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在柯学游戏里风评坠机 > 第95章 水魑沉没之物:降谷零篇(三十九)

第95章 水魑沉没之物:降谷零篇(三十九)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安塔利亚的呢?

大概是在这个女孩子表现出对同伴的死亡不为所动的态度时吧。一般人就算对着陌生人的逝去能够保持冷漠,到了面临能够共同进退的,被称为朋友的人的死亡的时刻,也很难这样轻松地说出什么对方大概能够拿来吹嘘之类的调侃话语。

林庭语能看出她说这话时发自真心,但这不符常理——完全不符合这个感情丰沛,容易激动的年轻女孩子的心理画像。

这一点,他在借着安塔利亚的通讯器和黑麦对话时得到了再次确认。

在林庭语介绍了安塔利亚的日本公安协助人身份后,黑麦语气郑重地对安塔利亚说:“我很抱歉,你的公安同伴在下面为了掩护我,大概是牺牲了。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

“啊没事没事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说!”女孩子一叠声地催促。

语气里毫无伤感。

仿佛面对的不是真真实实的一个熟识的人的死亡,而是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如果这确实不是真正的死亡呢?

在安塔利亚把他安置在神社的正房里,并且主动提出要去接应“阿卡伊”——林庭语当然记得少年黑麦写在世良玛丽名片上那串假名,看来这个真是黑麦的通用外号——在安塔利亚离开之后,林庭语迅速搜索了这间不大的神社的里里外外。

一无所获。

无论是血迹,还是搏斗的痕迹,都没有。这间神社干净得像是从来没住过人。

而安塔利亚当初是跟他说,自己的朋友在神社里等着。

在那之后,聂展青从神社里出来。他经过石板路边时,安塔利亚留在那里的摄像头近距离清晰拍到,聂展青垂在身侧的惯用的薄刀,刃尖滴落着鲜血。

然后安塔利亚说朋友死在了聂展青手里。

无论怎么想,神社里都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在这里毫无凶杀痕迹。

聂展青动手的时候,这里显然没有任何其他的目击者。他连刀上的新鲜血迹都懒得处理就直接走出去,让大雨替他消除证据,自然更不可能费事收拾神社里的现场——更何况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收拾得这么干净彻底,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么,一种合理的解释——

林庭语想起了降谷零对自己奇怪同学的描述:

——隔壁班有个男生,似乎觉得他的生活就是一个电子游戏,他是游戏里的玩家,所以把用来观察的兰花浇太多水养死了,也毫不在意地说出“明天就会自动刷新了”之类的。

如果用“刷新”这种机制考虑,就能解释为什么尸体神秘消失了。

这次的梦境,是一个拟真游戏里的经历。

杜凌酒曾经听贝尔摩得抱怨过,她接到组织任务去参加一场新游戏发布会,结果来了几十个政经界的二代小孩抢试玩资格,吵得她头疼,中途就走了。

那场游戏发布会的试玩资格之所以热门,就是因为那是一款据说万众瞩目的VR游戏,玩家凭借全息游戏舱登入场景以后,可以获得完全拟真的游戏体验。贝尔摩得的描述里,那似乎是一款推理游戏,玩家解答了案件的真相就可以通关。

林庭语这次入梦的记忆就是一场案件。

只是因为他的记忆并没有从登入游戏开始,而且这个游戏正好安排在架空的现实世界里,所以此后发生的一切,都与真实生活无异。

直到他遇见其他的玩家——比如安塔利亚,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不断变出来的,那件薄外套口袋根本装不下的各种奇怪道具。把保安说成是“巡逻守卫”的奇怪形容,语焉不详的任务,以及对其他玩家死亡的不以为然——当然会不以为然,对于玩家来说,死亡只是结束了一场游戏,随时可以再次开始。

他刚醒来时,在隔壁病房找到的那张关于人鱼祭典的宣传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神社的巫女和供奉的“命様”会主持即将到来的祭典。但这座神社里别说筹备祭典的人了,连巫女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再往前回想的话,在书店遭到的那场袭击,对面的黑衣人也十分可疑。个子差不多高,行动整齐,表情麻木,动作机械。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个人,即使在额头上被开了个血洞的情况下,瞳孔也没有放大,简直就像假的一样。

那当然是假的吧。如果是游戏,就只是普通的怪物。开发组不想在这种低级怪物上浪费资源,所以自然做得没有那么逼真了。

不像降谷零——

作为对玩家行为毫不理解的,给他介绍宫野艾莲娜,负责陪他推进主线任务的导引NPC,简直智能得像是真人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开发的。是组织里的人做来试探他的吗?外部人应该不会这么了解组织的情况。

居然会把琴酒也放进去作为NPC,也不知道琴酒看了作何感想——在杜凌酒的记忆里,琴酒的银发从来都是披着的,没有系过什么绿色的缎带。至于这个降谷零,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变小了的安室透吧,还特地取了个假名,真是恶趣味的设计。

林庭语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应该没有暴露什么很关键的信息。虽然早就知道组织boss在多疑这方面十分有名,但是专门开发一个VR游戏来做试金石,也实在是太无聊了。

