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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水魑沉没之物:降谷零篇(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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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附近的特产店里。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沙滩外套的少年单臂压在特产柜台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唔……这个人鱼主题的飞镖盘,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人鱼不是你们供奉的神灵吗?把她印在盘面上拿飞镖扎,不算渎神吗?”

店主笑呵呵地说:“不会哦客人,这些飞镖都是用制造人鱼之矢的剩余木材做的,是经过人鱼祝福的呢!”

“死于自己送出的祝福吗?”少年笑了一声,“人类还真是擅长背恩忘义呢。”

他随意打量着其他的特产,基本都是没有新意的明信片、护身符和点心团子之类。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些特产而来,所以没有期待自然也就没有失落。

“大叔在这村子里生活很多年了吧?”

这时店里没有其他游客,因此店主也愿意陪他闲聊:“是啊,长寿婆婆还没有吃下人鱼肉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那时候的小岛真是荒凉啊,整个岛上只有五六户人家,村民们每天打了鱼,要去三十公里外的若狭湾去换回大米和盐。不过现在慢慢好起来了,自从开始举办人鱼祭,岛上的游客多了起来,大家也不需要冒着危险出去打渔了。”

少年挑起一边眉毛:“冒着危险?这里附近的水域条件应该还行吧,暗礁不算多。”

店主摇了摇头,左右看看,凑到少年身边小声说:“你是第一次来吧?这座岛只有西面向游客开放,东面是不可以去的——那里有着神隐的传说呢。”

“神隐?”

店主解释道:“这座岛东面是悬崖,下方的海水更深,更平静,鱼也更多,以前村民们都去那里捕鱼。但是自从人鱼出现以后,去往那里的渔民都会神秘地消失,大家都说是被人鱼带走了。”

少年笑出了声:“有意思。能让你们长寿,又能让你们消失的人鱼,真想见一见啊。”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柜台上:“那么大叔,你见过这个人吗?可能是去年或者前年到这里的。”

店主疑惑地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戴着一顶灰色的英式报童帽,黑短发,唇上和下巴蓄着短须,颧骨很高,刚毅的眼睛直视前方。

“没有见过。”他摇了摇头,“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如果我碰上他,肯定会躲起来的。”

少年哦了一声,也没有显出什么失落,而是干脆地把照片收了起来。他又在店里逛了一圈,随手指了几样东西,让店主包起来,付了款就提着购物袋出门去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又过了一会,店主摸出了藏在柜台里的手机,鼓捣半天,拨出了一个电话:

“报告基地,有人来打听赤井务武。”

老花镜后的满是皱纹的眼眶中,流露出凶恶的光芒。

赤井秀一靠在特产店的后墙边,一边把玩着刚从购物袋里翻出来的一个店主附赠的木偶娃娃,一边侧耳听着墙内传来的模模糊糊的话语声。

几个游客模样的男人经过,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这个好像无所事事地倚在屋后的少年一眼。赤井秀一对他们扯出一个懒散的笑容,压低声音说:“要人鱼岛特产吗?只卖店里价格的一半哦。”

原来是躲在角落准备销赃。

男人们心领神会,立刻展开了讨价还价。在一番拉扯后,赤井秀一把购物袋交给了他们查点,然后把收到的零钱往口袋里一揣,就挥挥手走了。

不管是对方刻意放出来的诱饵,还是确有其事,他都必须去那个神秘的东面悬崖探查一番。虽然得到消息的“基地”肯定会加强戒备,但赤井秀一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他忽然目光一凛,飞快地转身躲到了一堵矮墙下,然后悄悄地半抬起身,向不远处的海岸望去。

一艘栓在岸边立柱的汽船上,刚刚下来一个青年男人。狂风把他身上的风衣外套冲得像斗篷一样飞舞起来,他侧过脸对开船的人说话,细长的眉眼温文尔雅。

——是那个很可能跟艾莲娜姨妈失踪有关的男人!

赤井秀一可没忘记对方去年让自己吃的大亏。他当时被打晕后,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趴在一家玩具店里,身边是两把枪和一群日本警察。这两把枪,一把是他自己带出来的来复,另一把让他不得不在日本公安的讯问室里待了两天——那把枪的膛线和最近发生的一起袭击外国要员的恶性事件现场留下的子弹完全吻合。

因为耽搁了两天,赤井秀一再脱身时,得知宫野艾莲娜一家已经踪影全无了。世良玛丽告诉他,有多股势力都在接触宫野艾莲娜,但其中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人间蒸发的事的,是她先前关注到并且开始调查的一名港岛高级警官。这个人似乎和某些隐于黑暗的地下组织有关联,此次极大可能是代表那个组织出来劝诱宫野艾莲娜加入。但他下手非常干净,没有人能抓到他涉黑的把柄,世良玛丽也查不到他直接带走艾莲娜的证据。

“如果是他在你身边开枪引来日本警察,再把枪丢到你身旁,那么袭击阿曼达·休斯的人应该也是他。”世良玛丽分析道,“但是阿曼达·休斯没有松口说出是谁袭击自己,其他的现场证据也不够锁定他,而且他的人脉相当广……我查他的时候受到了很大阻碍。”

你这家伙。

赤井秀一压低了鸭舌帽檐,快速从矮墙边撤出去,缀到刚从林道间下来的一队旅行团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眼角余光锁在那个正在低头看表的男人身上。

可不要掉以轻心,被我抓住机会啊。

聂展青垂下头,用手挡风点了支烟。这次出行不方便带他最喜欢的醇厚雪茄,只能用这种任何便利店都有的蓝盒烟凑合一下,过于浅淡的风味完全被海风盖了过去,让他看起来有些情绪不佳。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

船工没听清:“什么?”

