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窈想清楚这件事，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原本李窈和李奚就比其他弟子来得更晚，又因为最开始受伤的事拖延了好些天，所以其实两人真正历练的时间并没有多长。

而秋淮小队和严灯小队因为人员缺失过多，失去了替补，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

清晨两支队伍已经在传送阵面前集合，每天换班的队伍不少，再者同样来到前线的弟子队伍今天也要赶回去，传送阵前排起了长队。

“这就要回去了啊。”秋淮拍了拍李窈的肩，语气惆怅，“真舍不得。”

李窈又听话又贴心，乖顺乐观得很，实力虽然不出众，但是也并不拖队伍后退，总而言之，秋淮对李窈这些天的表现和李窈本人都很放心。

秋淮在无尽海这几年，见过不少因为接受不了战争和血腥而痛苦疯魔的修士，也见过因为失去同伴而陷入无尽自责的人，就算是还能留在战场上的人，也不见得就有多正常，只是已经麻木了而已。

虽然秋淮暂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秋淮觉得自己要是再在无尽海待上几年，像其他人一样麻木冷淡也是迟早的事。

而李窈是个很稳定的人。

在秋淮心里，李窈的评价还是不错的，沉稳安静，遇事不慌不忙，秋淮甚至动过向上面申请要多留李窈一段时间，只是她年纪尚轻，留在无尽海未免有些可惜。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

“你省省吧，舍不得也没见你有什么实际行动。”周春荣一手揽住李窈的脖子，将李窈向后拉了拉，半靠在她身体上。

“瑶瑶师妹回去了可要常和我们联系。”

李窈点点头，“当然。”

“等我过几年出去历练，师兄师姐们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到时候还能带东西呢！”

周春荣嘻嘻哈哈笑起来，周春华今日穿了一身嫩绿的衣裳，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叠在一起，被晨光一照，显得格外的柔和。

“你自己说的，可记好了啊。”钟云广从周春华身后探出头，“师兄想要的东西可太多了，到时候别嫌师兄烦。”

“不会不会。”

太阳升起，越来越多的人向着传送阵的方向走来，李奚一只脚踏进了传送阵，人群却忽然喧哗。

所有人的玉牌同时震动，严灯在传送阵内站定，身旁的队友面色严肃，“走不走？”

严灯放下玉牌，面色如常的向外走去，其余队员也跟着走出了传送阵。

日光照耀大地，天与地的交界处拼杀声不断，众人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

传送阵闪烁了两下，刺目的红光不断闪烁，一边维持秩序的修士高声道：“妖魔开展大规模突袭，今日换班的小队请留下，到前方营地修整立马奔赴前线，此次前来历练的四月弟子速速进入传送阵，尽快离开！快！”

原本的队伍立马乱了，有人从传送阵里冲出来，也有人趁乱混入传送阵，李窈怔在原地，心中不安的情绪顿时到达了顶点。

是意外吗？这么巧，恰好在他们要离开这一天早上开展突袭。

“集合！”

“第五小队集合！”

……

传送阵前一片嘈杂，秋淮等人对视一眼，对李窈说，“快回去。一路小心。”说罢向着战场去了。

李窈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这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要走吗？她也可以留在这里出一份力的。

但是妖魔突袭是多么危险的事，李窈虽然没有亲历过，却亲眼见过那一座座的坟茔，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描述，战争惨烈无情，留下来就算不死，缺胳膊少腿的可能性也不小。

李窈一时陷入纠结，人群纷乱，有的弟子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向着传送阵跑去，李窈站在人群中，犹如一杆芦苇，被风一吹摇摇摆摆的，不知倒向何处才好。

“哎，别挡路！”

李窈被人大力撞得后退了两步，看见人群边缘的薛石正回头，遥遥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温和，李窈却读懂了薛石的意思，他们都让她回去。

李窈深吸一口气，忽然在拥挤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傅瑶逆着人群，正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瞬间，李窈就找到了留下的理由：能有多危险，还有其他弟子也留在这里呢。

李窈一颗心总算静了下来，傅瑶已经挤出了人群，正在同自己的队友交谈，李窈忙取出玉牌，立刻给月昙发信息。

“我没走，我要和你们一起。”

月昙回消息很快，意料之中的，她没有对李窈的决定做出任何评价，只是说，“快来，前面等你。”

李窈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在外面能够清晰的看到人群分为了两类，要离开的人正一头扎进传送阵，也有人向外面走来，零星几个人站在人群中，面露犹豫之色。

