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个人都在寝室的缘故，第二天周五他们起床的时候觉得身心都十分轻快，是好好睡了一觉的状态。

张明意有所指地对斯图说：“只要某些人不要总外宿，我觉得我们四个人都在的时候睡得还是挺好的。”斯图看着他，问：“这是说我们几个人的八字很相合的意思吗？”

被差不多定了一宿的余远安没受什么影响，凑过来说：“诶，这么说的话，要不要我合一合我们几个的八字啊？”张明就转而对他进行“攻击”：“合什么合，又不是相亲，我们几个男的干嘛要合八字。”余远安就瘪了瘪嘴，碎碎念什么“男的就不能合吗？”“男的和男的还可以……”

张杰只能无奈地居中调节，让他们别说屁话了快想想早饭吃什么。

斯图一听，马上说可以吃米线。

张杰无奈地把斯图莫名兴奋的脸推开，要他想吃自己去吃，自己还是决定早上要狠狠造点碳水。

他们昨天带回寝室的那点东西泡脚之前就吃掉了，因而早上起来所有人都感觉肚子特别的饿，可见即便是午餐的时间延长了，但晚上那一顿还是不能免的，吃点什么甜糕包子的根本不行。

斯图照例来了一碗海带汤米线，等吃过早餐之后几个人就各自去专业老师那里上课去了，因为灵雲境现在进不去，张杰张明他们就只能跟着中药班的人一齐去图书馆前面那一小片药田里上实践课。

余远安的课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斯图也不关心这些，径自来到单行之的药室为当天的炼药以及实验做准备。单老师对斯图一向又体贴又宽容，想着快要仙门大比了，就让斯图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资料，遇到不清楚的地方再找她询问。

因为不是所有的字都认识，所以斯图找了个能够对网页进行阅读的辅助软件，边看边听边学。

药室内，单行之在做她的实验，炉子里炼着斯图想尝试的增寿丹药，背景音是斯图正在学习的网页，而令中场休息的单行之感到意外的是她发现斯图竟然在听完一些草药学知识以后开始听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她心里很是惊奇，不知道小徒弟是什么时候对这些事也有兴趣了。

出于关心，单行之坐到斯图旁边的凳子上，好奇地同他一起听视频里讲到的内容，觉得就是很普通的封建迷信，遂等到当前视频跑完了以后问他：“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些东西了？”

斯图出于一种直觉，没有向单老师说出所有的事，只告诉她自己最近得知了一种叫“借寿婆”的东西，有点感兴趣所以搜了搜，却没有在网页上发现有相关的介绍。

单行之没有多想，对斯图解释说：“你当然不可能搜到啦，借寿婆是阴阳两界之外的生物，以人类的工具是没办法留下它们痕迹的。即便是你现在用文档或者纸笔对这东西进行记录，不久以后这份记录连带着你的记忆也会逐渐模糊，随后被遗忘掉。”

斯图闻言简直是惊诧了，他说：“那我为什么现在还记得？”

单行之笑看他说：“我不也还知道这些？”

见小徒弟脸上终于算是漏出了点他这个年纪会有的表情，单行之就不再逗了，认真科普道：“我们能够知道、记得这种东西，本质上主要是靠口口相传。然后，当我们是以一种看待客观事物的眼光来看待它们的时候，就能把对这种东西的印象作为‘知识’保留在脑子里了。”斯图愣住了，那么宋明朗和张明之后会逐渐忘记他们那一段经历吗？

但不对啊，宋明朗妹妹的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他怎么就能记得她和借寿公之间发生的事情，甚至能准确地知道面前这只借寿公就是坑害了他妹妹的那一只呢？

斯图心里百转千回，却因为昨晚张木兆说了那是宋明朗的家事而无法对单行之说出口了，只能憋着问题准备一会午饭的时候再去问问张木兆。

原本他最近都没有再去找张木兆的理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虽然带着很大的疑惑，但莫名还有点窃喜的感觉，斯图给张木兆发了微信，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说自己有弄不明白的东西想要问他。

张木兆调侃他说现在约人吃饭也知道先打个招呼了？斯图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嘴：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两个人在手机两头都有一时的怔愣，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之前更轻松了，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对彼此的放松和亲近。斯图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是青年脸上难得出现的一缕轻松无忧的笑意，惹得一旁一道收拾东西的单老师都有些看呆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自己一向不苟言笑的小徒弟这么开心，但单行之衷心地替他感到开心。斯图原本就长得颇为英俊，这一笑之下就更显出他璀璨夺目的美丽来。

