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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chapter 103 修道院|王开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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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茨隆星是比尔姆星最不起眼的一个邻星之一,没有人知道闻朝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他的前工友老方说起。老方死后,他收到了老方寄来一张磁盘,里面记录着两行数字。

联邦以中央主星帕拉斯星为中心,为整个星系中的每个星星标定坐标。闻朝得到破译后的数字后预料到这可能是某个位置的坐标,但他却无法在现有的定位系统中查到那行数字代表的位置。由于位置信息包含了两行数字,所以他猜想磁盘中的位置信息并非按照常规以帕拉斯为中心作星体投射。那么难点就来了,宇宙辽阔,究竟那个星球才是天球中心?而且考虑到其他星体的扭矩造成的岁差,究竟要选择哪一个纪元作为标准?

他尝试了以不同的星球为中心进行计算,可最终第二行位置不是落在荒芜的星体旁就是落在空旷的虚空中。

直到——屏幕上的天球中心换成了丰瑜星。丰瑜星同样是一个小主星,围绕丰瑜星周围有不少星体共同组成了一个星体集团,这点跟比尔姆星有些类似。小主星当然就类似于一个国家的首都,只不过丰瑜星的地位显然要比比尔姆星更高。不仅是因为它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中央主星,虽然这个“靠近”只不过是相对比尔姆而言,丰瑜星的重要还是体现在它的资源存储量极为丰富。毕竟“远域瑰宝”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以丰瑜星为中心的天球星体定位系统中,第一道信息投射到海特茨隆星,第二道信息反解|码后也随之有了定位。此时屏幕上已经爬满了在假定的不同纪元前提下的定位编号,庞大的计算量终于在跨越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更换了好几台设备后将命运之枪投中红心。

如果解|码后的定位有意义的话,恐怕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是新星纪100年1月1日11:59:27。

闻朝暂时想不到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性,但他知道那个地点的特殊——一家修道院。

当他站在这家修道院门前时,已经过了一整日的辗转奔波。日渐黄昏,修道院被剥去日光下端庄的苍白,露出了斑驳的本相。

根据他的打听,这是一家专门接收修女的修道院,院长莉比厄是一位慈祥能干的老太太。

由于时间缘故,这不是进修道院试探底细的好时机。于是他只好决定明日再来探索。

他在门口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停留的那几分钟的影像被传到一个艳丽的女人的眼前。

厄斯索眼神中带着疑惑,她对旁边的人说:“这是给你的机会,去调查这个人。”她的话说的简短,并没有说清楚究竟要调查这个人的什么。但2402号知道,这个人危险了。

没有人能逃过厄斯索这双带毒的眼睛。

2402看清这个人时,她心中一惊,但此时的她已经不会轻易表露内心的情感了。她低着头领下了第一场任务。

厄斯索将任务交代给2402后就去了会客室,那里是禁地,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有权限进去。听说今天要来一个重要的人,明天还要对她们进行审查并带走几个人。2402不知道会客室来的人是谁,她也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期待被带走。

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没什么好期待的。

感情被抽空,她此时更不知道的是该给这样的自己一个怎样的定位。一个仿|生人,身体无一处不是合成的有机材料制成的。即便还带着原生的记忆,但她已经不确定这样的自己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闻朝漫无目的地在这座陌生的星球、陌生的城市漫步,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而且还不是一波,所以自然没有了匆忙的必要。这样想来,自己还挺贴心的。其中的第二波应该是在他离开修道院后跟上来的,要是这两拨人能正面交锋那就有意思了。

他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随便给自己找了个住所。

这出住所装修得宏伟大气,当然不是远在海特茨隆星的闻朝住得起的。

这是王开诚的私宅,一处很少有人知道确切位置的地方。

王开诚跟他这个年龄的其他老人不同,他非常注重运动。天色向晚,他扛着锄头从后院回来。令人很难想象的是,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老头子将近暮年却自己扛着锄头成天沉迷于种地。

看见李绍跟一根柱子似的杵在门口,他大手一挥把人叫过来,跟他一起进了屋子。房子是大平层,他住不惯层多的,始终还是觉得脚踏实地的更踏实。

王开诚让李绍先进去,自己则是从门口掸去鞋上、脚上的土后才进屋。

“最近怎么样啊?伙食应该挺不错的,胖了。”客厅的灯光足,他好好地打量了李绍,目光中没有任何压迫,全然的轻松,就像过年过节见到的普通长辈一样,甚至眼里透露着不难看出的慈祥。