严灯小队在路边集合，正低声交谈着什么，李窈从他们身边经过，注意到严灯微微抬眼，于是友好的向严灯点了点头，严灯立马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仍是面无表情。

有的弟子不想离开，凑到维持秩序的修士身边提问，“能不走吗？我们虽然没有多厉害，但是也可以留在这里出一份力。”

修士淡淡瞥他一眼，微微提高声音，“腿长在你们身上，我只负责传话。”

“哦，好。”苏翘微微有点脸红，听见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更大了。

“真的不走吗？到时候打起来了很危险的。”有人焦急的喃喃。

有人满不在乎，“怕什么，我们迟早都要直面妖魔的。”

大部分的弟子小队都只在中后方战场游荡，他们只远远看过最前面的战场，只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感到害怕和窒息。

“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是来援助无尽海的，我们只是来历练的，时间也到了。”那人继续小声说。

这人是苏翘队伍中的一名队员，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到了现在却是摇摆不定。

“啧。”有人不耐烦的开口，“你要走就走，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装，我们又没有强留你，况且也不是谁都有勇气能面对那么多妖魔的，你这样的……哼，我也没指望过。”

那人一张脸涨得通红，苏翘扯了扯身边的队友，“传送阵不久后可能会禁止离开，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没关系，遵从你的内心就好。”

那人讷讷的点点头，问苏翘，“苏翘，你也要留在这里吗？”

“那当然了，苏翘和你这种胆小鬼可不一样。”队友继续阴阳怪气。

苏翘张张嘴，那人像是下定了决心，埋下头对着几人道歉，“抱歉，我要离开了，这些天和你们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说完就向着传送阵跑去。

“切。”队友不屑地冷哼一声，扯住苏翘的手臂，“苏翘，我们走。”

减员一人的小队向着营地走去，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弟子小队也选择了留下，人群分开，两边的人背对着背，奔赴向不同的命运。

短暂的修整之后，自愿留下的队伍进行了人员整合，苏翘所在的队伍也填进来一个新的队友，即将前往战场的修士成群结队向前走，有人语调中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有人眼神四处游移。

他们在想什么苏翘不知道，但苏翘已经暗中下了决心，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就要在这场战争中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这样才不算遗憾。

众人脚步逐渐急切，远处尘土飞扬，拼杀声冲天，战场近在咫尺了。

“四月弟子小队垫后，其他小队立马切入。”

苏翘听见人群前方有人说话，她抬头看，天空湛蓝，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忽然，苏翘的脸极为快速的抽动了一下，她看见天上有漆黑的妖魔迅速飞过，绚烂的剑光紧随其后，环绕在妖魔身旁，将妖魔死死缠住，在白日中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那是……”

身旁有人低声呢喃，天上的妖魔像是忽然捕捉到了他们，陡然转向，向着他们飞来。

妖魔的速度极快，表面上覆盖的黑色鳞甲与空气摩擦生出火光，如同一颗巨大的陨石正以无法阻拦的速度下坠。

！

巨大的燃烧着的妖魔从上空飞过，跟在后面的剑光时隐时现，月昙一拍李窈的肩膀，“别看了，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忽然要攻击最后面？”战场近在咫尺，修士和妖魔正在混战，在妖魔一边的阵营中忽然跃出数个妖魔，张开羽翼升空，随后如同流星般坠落——

这些妖魔几乎是在同时完成了同样的动作，李窈心头巨震，不安的感觉被无限放大，有诈！

月昙脸色一变，来不及向前，已经操控长剑向着最近的妖魔杀去，钟云广也弯弓搭箭，准头对准了那些正在燃烧的妖魔。

一些被射下来的妖魔轰然坠地，大片炽热的火焰落地，向着周围蔓延，温度扭曲了空气，修士们的身影在火焰中不断跳跃拉长。

但是更多的已经来不及了，妖魔落在苏翘一行人身后，高墙一般的火焰炸开，连成一片，将退路堵死。

有人被落地溅射的火焰缠上，轰的一声被火焰包裹，惨叫声不断。

既然后路已经被堵死，也不必让四月弟子们的队伍留在最后防备有妖魔逃去营地了。

苏翘立马就收到了命令，他们也要前往最前方的战场。

放下玉牌，苏翘擦了擦手心的冷汗，鼻尖全是一股焦糊的肉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修士与妖魔的战争设定没有完善，导致文中部分逻辑不通，抱歉感谢在2024-01-13 23:05:43~2024-01-16 19: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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