缩进壳子的乌龟。

“钟宪你怎么了?”魏明莱以为他是受伤太重,引发了什么,又去拽他的被子,两人拉扯了一阵,此时接连滚过几道惊雷,里头松了手,而她的力气太大,反跌在地上。

魏明莱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皱紧了眉,骂道:“钟宪你故意的。”

床上的人不搭腔,气得她忍痛爬过去,却发现他身子蜷起来,背对了她。

“你怎么了?”魏明莱贴近他,往里一瞧,见他双眼紧闭,额上又渗出了汗,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你伤口还疼?”

“咔啦啦——”一道炸雷凌空击落,单听了这声音,就觉得天灵盖都被震碎了,魏明莱吓了一跳,紧接着被钟宪转过身来牢牢抱住。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推开他,可他力气奇大,简直像生在她身上似的,魏明莱被紧紧箍住。

“钟宪,你再不撒手我就喊人了!”

“你别,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钟宪哀求道,搂得更用力了。

窗外雷声不绝,雨打在庭院的青石板上,一会儿就形成一股潺湲不断的水流,“哗哗”淌过,他的声音在雷雨声中显得渺小而无力,魏明莱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这,不会是怕打雷吧?”

怀里的人不言语,当是默认了,魏明莱“噗嗤”一声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钟宪,我认识你十来年了,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怕——哈哈哈哈......”

钟宪始终不说话,刚开始还有点抖,眼下安静了些,还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像惊惶的孩子找到了安抚。

魏明莱一边笑,一边摸起了他的头,雷声断断续续,她柔声说着:“不怕不怕,没什么好怕的,天上的神仙打架呢,钟宪呢是个好人,不会被殃及的。”

她像抱着个大孩子,胡乱地编些话来安慰他,或许是太疲乏,说着说着把自己也给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却变成她靠在他怀里,钟宪的下巴抵着她额前的碎发,一睁眼便觉得有些痒痒的。

外边雨早停了,强烈的阳光透过糊纱的窗户,在地上投下光影,帘帐围着的拔步床自成天地,隔着帷幔看外面,一切都静极了。

万物安宁,怀里的人睡得香甜。

就这么抱着她还是把她叫醒?

钟宪犹豫着,犹豫着,贪婪地嗅着帐内魏明莱的味道,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是魏明莱把他推醒的。

“钟宪,你的伤口还痛吗?”

他摇摇头。

魏明莱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择床,在别人家里睡得这么熟,应该是昨天耗费了太多精力,疲倦至极。而睡久了,脑子反而有些昏昏沉沉,她坐起身呆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想起昨晚的一些事。

钟宪见她没来由地笑起来,问道:“你笑什么?”

“你想假装忘了?”魏明莱伸手捏他的脸,知道他怕打雷,把他往日在她心中严肃呆板的样子全给颠覆了,如今她看他就是个胆小的大孩子,更呆了几分。

钟宪拂开她的手,脸色如常道:“人人都有畏惧的东西,不足为奇。”

“那你为什么会怕打雷啊?”

他似乎想起什么,面色有些凝重,魏明莱以为有个什么大缘故,却见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原因,就是怕。”

“你呢?你怕什么?”钟宪突然问道。

魏明莱有些意外,这个人从来不会多问她一句,有关她的事,更不会关心她的好恶。

“我,我好像,没什么怕的。至少我不怕打雷。”她笑着看向他,那两瓣唇是樱花的粉,牙白得温柔,在光影暧昧的床帐里,钟宪忽然有一阵冲动,想尝尝那温柔的味道。

喉结滚动,他掀开被子起身道:“你该回去了。”

魏明莱跟着下来,肚子响起一阵“咕咕”声,道:“你也不请我吃个饭,报答我昨晚给你上药。”

钟宪给自己倒了杯水,冷水下肚,脑子清醒了几分,淡淡回了两个字:“没空。”

魏明莱被他哽住,“哼”了一声气道:“刚还觉得你有点趣了,果然是错觉。”

她推开屋后的一扇窗,准备照原路越墙回去,又被他问到昨晚的事她打算怎么办。

魏明莱撇嘴道:“不用你管。我这就回去画你的画像,让他们来抓你。”

她拐进自己院子大门时,和要出去的秋渠迎面,秋渠吓一跳,问道:“小姐,你不是在屋里睡着吗?”

