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拼了命地跑，终于在跑了一个小时之后彻底离开了雪崩爆发的区域。

知道安全下来之后，李尧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纯黑色的皮毛起伏，半张开嘴拼命地呼吸。

相比较而言，程榆看起来还算不错，她一脸探究地看着李尧，“你竟然能够完全变异。”而且没有丧失理智，也就是说，李尧的变异是可控的。

李尧太累了，他扫了眼程榆没有说话，依旧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喘气，然而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毛被人揪起来一点。

他身体一僵，已经下意识地伸出了两只爪子，然后就听到程榆说，“是真的。你的事情，国安院知道吗？”

程榆倒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好奇而已。

李尧抬起腿蹬开了她的手。

这动作放在一只正常的小猫身上还挺可爱的，但如果一直体型巨大的猫上，无异于直接攻击。

如果不是程榆的反应速递快，她毫不怀疑李尧会直接一脚把自己蹬回到雪堆里。

“看来国安院不知道，”程榆说了一句，然后在看到对方眯起的眼睛之后又加了一句，“你家里也不知道。”

程榆想想觉得也是，上一次遇到的完全变异者还是张书辞，但凡这个消息被官方知道，他们少不得要被抓去做实验，所以完全变异者更倾向于保守自己的秘密。

李尧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开始试探程榆，故意压低声音说，“除了我，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如果你将这件事情传出去，那我一定会——

“那太好了，”程榆拍了拍李尧的爪子，“看来我们的同伴关系会就此变得更加牢固。”

同伴?

虽然李尧没有说话，但是程榆看出来了李尧对于这个词的疑惑与不理解。

程榆收回手，微微挑眉，“忘了?我们已经是一个组的同伴了。”

李尧一时语塞，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然而程榆已经开始往城中心的方向走。

程榆没回头，知道李尧一定会跟上，“快走吧，寒城有开放时间，晚上七点钟过后寒城所有的大门都要全部关闭。我可不想夜晚在这种鬼地方冻成冰雕。”

进入寒城的过程有些不大顺利。

寒城和其他城市不同，因为没有官方组织坐镇，所以这里几乎是自成体系。

裴三用稀缺金属将寒城打造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大城市，而进入这所城市也必须经过他本人的同意。

所以在经过至少十分钟的核验之后，程榆和李尧才得以进入这座城市。

一进入到寒城内部，寒风与风雪都被阻隔在外，与程榆想象当中的城市不同，这里温暖如春，气温适宜，头顶上方是一个人工仿制的太阳，散发着暖黄的光。

“这种巨大的能源消耗，也就只有裴三能够供得起，”李尧说，“星际政府不会愿意往里面投入一分。”

既然星际政府不愿意投入，那么裴三愿意星际政府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寒城就成了这么一个近乎于独立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在星际之内，而寒城却变成了“法外之地”。

然而寒城内部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热闹，即便温暖如春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相反，有很多配备了武器的雇佣兵在这里巡街。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突然，程榆和李尧被人拦住，为首的雇佣兵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一身作战服让他煞气毕露，“从哪里过来的?”

程榆和李尧对视了一眼，与此同时程榆也发现自己的光脑出现了问题——她的信号断了，联系不到任何人，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出想过的情况。

李尧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虽然对方的脸上仍然还有怀疑，但是竟然没有立刻用通讯设施汇报查证他们的身份，程榆有理由怀疑他们的通讯设施也不管用。

然而下一刻，就有人快步走到男人的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看向程榆二人，然后说，“原来是裴先生的客人。裴先生已经在等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带路的男人叫迈尔斯，是裴三身边的雇佣兵队长，平时就负责在寒城里面巡逻。

裴三的房子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所以迈尔斯开了车带他们过去。

这一路上都人烟稀少，高楼上都窗帘拉紧，程榆只能从偶尔晃动的窗帘判断屋子里面是有人的。

李尧开口问，“寒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迈尔斯扯了扯嘴角，“确实出了一点事情，不过具体就要等你们见到裴先生之后再说，”他好像并不太感兴趣，“我知道得也不多，老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所以，寒城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子的?”李尧又问。

迈尔斯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大概半个月前，寒城还不是这样。这里……”他想了想说，“很自由。但是半个月前，老板突然下令实行禁出令，所有的居民丢被禁止出行，而我们日夜都在巡逻。”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问题。

“居民生活怎么办?”