她没有刻意地去打搅，也没有对斯图说什么“你应该多笑笑”之类的话，只伸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说离仙门大比还有一周的时间，叫他从这周末开始要注意饮食摄入的问题，尽量多吃点高蛋白的东西，注意睡眠，让身体保持在一种比较好的状态。

斯图听话地点了点头，单老师说下一周基本上就不会安排固定的课程了，老师们会把课表发在班级群里，学生们根据需求选择自己要上的课。因为仙门大比的缘故，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的早操都停了，她建议斯图带着同学一道去操场上活动活动身体，做做运动，以免参加大比的时候因为身体僵硬而导致什么运动损伤。

斯图的内心感觉到一阵温暖，他在两个人分开走的时候对单行之说了谢谢老师，单行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斯图这次没有躲开。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如此细致地叮嘱过有关身体的事情了，斯图晕乎乎地走向食堂，站到门口了才想起来他好像并没有跟张木兆约定具体在哪里见面吃饭。

好在两个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斯图停在门前的时候刚好看到张木兆站在放汤桶的柱子旁边低头玩手机，便直接走过去，到人身边才发现他是在皱着眉头发微信。

“怎么了？”斯图问。

张木兆一脸痛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低头打完最后几个字发出去之后将手机放进裤子侧边的口袋里，伸手将斯图揽住，一边走向卖米线的窗口一边说：“一会吃饭的时候跟你说，反正这事你早晚都要知道的。”

斯图侧头看他，没想到能令张木兆皱眉的事情竟然还会和自己有关，他暗暗猜测会不会是指得借寿公的事情，结果点餐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小心要了辣椒，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米线汤上面红艳艳的一片。

张木兆自己也点了一碗小份米线，另外去他原来的那个档口买了一个全料的煎饼，等他美滋滋地拿着煎饼回到座位，就看见斯图正在看着他自己面前那碗红汤米线发愁。

“怎么了？”他坐到斯图对面，伸手先把被对半切开的煎饼果子还连在一起的外皮纸彻底撕开，递了一半给斯图。

斯图接过他给的半个煎饼，一边将最上面的包装像撕甜筒那样一点点绕圈撕开一边解释说他买米线的时候走神了，第一次要了红汤的。

张木兆知道他这会能坐在这纠结，肯定是既想尝一尝辣口的，又担心自己还是适应不了辣度会浪费食物，他就提议找档主要一个干净碗先盛一小碗出来尝味道，不行就跟他的原汤米线换过来吃。

斯图眼巴巴地看着张木兆，对面马上会意，伸手弹了一下小金毛的脑门，主动站起来去找米线窗口要碗去了。

其实斯图也并非是真的社恐，他就是很享受这种张木兆什么都愿意让着自己的感觉，不然的话，这碗米线吃不了直接放着再点一碗就是了，再不济和后面哪位本来就准备吃红汤的人换一换顺序也可以解决，但斯图就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张木兆来帮他想办法，虽然现在这位外国友人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张木兆很快就回来了，随后帮斯图分出一小碗红汤出来，自己那碗则放着等斯图来选，先低头拆煎饼出来吃。

斯图尝了一下味道，觉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决定还是吃自己的，张木兆怕他被辣到了还是从自己那一小碗里头又舀了些原汤过去稀释了一下那碗红汤的辣度，两个人这才低头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米线是热烫的，吃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功夫聊天，等米线和煎饼都吃完了，张木兆说自己还没吃饱，想吃麻辣烫，就带着已经饱了但还能溜溜缝的斯图又去了学校对面的那条街接着吃。

路上斯图问他知不知道借寿婆的事情，张木兆马上想到了宋明朗之前在安全科里说过的话，又想到斯图昨天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直觉这不是一件该小金毛管的事。但张木兆毕竟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长辈”，他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告诉了斯图自己所知道的东西。

他讲的内容和单行之说的大差不差，只不过张木兆说得更具体一些罢了。

他说借寿婆这种东西算是一种能量流动过程中所析出的残渣。这也是张木兆第一次给斯图讲述他眼中的世界，不止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而是一整个“世界”的概念。

张木兆也不敢细说，他只说世界是分为不同维度和层次的，就像是人体会分有上半身和下半身一样，而能量，凡世中人所说的“精神力”、“灵魂”都可以算在内，就是按照一定路线流动流通着的“血液”。

就像是现世人所知道的那样，既有流通，则必有损耗，借寿婆这种可以被称之为生物的东西，本质上就是从人间流向幽冥的能量体中因为各种原因被过滤或者直接无法通过的那些东西。

这世上的阴物，除开自己因为恋栈人世不愿离去的那些，大多是这样被滞留在凡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