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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樱树抽芽之时:苏格兰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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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入林间餐厅,安坐在据说是观景视野最好的一个座位上,手边贴心地放了一杯水温正好的大福茶时,林庭语还陷入在某种混乱的深思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已知:我的临时保镖(男)疑似刚刚跟他的对象(男)分手。

又:他的对象(男)正在向我大献殷勤,虽然是希望借我上位。

又:我的临时保镖可能是连续遭受打击,情感上出现一条东非大裂谷,因此向我吐露了疑似告白的话语——应当不是我理解错误吧,这可是会说出月色真美的日本人。

可推:我觉得是一对的两个人都在试图用我无缝衔接。

求:现在应该做什么才能表达我没有兴趣加入这个家。

林庭语:……

林庭语长达二十八年的人生里都没有遇到过这种超高校级修罗场。

不愧是任何推理作品到真相环节都会变成伦理剧的日本,这就是日本分部的日常吗?从路人到同事都在反复给你人生冲击之类的。

现在把贝尔摩得叫回来易容成他留在日本,自己火速买机票跑路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初也没有人告诉他在东都入乡随俗还包括要参与这种混乱的男男关系啊。

在对面点单的苏格兰倒是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心情很好地跟老板娘闲聊起今天定食用料的产地。老板娘拍胸脯保证天妇罗的虾是三小时前刚离开海面的,即使是最热闹的筑地市场的批发商也未必有比她更新鲜的水产——“外子的船还在码头拴着呢,您要是有兴趣,打烊了可以领您去海钓。”

苏格兰笑了起来:“海钓吗?我比较喜欢在晚上出去钓鱿鱼。只要挂上灯,那些大家伙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纷纷冒出头来了呢,看起来真是有趣。”

老板娘惊叹了一声:“没想到客人您喜欢大的!鱿鱼可得等上一两个月了。要不然您先留个电话,外子每天下午和晚上都带船,这一带都知道我们本乡家的名声!”

“那就请务必为我预留几个位置了。”苏格兰在她拿来的意见登记簿上写了两行字,然后转头询问林庭语,“您喜欢夜钓吗?晚上的大海相当美丽,荧荧的波光下面是美味的鱼鲜,捞上来现做成片,比米其林的烹调更具野趣。我的刀功也还算拿得出手——不过生食可能对您的肠胃不太好,我们可以下次去试试鳗鱼。”

林庭语:“……”

林庭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夜黑。

风高。

大海。

孤船。

苏格兰站在甲板上,举着一把雪亮尖利的菜刀,狭长的刀刃上还沾着些许鳞片和不知名的暗红色内脏组织,微笑着问道:“您最喜欢哪个部位呢?”

高天之上的残月已经隐入了云层,令他背光的面容格外晦暗不清。

……

林庭语说:“不了,谢谢,我晕船。”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果然一点日式料理特色的生鱼片生海胆生鸡蛋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林庭语确实没有打算挑战细菌和寄生虫,但苏格兰这样直接跳过他的意见进行安排,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

还是说之前的恭敬温顺都是装的,现在才是苏格兰真正的样子?

那他也装得太成功了。

苏格兰拿起一管芥末酱:“您能接受芥末的味道吗?我听说很多人不太喜欢这个。”

林庭语试探道:“确实不太喜欢。”

苏格兰干脆地把芥末酱放到了配料盘里离林庭语最远的地方,然后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之前就有听组长说您不喜欢辛辣和血食,连牛排都叫全熟。虽然会有些许失去风味的遗憾,但您的心愿是最重要的——如果您有其他的偏好和忌口,也请务必告诉我。”

……原来是琴酒卖我。

林庭语稍微放下心来,但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琴酒可不像是会跟属下聊别人吃东西口味这种八卦的男人。

苏格兰诚实地说:“是我去问组长的,我还问了一些别的生活习惯,例如穿衣风格、常用品牌和喜欢什么样的下属。”

“……”林庭语感到不妙,“他都说了什么?”

琴酒真的答得上来吗,他看起来像是会关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项的男人吗。

苏格兰有点尴尬地回答:“……他叫我闭嘴别想太多,按照他的标准执行就可以了。”

林庭语:“……”

箱子里的外套衬衣裤子甚至内衣都只有黑白两色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应该说幸好苏格兰还给他留了一件深绿色的毛衣吗。

当林庭语提到毛衣时,苏格兰的耳垂泛起了一丝红:“您喜欢那件毛衣吗?”

林庭语:“……”

林庭语预感后面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于是立刻转开了话题:“这里对面是什么公园吗?”

这个位置确实相当好。竹帘遮挡了其他的客人,而淙淙的流水又能掩盖住他们低声交谈的话语。而且视野毫无阻拦,一望无际的粉色繁花以好像要冲向地平线般的气势煌煌然铺开,间或穿插着绿色和紫色的树木作为点缀,像一床覆盖大地的壮美纹锦。游人很多,他们穿着浅色的春装,三三两两或停或走,欢声笑语随着清香氤氲的风传遍山谷林间。

苏格兰追随着林庭语的目光,望向了远处接近市区的一片平坦而开阔的河谷。细碎的樱花瓣顺流而下,把这条平缓的小河都染成了幻梦一样的绯色。在河谷的一侧是约有足球场大小的一片平整草地,周围的樱树相对比较稀疏。可以看到草地上已经有人扎下营帐,开始烧烤,大概是划定的露营区域。

这片林地周围有着黑色的栅栏和路灯。这些标志着界限的装置物沿着河道和林木的轮廓,一直延伸到了更远方的城镇区域。遥遥望去,还能看到一些公园里常见的健身设施、步道和环形台阶等。

“是的,那是杯户公园。”苏格兰回答,“这条水流应该是堤无津川的分支吧,我还没有从这个角度观察过呢,以前总是从正门或者更好停车的南门进入。”

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怀念。

林庭语想起安室透讲述的那个故事,心情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你以前经常去这个公园吗?”