“我们会定时派发生活物资的。”

程榆有些诧异。现在这个时代资源稀缺，竟然有地方会为居民提供生活物资，裴三到底哪里的这么多的资源与资金?

李尧笑了下，“像裴先生这么大方的人恐怕没几个。”

迈尔斯有些不开心地在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强调说，“裴先生是个名副其实的好人，从我来到这里已经快五年了，裴先生一直都是这样，无偿地帮助所有人。”

他顿了顿，“我以前在外面当雇佣兵，任务失败被丢在野外等死，也是裴先生让人把我救回来的。他说每个人都有用处，所以让我在这里留了下来。”

程榆:“他怎么知道你的，还会特意派人去救你?”

迈尔斯诡异地沉默了一秒，然后说，“我的任务就是刺杀裴先生，”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所以我说，裴先生始终都是一个好人，你们见到他以后就会明白了。”

似乎对于程榆和李尧的态度不太满意，接下来的一路迈尔斯没有怎么说话，等到了地方之后，迈尔斯把他们送进一处小别墅的门口之后，就驱车离开了，没有留下来。

望着眼前低调的小别墅，似乎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太大区别，程榆问，“你相信这世上有裴三这么纯粹的好人吗？”

李尧弯了弯唇角，“什么叫好人?我不清楚哦。”

说完，李尧就往里走去。

程榆看着李尧的背影“啧”了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李尧这个人变化越来越大，或者说他越来越不屑于伪装自己了。

所以——程榆抬起头，看到了二楼出现的一道背影，谁能说得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但是纯粹的好人，程榆不信。

程榆和李尧一进门就看到了窗边吞云吐雾的裴十，他扭过头来把烟掐了，“来了啊，”他招招手，“过来。”

等到俩人都到他面前了，裴十先对程榆说，“暂时见不着组里其他人了，出了点事，他们又出外勤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程榆并不着急，所以也没什么想法。

裴十又说，“寒城这边出了点问题，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了，所有的居民都被软禁起来，不许出门，不许上街，只能待在自己的家里。”

程榆点头，“可是雇佣兵没有任何异常。”

裴十看了她一眼，“因为异常不在于人，而在于你脚下的这片土地。”

程榆愣了下，“什么意思？”

裴十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向出现在楼梯口的年轻男人，裴三。

裴三的长相和裴十最为接近，乍一看还以为两个是双胞胎，但是裴三比裴十大了接近十岁，他的身上有一股时间沉淀下来的成熟与稳重。

不过程榆现在明白为什么迈尔斯强调等他们见到裴三之后就会相信他是个好人了。

因为裴三身上真的有一种多年沉淀下来悲天悯人的气质。

裴三在三人面前站定，“你们就是小十的朋友吧。”

裴十纠正，“这叫组员，我是他们老大，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裴三当作没听到，“很高兴第一组又有了新的成员陪伴他，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也还不错。”

裴十不满地说，“你又听不懂话了是吧？”

裴三侧身，“先坐下吧，然后我再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眼瞎青黑，“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几人坐下之后，裴三才慢慢开口，“寒城的城市运转一直都依靠着我的异能——无限转化。我可以将自然界的风能、水能、太阳能等等都转化为城市运转的电资源。寒城的运转依靠的是这里常年呼啸的大风。”

程榆惊讶地看着他，裴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了下，“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吧，我的异能始终没有登记在官方，民间也没人知道——除了小十。”

裴十轻嗤一声，“麻烦说清楚，是我自己发现的，不要说得好像是你告诉我的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共享秘密的程度。”

程榆微微挑眉，她怎么有点看不懂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

“但是，”裴三说，“寒城的风停了，雪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