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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内门篇(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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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兆在身体受伤疼痛的时候以为自己天人五衰已至,结果躺了一晚上醒来发觉骨骼已然全然康复了,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怀疑只是一种错觉。

在一种挥散不去的烦闷情绪中,张木兆躺在谈不上安静的病房里,心里想着:即便是快五衰了,最先衰的也可能是我的脑子。

他不好向凡人医生解释为什么自己的骨裂愈合得那样快,因而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住院,根据医嘱要住满三天顺便确定了没有被冲撞出脑震荡才能回去静养。

也不知道来时那俩学生是怎么跟医生说的,张木兆当时疼得有些发蒙,现在恢复了也不好再问。

好在斯图一早起床就传了微信过来,两人顶着两张睡肿的脸视频了一小会儿,张木兆得知张杰并没有因此消沉,大家反倒因此对布阵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休息的时间都在看书学习,言谈间似乎连斯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次之所以会出问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该怪张木兆教的手法的。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张杰那块石头的问题。

张木兆犹豫了半晌,因为不好当着病房里这么多人明着说,只能按捺下来,准备等自己出院了以后再当面向这几个小孩说明这整件事。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出于补偿,应该把他教斯图的这个五行阵好好地教给618的所有人,并且和他们定下契约,要求不能再在其他人面前现出这个手法,否则如果被有心之人学了去就难办了。

因果就是这样的,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每个人身上和人与人之间,自从他不由自主地向斯图靠近开始,张木兆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因果就像是小动物身上掉下来的毛一样越沾越多,怎么拍整都弄不干净。

挂掉电话以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难得会感觉焦躁的张木兆猛地翻了个身,忘记自己目前可是“后背骨裂兼可能有脑震荡”的患者,惹得隔壁病床的老大爷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疯了板了,伤这么重还敢动作这么大。”

张木兆把这话听在耳里,只能尴尬地装作侧卧着睡觉,没想到竟然顶着吵吵嚷嚷的环境音真睡着了,一觉直接错过了上午订餐中午送餐的时间。好在他其实并不依赖于饮食维生,于是干脆闭上眼继续睡,直到换班的时候被护士长翻眼皮弄醒过来,对方差点就要拿灯照他瞳孔了,张木兆这才知道原来医院以为他因为不明原因昏过去了。

护士长是个看起来很和气的瘦高个女性,她从隔壁床大爷那儿得知张木兆中午没有吃饭一觉又睡过了晚饭之后自己掏钱让身边的小护士帮忙出去端了一碗不太油的鸡蛋蒸肉饼汤来。

她看似和张木兆闲聊,边劝得他把那一小份汤和里面的内容全吃了,边把张木兆的个人情况套了七七八八,得知不会有人过来替他看护陪床以后叹了口气,说让他有事就按铃,自己转身叮嘱在护士站值夜班的几个小姑娘多关照点这个孤独的青年。

刚好张木兆大小算是个帅哥,小姑娘自然乐意得很,一晚上往他们这间多人间大病房多巡视了好几趟,隔壁大爷见张木兆长得秀气又一脸忧郁,打趣说他“几其香哟(很吃香哦)”,被张木兆笑着敷衍了过去。

不知道是否因为医院的氛围特殊,明明以前从不在乎这些、自己孤身一人已经度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张木兆竟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到寂寞。他有些不可思议,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溜到开了一扇大窗户的楼梯间,靠着窗看下面医院急诊门前来来往往的车和人。

许久,手机“叮”的一声亮了起来,他借着月色拿起出来看,发现是斯图发来一句“休息了吗?”于是不由自主地回拨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既放松又柔软:“今天怎么样?”

张木兆难得露出一点颓丧来:“我很想说不怎么样……”

斯图停了一下,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自己补充道:“但是?”

张木兆叹了口气,说:“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不能算不怎么样。”

斯图“嗯”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后讲起了早上那通电话之后一整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上他刚说完大家都在看书,转头挂了电话就自己先打了个呵欠,随即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跟着犯困,呵欠连天地将书放下又开始睡。整个寝室仿佛都被人定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原本计划要看一整天书的余远安心有不甘地怀疑安老师给的补气丸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因为他们吃下去以后净想睡觉了,但除开早饭后的那一次,瓶子里还有两餐的量,即便他们再怎么怀疑也还是得吃完。

虽然这药的副作用大概就是会嗜睡,但药效也是肉眼可见的好,张明说感觉自己之前因为学业太繁重而亏空掉的精神好像都被补足了一些。随后斯图在电话里用一种不怎么服气的语调说自己问他精神要怎么修补,精神被修补是什么感觉,张明又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自己最终认定他们只是因为相信安老师给的药很有用所以自己催眠了自己而已。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斯图自己也承认经过昨天一下午和一晚上充足的睡眠,今天清晨醒来的时候他也感知出虽然身体上还有些疲劳和迟滞,但精神确实是保持住了一种很平和很松弛的状态。