“安室君大概已经把我的过去全部说给您听了吧?”苏格兰笑了笑,“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不过杯户公园有一片活动区,是专门免费提供给民间爱好者进行表演的。大家都可以提交申请,公园审核通过以后就会向你寄送通知。地下爱豆、落语组合、野生乐队,甚至是小学生合唱团都经常在那里表演,周末和晚上的竞争尤其激烈,听说还有人为了抢到周六晚上8点的黄金时段贿赂管理员呢。”

他忽然咳了一声。

“……其实后来我也去过,没想到他们还记得我。”

林庭语:?

你们日本分部的娱乐措施还挺丰富多彩。

比起个人爱好,林庭语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这么直接出现没有关系吗?还是说你现在的样子已经是——”

警视厅血案。关系人失踪。无论怎么想,苏格兰都是第一嫌疑人。他有出色的狙击成绩,又跟那个被无罪释放的犯人有杀亲之仇,说不定另外两名警察也因此跟他发生过冲突——但苏格兰仍然光明正大地陪他走进警视厅做笔录,并且自由地在东都活动着。

林庭语审视地看了一眼苏格兰的发际,并没有看出□□的贴合痕迹。虽然贝尔摩得的手艺出神入化,但人脸毕竟不是画布,该有破绽的地方还是会有破绽。更何况这类敷料型面具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贴合一段时间以后就必须撕下来透气,否则在脸上保持太久,胶剂容易跟皮肤长在一起,不用些特别手法,就要连皮带肉一起撕下来了。

苏格兰一直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从来没见去哪里更换过□□,大概只是靠化妆——总不能是靠那点胡茬吧。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谁都可以作证。”苏格兰笑了笑,然而这次的笑容里带着凛冽的寒意,“——警察们也可以。”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驾照,放到林庭语面前:“您可以按照这张证件,查询我从小到大的经历,绝不会有一丝虚假。”

林庭语看了那张驾照一眼,有着清澈猫眼的青年在上面腼腆地微笑着。

苏格兰轻声说:“我可是——完全无辜,的良好市民呢。”

他在“无辜”这个词上咬字格外地重。

一年前,警视厅对面的大楼天台上。

苏格兰收枪以后发现手臂在抖。但他没有时间管这个了,他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把这杆狙击枪拆解成零件,一股脑匆匆塞进贝斯包里,拉上拉链,背起来转身就走。按照琴酒先前的指示,他从一条已经被提前排查过监控的步梯冲了下楼,跳出后窗,上了一辆停在大楼背后暗巷口的快递卡车。

守在卡车旁的是一个戴着圆帽的彪形大汉,黑色西装套在他身上宛如麻袋一般,完全看不出斯文气息。

“大哥让我来接你。”大汉咧嘴一笑,“我叫伏特加,恭喜你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准头真不错,有点大哥的边了。”

苏格兰拉上兜帽掩住头脸,然后戴上了备在置物盒里的口罩:“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我这里,接下来要去哪里躲风头?”

大汉挠了挠头:“躲什么?”

苏格兰:“?”

“哦!”发动了卡车以后,大汉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拍了拍脑袋,“你是怕被抓到吗?不会的,你有证据可以甩那群条子一脸,他们绝对没理由抓你。”

苏格兰感到手心全是冷汗。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问道:“我能知道是什么证据吗?总要对一下口供吧。”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大汉说,“你在两个小时前已经去了羽田机场,现在估计都已经上飞机了。大哥让我带你去训练场试试身手,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就住在那里,不要露面,我们的人会帮你应付掉条子。等你出训练场的时候,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除非你急着想找哪个条子算账——就先忍两个月吧。”

苏格兰说:“我后来才知道有那样神奇的技术……可以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过另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包括我的亲人——哈。一年联系一次的亲人。”

他嘲讽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这也是我虽然……却一直努力活着的原因。”

苏格兰还活着的时候,诸伏景光这个名字就是他的。一个出生在长野,也将终身的阴影留在了长野的孩子,一个警校的优秀毕业生,一个半途而废的警察,一个三流乐手——所有这些身份,都是他的。没有谁可以替代。

但如果有一天他在任务中死去,组织一定会第一时间销毁他的生物痕迹,防止被追查到过往的罪宗。而“诸伏景光”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光明,太好用了,组织完全可以派出另一名成员,易容成他的样子,用他的身份继续活动。

欺骗他仅有的亲人。

利用他不多的朋友。

甚至是假装迷途知返,重新申请警视厅的职位,因为有出色的履历,和曾经被“冤枉”的补偿,说不定也相当容易。这本来也是组织一开始找上他的意图,只是中途被他的天真和热血搅黄了。

想要去死。

却担心死后连唯一存在于世的联系都被取代——

因此不甘着,活了下来。

“我当时想着,如果在那两个月里,至少有一个人能认出那个隔着大洋通信的‘诸伏景光’不是我,哪怕是把文件甩到我脸上的那个检察官,我也要原谅他,把他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然而没有。”苏格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诸伏景光’不是我,没有任何人。”

而他却无法放任他们未来有一天可能被另一个“诸伏景光”蒙蔽,与曾经的他一样坠落深渊。

广受赞誉的枪口,喷射出来的是致命的火焰吗?

是悲哀的,孤独的嘶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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