“早起来了。”魏明莱继续走,“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饿了。”

“好。”秋渠答应着去了,那边秋叨见了她也迎上来,小声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刚说完,魏明莱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魏明茵,两人见面,都没什么好脸色。

魏明茵先起身,一脸审问的神情,开口就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轮不到你来质问。”魏明莱看也不看她,径直走进正厅,倒了杯茶自顾自喝起来。

魏明茵跟了进来,嚷嚷道:“你知不知道你给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母亲现在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就是为了给你洗脱嫌疑。”

魏明莱抬抬眉,反而笑道:“那可真是谢谢她老人家了。”

“你!”这回的魏明莱颇有些软硬不吃,魏明茵好不容易待到机会要和她闹一闹,没想到她这边一头热,那边根本不接招。

魏明茵坐过去挨她坐下,不依不挠:“你真的,追着严大哥哥跑只是为了气周全亮?”

魏明莱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一天到晚只知道围着自己打转,要么就是打听钟宪的消息。而自己也可怜,困在一所宅院里,想做的事不能做,每天面对不想看见的人。

“明茵,你有没有很想做的事情?”

魏明茵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怎么也想不通她的意图,反问道:“你有很想做的事吗?”

从前就说过,遭到打击。魏明莱皱了皱眉,“为什么女孩子一定只能嫁人。”

“不嫁人你要让父亲养你一辈子?还整天闯祸让我母亲给你收拾烂摊子......”

魏明茵只管絮絮叨叨地说,一会儿秋渠进来了,提着个红木食盒,说是安定侯府送来的。

一层一层打开看,菜肴都是热腾腾的,水晶鹅,辽东金虾,酸笋鸡尖汤,还有一碟做得精致小巧的豆腐皮包子,都是她爱的,最后一碗青梗米饭,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魏明莱是真饿了,拿起筷子吃起来,还问魏明茵要不要吃。

一旁的魏明茵还在疑惑,指着一桌子的菜问秋渠:“你说这是哪儿送来的?”

“安定侯府,二小姐。”

安定侯府,不可能是宝瑶,钟老夫人也没必要特地给魏明莱送菜啊,那是谁送——“宪哥哥为什么让人给你送菜?”

“当然是请我吃啊。”魏明莱尝了鹅肉,浓油赤酱,炖得软烂而入味,一时不想和她斗嘴,“果然美味。秋渠,那副碗筷来,你们也尝尝。”

“宪哥哥为什么会给你送菜?”她重复着这个问题,魏明莱白了她一眼,“你要吃的话就再添碗筷,不吃就走人。”

“宪哥哥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我,行了吧!”

这回没等魏明茵问完,魏明莱罢了筷子,不过脑子地蹦出这么一句话,一来是气她让自己饭也吃不安生,二来,二来......

钟宪真的喜欢我吗?

魏明莱立马打断这个荒诞的想法。他只是为了报答我昨晚给他上药,而且这顿饭是我要求的,不是他主动要献殷勤。

魏明茵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又问一次:“你,说什么?”

“没什么。”魏明莱捏了个豆腐皮包子,递给妹妹,“吃吗?”

魏明茵垂下眼看了一眼包子,并不伸手接,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晦暗不明,道:“你说宪哥哥喜欢你?”

“我胡说的。”

魏明茵咬着下唇,一时间脑子里思绪纷繁,很多被她忽略的事像卸闸的洪水般奔涌跳动。比如宪哥哥亲自教魏明莱射箭,还特地给她准备了精巧的弓箭,比如她去问宪哥哥要字帖,宪哥哥立马就给了她,还有秋狄说的那些,宪哥哥和她一定在做什么事,两人有共同的秘密,而她魏明茵就是一个局外人,一无所知。

不不不,不会的,宪哥哥怎么会喜欢魏明莱?她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魏明茵低头看她姐姐,吃相也不斯文,她看到那张唇,再看鼻子眼睛,还有那两道她从小就羡慕的,不描而浓的黛眉,魏明莱的确是个惊艳张扬的美人儿。

果然男人都只看脸?

魏明茵陷入巨大的混沌中,失神地离开。

魏明莱也不去理会她,吃饱饭后,让秋叨给她缝一块黑纱。

“小姐你要黑纱做什么?”

“心上人死了,自然要为他哭一哭。”

她在家中关了几日,听说周全亮的丧事办得浩浩大大,连棺木都是用的进贡的金丝楠,价值万金。

“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魏明莱说出这话时,魏明芃拿书的手顿了顿,道:“你也文绉绉起来了?”

“那可不是。有个博学的弟弟,当姐姐的自然不能拖后腿。”

姐弟俩正说话,那边来传大长公主找她。

“老妖婆,还是不放过我。”魏明莱嘟囔了一句,心里倒不害怕,就是不想见到她。

大长公主开门见山,说皇后娘娘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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