这是他长久以来都比较难体验到的一种舒适感。有考虑以后找单老师要类似的方子自己炼药吃了。被张木兆笑着劝他别乱吃药。

他絮叨着说手上的伤口在魔药的治愈下已经飞快地结了痂,目前只要不去触碰或则按压到就不会感觉到痛,导致现在吃东西只能避开指腹,略有些艰难地用勺子或者筷子去吃。口气里颇有一种“我自己做的魔药也很不错”的味道,但张木兆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担心地问他要多久才能好,斯图说睡前已经又涂过了药,大概还要两天就不会疼了。

然后接着说他们所有人早上起来的时候都饿得够呛,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大家都不愿意下床,最后是余远安从表白墙上找了个收费跑腿的多花了二十块才给四个人弄来满满当当一桌各种各样的早餐。之后的午饭也是这么解决的,他因为手疼只能忍痛放弃米线转而吃两顿包子。

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大家都在睡,重复着饿醒了吃饭、然后吃了药又开始犯困睡觉的过程,基本上一整个白天什么事都没干。晚饭是因为张明实在是受不了才爬起来出门买的,他和张杰昨天从医院回来也还没洗过澡,就硬拉着另外三个人一道去澡堂洗了个澡,之后转道食堂打包了饭回寝室吃。

现在是因为吃完晚饭之后大家又都困了所以寝室里才会这么安静,现在只有斯图还勉强醒着,其余三个人都已经开始各打各的呼噜了。

张木兆下意识地问:“那你怎么不睡?”他把电话从耳边拿开看了眼时间,又贴回去补充道:“也到了可以睡觉的时间。”

斯图闻言沉默了有半分钟之久,张木兆正一头雾水,就听见小金毛用一种略带着紧张的语调说:“但我今天晚上还没有联系过你,洗澡的路上碰到何老师说你白天一直在睡觉,我想着到晚上也许你人就醒了……”

张木兆感觉自己喉头发紧,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受,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用一种很轻很轻的语调说:“是的,嗯,我是说今天是睡了一天,直接把午饭晚饭都睡过去了。”没等斯图问起,他又马上解释道:“但是刚才吃过了。吃了护士长帮忙买的肉饼汤,说实话还不错,挺好吃的……”

斯图就“嗯”了一声。

张木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鼓动着,它前所未有地有存在感,随后尽力保持住了一种沉稳的态度,接着说道:“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何老师来看过我,不过现在也不早了,你们明天要恢复正常上课了吗?”

斯图低低地又“嗯”了一声,语气逐渐变得有些黏黏糊糊的:“嗯,不过他们几个明天是要去教学楼上课,单老师之前说让我去操场做运动,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张木兆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回忆起过年那一阵两个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那时候也没什么别的感觉,虽然伸展不开,但并不感到拘束,反而有种别样的温馨。早上一般是张木兆先醒,斯图常常无意识地轻轻攀着他的后背睡觉,仿佛一只总得要依着点什么才能安睡的小无尾熊,张木兆能感觉到从小孩鼻子里、手心里透出来的热气,也会因为不忍心打破这种静谧的时刻而放弃自己的早起计划。

他的内心陡地柔软起来,侧着头还是看着地面上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但眼睛其实是在出神,用自己那把好听的嗓子低低地诱哄道:“其实可以先试试跑圈,我们学校操场是最近新铺设的草皮和跑道,跑几圈再看看有没有想尝试的运动。不过既然明天要运动,今天就可以先睡了,你好不容易补上的精神,别又熬掉了。”

斯图其实困得眼皮打架,但实在是放心不下张木兆,这会听见他心情似乎好起来了,也就不再硬撑着不睡,说了声晚安头一歪就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来不及挂断的手机,就这么搁在了枕头边上。

张木兆静静地听了会呼吸声,随后才挂断了,再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毫无预兆地回忆起许多很久以前发生过的,已经十分模糊了的时光片段。

那些回忆并不清晰,大部分关联着他当时吃过的食物,大概有蹲在四合院墙根下吃过的打卤面,还有窝在大树杈上吃过的饼子和干粮,乱世里有人递给他的玉米窝头,建国后的某一段时间里学着啃过又吐掉的湿树皮。

最近的一段,就是不久以前和斯图两个人吃过的那盘大肘子了。

好像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金灿灿的脑袋,那些有关于私人影院附近的水果茶、负一楼的奶盖茶、春节的路边摊的记忆尤其深刻,和从前孤身飘荡在世间的那种朦胧感截然不同。

此时楼下急诊门前有救护车又拉来一个人,从里头跑出来的医生护士熟练地将人从担架床上解绑,然后“一、二、三”抬到下面装了滚轮的急诊室床上,张木兆看着他们,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

虽然下面的人看起来非常心焦,但他此刻的心情却非常好,心脏久违地感到一股温暖和雀跃的情绪,仿佛一天的烦躁都得以被抚平。

他觉得应该谢谢月亮,谢谢人间,谢谢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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