更为无聊的是,当他独自走出神社时,真的碰上了一个正在搜山的黑衣人。对方凶恶发问的时候,林庭语早有准备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安塔利亚给他的研究员名牌。

安塔利亚说过这个有使用次数限制。要不是林庭语确实不怎么打电子游戏,只是偶尔看陆阳在一旁拿着手柄玩得不亦乐乎,他那时就应该反应过来——只有游戏道具会有这种限制。

果不其然,黑衣人的眼神立刻变得呆滞了,然后一秒切换成了恭敬的样子:“您怎么自己在外面呢?这里混进了老鼠,很不安全,请立刻回去吧。”

林庭语尝试问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仍然重复道:“您怎么自己在外面呢?这里混进了老鼠,很不安全,请立刻回去吧。”

……行吧。这NPC连多一句台词都没做。

林庭语感到深深的疲惫,还有一种莫名的被耍弄的烦闷。他绕过还在原地鞠躬的黑衣人,顺手从对方腰间拿走了配枪。

那个黑衣人一动不动,直到他离开数十步远,才又重新开始行动。

而现在,他举枪对着安塔利亚,面对着女孩子不可置信的眼神,稍稍有些愧疚。

他必须这样做。

如果这是组织的试验,杜凌酒就不应该对这种警方的关系人表现出心慈手软。但杜凌酒的枪法很烂是有名的,他大可装装样子,然后毫无压力地打空——都不用演,隔着这么远,杜凌酒命中了才是奇迹,即使琴酒看了也不会生疑。

但是。

真正开始瞄准时,林庭语忽然感到一阵精神恍惚。

“想学枪?哈?就你?”

面前正在擦拭枪膛的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换了块软布继续。

“我总得有点自保的方法吧。”

林庭语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答,并不是属于杜凌酒的那种沉郁得像一潭死水的语调,而是更年轻的——稍微年轻几岁的声音,还带着一种意气风发的昂扬感。

是他加入组织前的记忆。

“……啧。”

对面的人放下了手里那截钢管,精密的零件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随意摆放着。林庭语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知道那个人熟悉各种枪械设备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即使闭着眼也能将这一堆零零散散的钢铁碎片复原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器。

但林庭语不一样。

林庭语那时候根本没开过枪,也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的训练,而且——对面的人以挑剔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林庭语安放在身前的双手。被那样的目光滑过,林庭语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手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曾被对方细细度量,然后扣紧握住,动弹不得。

“算了吧,给你一把马卡洛夫,你都能把子弹打上天。”那个人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你怎么知道是马卡洛夫?”

对方噎住了:“……”

林庭语弯下腰,从旁边的置物架下拿出一个盒子,上面花里胡哨的鎏金包装纸和编织成复杂爱心形状的缎纹系带让对面的人眼皮直跳。

盒子被丢到了茶几上,附近一枚小巧的弹簧被震得滚了起来,然后被一根手指飞速按住。

“有人明天来教我用这个。”林庭语说,“帮我约个安静点的训练场吧。”

对方沉默了。

……不、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应该在这里回忆。

全息拟真游戏是会记录脑波数据的。万一被组织根据MRI图像发现了异常的起伏,日后另行调查试探,那个在他回忆里的人,就会陷入真正的危险。

那个人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找到主视眼没有?!”

“……好像两边都会偏。”

林庭语维持着举起双手的姿势,微微皱起了眉。

那个人让他双手交叉,虎口和拇指相对,在形成的三角形区域里找一个中心参照物,然后依次闭上左眼和右眼。如果看到的参照物和原来的位置发生很大偏移,就说明闭上的那只眼睛是主视眼,也就是他在射击时应该用来瞄准的那只眼睛。

他反复尝试,结果无论闭上哪只眼睛,参照物都会发生相当明显的偏移——就像对方一开始说的那样,脱出了手指形成的三角框。

对方彻底失去耐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绒布:“你选的参照物是什么?不能选太大的,不好判断偏移量。”

林庭语说:“你。”

对方刚把枪架放在茶几上的手停住了。

林庭语感到手臂发酸,于是放下了手,侧开头慢慢揉着疲劳的肌肉:“可能确实太大了,我休息一下,换个小一点的东西。”

“不用。”

“嗯?”

“继续看我。”

一双有力的、暖洋洋的,带着轻微的煤油气味的手握住了他有些发颤的手指,把它们抬起来,拼在一起。

重新生成的三角框里,是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应该是英俊的吧,林庭语有这样的印象。

“这个参照物更大了吧,已经把整个取景框都占满了。”

他听到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

手松开了,坠落下去,取而代之被托起来的,是有些发热的面颊。

但更为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可以继续了!

林庭语猛地醒过神来,冷汗从他额角滑落,然后没入更为冰凉的衣领里。

幸好他走神的时候手臂有些脱力,黑伞顺着肩膀稍稍沉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脸。不然如果看到他失神时的表情,任是谁也会察觉不对的。

那应该是怀念的,温暖的,满足的。

——完全不应该属于杜凌酒的表情。

林庭语快速收拾好这些表情,调整回平静的语调:“安塔利亚小姐,你是想要逮捕我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