“没事。”聂展青把一卷现金扔给船工,踏在船舷上,轻松地往前一跃,就落到了松软的沙滩中,接着看了看表,大步往前走去。

在他离开这道海滩不久后,风暴来临前的最后一班接驳船也靠岸了。游客们鱼贯而下,从码头上四散离开。落在最后的是看上去好像是家庭旅行的一家三口,神态严肃的父亲带着一个小孩,旁边是一个眉眼耷拉的年轻人,大概是长子之类的角色吧。小孩指着不远处的旅店,父亲点了点头向那边走去,于是年轻人也跟在了后面。

他们踏上海边步道的那一刻,岛上的钟声骤然响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震动山林,响彻云霄的浑厚声响,令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山顶的神社。

这钟声像是击打在山巅,也像是击打在人心里。在如同铅板一块的黑沉天幕下,仿佛昭示着风暴的正式来临。

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阵营任务:逃出人鱼岛】

【限时:2h】

【自时空间隙中失足坠落的迷路旅人,携带着能够起死回生的诱人秘密。请保护他,不要让他落入猎犬、乌鸦和毒蛇的口中——即使只是接触,也可能导致这脆弱的平衡彻底崩溃,让世界陷入万物寂灭的混沌。】

【天明之后自有方舟来迎,尽情展现您在黑白之间动人心魄的舞技吧。】

【顺祝:武运昌隆。】

林庭语听到身后的女孩子突然骂了一声“草”。

林庭语:“……?”

他的日语听力可能真的不是很好。还是说,日语里也有这个类似的,用某一类植物的集合名来抒发一些激烈情感的做法。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们现在正往楼上走。这是一栋嵌在悬崖峭壁上的研究所,丛生的草木和嶙峋层叠的岩石成为了最好的遮掩。根据安塔利亚的说法,研究所的顶层就在悬崖边缘不远处,有专门的通道可以去往山顶的地面上。

“向下走其实也可以,下面是一个溶洞,里面藏了艘研究所紧急撤离时用的救生船。”安塔利亚苦着脸,“但是大——琴酒在下面,我们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至少应该是研究所内部人。安塔利亚在确定安全以后出去溜了一圈,再回来时带上了一整套研究员同款装备,连鞋码都居然正好合适。在接收到林庭语疑问的目光后,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啦。”

所以她不但一早知道自己在这里,还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状态。可能是其他力量潜伏到这个研究所里的钉子,此时不惜暴露也要把自己带走。

带到哪里去?

……不过,在成功带出去之前,就先要被识破了吧。

林庭语心情复杂地望着安塔利亚钻过他身边,率先跑到下一级楼梯口的墙角,猫着腰快速伸头出去左右瞄了一眼,整个人显得极为狗狗祟祟。

在她重新溜回来之后,林庭语忍耐了一下,还是委婉地提醒道:“你是这里的研究员吗?”

安塔利亚愣了一下:“啊,是的。”

林庭语指了指自己白大褂胸口的工作人员名牌:“看起来我也是?”

“……哦。”安塔利亚理解了,“不是——啊,是的,这个证确实是真的,但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现在还是先绕开守卫的警戒范围,呃,这怎么说呢——有了!”

她摘下自己的圆框眼镜,踮起脚给林庭语戴上,语气郑重:“请务必、千万、一定不要脱眼镜!见谁都不行!没有易容道具的时候就靠眼镜了!”

林庭语:“……”

林庭语感到迷惑。他摸了一下眼镜,似乎就是普通的钛合金镜架和平光镜片,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但他能觉察到面前这个女孩子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他着想,并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想要挖坑或者拉着他跳坑的意思。

所以林庭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笑了笑:“谢谢你,我记住了。”

女孩子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看起来满脸幸福得立刻就要升天。她坚定地说:“你放心吧!不就是两小时吗,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林庭语迟疑道:“谢谢?”

安塔利亚继续说:“等下请一定要跟紧我!不管看到什么野花野草都不要跟他们跑,认识的也不行!想想——想想家里还有人在等你!这是我毕生的请求拜托了!”

林庭语:“………………?”

这种完全听不懂的感觉,怎么好像在哪里体验过。

此时正在旅店前台办理入住的降谷零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还在发痒的鼻尖,把笔递给就差直接瘫在柜台上的日野驱。

青年接过笔,看也不看地在登记本上潦草地签了个名字,然后把笔丢到一旁,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在黑田兵卫付押金的时候拉过降谷零,蹲下来,小声问道:“能不能请教个事。”

降谷零怔了一下,才指了指自己:“问我?”

不能怪他反应不过来。这个人自从被黑田兵卫从监狱里拎出来到现在,一路既不问任务细节,也不对日本公安的招揽条件表示出任何兴趣,整体呈现出一条优秀咸鱼的姿态。现在突然这样认真地询问,难道是终于抖擞精神起来准备努力工作了吗?

他立刻严肃起来:“你问吧,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有什么我能做的——”

日野驱一脸灵魂升华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有朝一日发现你本来早就能脱单,但是有个不识相的家伙从中搅合一通,导致你和你脱单对象直接错过十八年,你会对那个家伙做什么?”

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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