李绍也通过同样的灯光看他这位老上司,王开诚的背有些佝偻了。李绍掩去疲惫笑道:“最近太忙了,应该是熬肿了。倒是您,看着更结实了,平常多运动运动还是有用的,不像我,现在这身体素质是一点都赶不上您老。”

王开诚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跟对方讨论下去,他走向厨房,厨房就在距离客厅不远的地方,客厅里的灯光完全能够将不大的厨房照的半亮。李绍知道王开诚他们这一辈的人都有一种长在骨子里的节俭,总能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省来省去。

就拿王开诚来说,他一直嫌弃客厅的灯太亮,其他房间的灯都不怎么舍得打。还有联邦政|府给分发的房子,他看不惯后边的景观园,觉得流水假山太华而不实,刚发下来没多久就给拆了。拆完的地方全给种上了菜,菜园外边还围上了一圈花,离远了看姹紫嫣红,花花绿绿,反正没一点美观可言。

不过王开诚倒是对现在的局面满意的很,退休后成天沉浸在菜园中,为自己实现了蔬菜自由挺自豪的。

王开诚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条冻鱼,跟李绍说:“你要是早点说来,我就提前把鱼给放水里解冻,现在解冻可能也晚了,留着明天早上吃吧。你今晚在这住吗?要住下的话明早也一起吃顿饭。”随后,他就跟李绍说这鱼是在后院自己养的,就之前不是有一个小湖吗,他给填了一部分,留下一点养鱼用了,平常闲来无事坐在岸边钓鱼也挺惬意的。

李绍思量着明天还有事情,只能不得已拒绝。他倒也挺为难,每次来老爷子都亲自下厨,他帮不上忙,总是被撵到客厅里坐着。这样一来,他也挺不好意思。

这次倒还行,给他安排了一个择菜的活。

李绍搬来一个小板凳在厨房门口一边择菜,一边和王开诚闲聊。王开诚问的居多,他主要是组织合适的词回答。

“最近听说正河那小子跟宋氏集团的人走得很近,明目张胆?”王开诚突然问了李绍一个措手不及。

他现在在宋河手下办事,这些情况当然有所了解。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王开诚早就闭门谢客还能消息这么灵通,每次哪怕是打着闲聊的名义都能直戳要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毕竟徐正河的事情说白了还是他老人家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不好评判。他避重就轻,简单陈述一下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王开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要是搁在过去,他早就毫不留情地骂徐正河是小兔崽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避世久了心态更平和了。

“这个叫做宋溪的孩子可是不好惹啊,还是得让正河离远点,免得把他自己搭进去。”

李绍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来关于最近发生的一切,老头子都有了自己的成算。那么他也就不必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他手上利落地择着菜,抬头看老头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那是一个令人完全看不透的人。尽管李绍在他身边干了很多年,知道王开诚做过的很多事情,但他还是根本不清楚这个人的性格,不了解这个人做事的动机。甚至他都不明白聪明能干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对方偏偏选了看上去有些木讷的自己作为秘书。

重复性|动作将李绍带入沉思中,没过多久,他的思绪再次被打断。

他听见王开诚说:“昨天有一位老朋友来找我,我们闲谈了很久。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还是一个年轻人,朝气蓬勃,结果一凝神、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老成这个样子。挺唏嘘的。”

王开诚皱着眉回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也正是因此在眉心留下了一条竖纹。

李绍知趣地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开诚此时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只不过是老年人在回忆过去或者感慨时的习惯性表达方式——跟周围的人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其实他们真正的对话对象不一定是旁人,也许是自己。

倾听这项品德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非常耀眼的优点,很显然,李绍就具有这个优点。

王开诚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聊得很开心,不过她很快就走了,说家里有人等着她。哎,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成天腻歪在一起。要是我老伴还在,我肯定也不遑多让,还轮得到她在我面前炫耀。”上了岁数的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心。

但他一提到这一点,李绍也就明白了他说的这个朋友是谁,应该是贺兰。

听说这位贺兰女士的父亲在军队的地位很高,她自己也从过军,并且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尽管与她的身份背景相比,她和一个女人的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更容易被人们注意到。但这样一个人生来就是站在云端被仰视的,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说。他们都不认为从一段过程曲折、听上去有些荒谬的爱情故事来评判这样一个人的一生是准确的。反之,这只是她精彩人生的一部分,最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王开诚动作非常快,很快就将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二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就像一对普通父子一般吃了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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