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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四十七章 代替他活着(新章节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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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森市神经外科医院主任医师朱勇下班之后,急匆匆赶去马里垭医院看住院的朱母,路不远,朱勇骑马5分钟就到了,但是最后一段路,是院区内,没有马车专用道,必须步行过去,朱母所在的楼在医院的最深处,穿过几条院内小道才能到达,这个步行过程是比较耗费时间的,大概十来分钟,一开始不熟悉这个医院的布局,走的是正门,后来朱勇发现有近道。整个医院有一面环河,朱母所在的那栋楼,恰巧在环河的那一面,临近河边有一片竹林,正是因为这片竹林才没有建起围栏,有病人家属为了抄近道,在河上搭了很简陋的木桥,常常被医院安保给拆了,但是每次拆完不久又被新的木板搭上了,其实连医院的医护,常常上班为了抄近道也会从这里经过,久而久之,安保睁一眼闭一只眼。

朱勇抄了个近道,穿过一片不足百米的竹林,这里夜晚幽深寂静,密密麻麻的竹树在无人打理的情况下野蛮生长,形成天然的“竹树屏风”,并且逐年往这周边扩张自己的种群,极为缓慢,人类没有怎么注意。在这里本没有路,经过的人多了,自然成了一条路,这还是朱勇最近跟着别人后面发现的近路。

河上的木板偶尔会有被人拿掉的情况,今晚很幸运——还在。朱勇暗自庆幸步入小竹林,这条小路,根据竹子本身生长疏密程度,小路并不是直穿,有些弯曲,所以在昏暗的夜色下会有一些视觉上的死角。

朱勇进去的时候,前面有个人已经在拐角,加上由亮处走向暗处,那一瞬间的光线不适应,造成了一些视觉上的误差,让朱勇有一瞬间的恍惚,刚刚前面是否有人经过。

随之而来的是,竹林里有剧烈的枝叶抖动声,很快就停止了,说不清楚是什么,但肯定的是并不是风,鼻端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朱勇是个医生,对血腥味特别敏感,这股血腥味让朱勇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熟悉了黑暗的眼睛,很快在林间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不远处有衣物飘落在枝叶之间,悄无声息,朱勇有种不详的预感,鬼使神差地朝着衣物的方向走过去。

阿满驱动傅隆教授的身体逃命到一处小竹林才有了活着的实感,但目前迫切需要摆脱这个身体,对新身体的渴望让阿满有随时不顾一切的冲动,但是竹林里人总是三三两两。或许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暗处,或许自己已经是猎物,机会只有一次,饥渴,害怕,无助,渴望……所有的一切压迫着这个亡命之徒,他暴戾且谨小慎微,冲动却被生生压抑着渴望,在小角落里与枝叶融为一体,就等着一个机会,自己安全了,且有人落单了!

朱勇走进了阿满的视线,铨人的视力极好,在昏暗的环境中也能像白天一样清晰,傅隆教授的记忆迅速被调集出来:在傅隆教授的记忆里,朱勇从大学起就是傅隆教授讲座的忠实听众,后来还在7森市神经外科医院见到实习的朱勇,那时候他很激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傅隆教授是他人生的标杆!自己还是幸运的,遇到一个算是熟识的人,这样更好掌控一切,成为朱勇之后,也会尽快融入新的日常生活。

突然,有东西从头顶急速坠落,抬起头,那对方骤然亲近的脸颊,根本来不及看清!让朱勇本能用手推了过去,对方屹然不动,反而伸手钩住了朱勇的手,拧断了朱勇的手骨,剧烈的疼痛让朱勇的大脑出现了空白,一刹那间,都没顾及那股刺骨的疼痛,反而是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占据了心头,心底有个声音冲破层层杂糅混沌的想法,警示着朱勇要活着,随着疼痛的蔓延反而越来越清晰。

也许是幸运,这时候竹林间有动静,有人走了进来,是其他路人!只要朱勇发出声音就有救命的机会,欣喜一瞬间在朱勇的心头蔓延,可是却被阿满不断漫入的铨颗粒剿灭了。

在路人步入竹林的瞬间,阿满预知了威胁,急切地想要吞噬这到嘴的猎物,那种急切感,那种想要安全,想要稳定,想要活着的实感,让阿满将生的希望赌在这一次,凝聚所有的铨颗粒掼入朱勇的身体,连续不断涌入的铨颗粒形成了在两个身体之间形成轨迹,看起来着实诡异,残影,持续了几秒。傅隆教授的身体被铨颗粒迅速掏空,在朱勇还没来得及看清偷袭自己的铨人真面目的时候,他就成了一堆飘落无声的残衣。

想要逃离,整个人就像被吸住了一样。这时候朱勇已经能看到黑色的颗粒了——有大量的黑色颗粒涌入自己的身体!黑色的颗粒开始在朱勇的身体里面流窜吞噬。头部开始剧烈的疼痛,疼痛由头部扩散到整个身体上。想要开口求救,却发不出声音,整个身体除了思想和呼吸还是自己的,其他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口腔被疯狂的铨颗粒搅出了血,发不了声音,五脏六腑都在被蚕食着,整个人僵直在竹林之间,一动也不能动,感知着对方的蚕食,感知着死亡,没有人知道朱勇此刻的遭遇。路人最后消失在竹林,将那点希望带走了。

多么希望能来一个人,能注意到今夜这竹林深处的不寻常之处!这半分钟对于朱勇来说,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朱勇生出了无数的期望,也收获了无数的失望。身体的痛苦比不上对于死亡的恐惧,很多珍贵的人和事情在脑海里打转,叫自己如何能在不明不白中舍弃这些?

阿满的铨颗粒涌入朱勇脑部之后,刚感受到短暂的吞噬狂喜,就失去了与那些涌入朱勇脑部的铨颗粒的联系,感受也就戛然而止,再追加铨颗粒进去,还是一样的情况,先是有联系,有吞噬的感觉,之后某一瞬间所有的连接戛然而止。这人类的大脑就像是个无底洞!自己在吞噬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暗噬着自己。

这个人类与众不同!与部分流窜在朱勇脑部的铨颗粒联系消失之后,阿满将大部分主体掼入脑部,发现朱勇大脑里有白色的触手开始粘连自己,与此同时自己的铨颗粒也在变化,承载自己主体意识的铨颗粒固定了,不能随意移动自己的主体意识去其他铨颗粒那里,并且这些承载主体意识的全科里被吸到了触手上面,渐渐融入触手里面,阿满感觉意识涣散了,这样下去不行,只能强行剥离。黑色的一拥而上的铨颗粒,包裹白色的触手,深挖那些还没有完全被触手粘连吞没的含有主体意识的铨颗粒,那些侥幸获得自由的主体意识铨颗粒迅速离开,离开那些白须须的粘连。

这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现象,让阿满不得不迅速调整计划,放弃对大脑的攻击,而去吞噬其他部位,积存能量,准备瞄准下一个目标。

黑色的颗粒转移目标,疯狂搅乱朱勇身体内部,所过之处成了一团又一团血浆,糊成一片。身形渐渐不稳,有倒下去的趋势,但阿满似乎是不愿意造成这样的后果,朱勇身体僵直站立着,疼痛不已,口腔里面的血液随着嘴角滑落。滴在落叶上并没有引起多余的注意,就像林间习以为常的鸟飞虫鸣一样,听得到,但不值得深入探究声音的来源。而那些夹裹在其中的血腥味与土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竹林里最为平常且不起眼的味道,没有风的推动,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

姚千这段时间不眠不休,这座城市只要发生铨事件,一定有姚千的影子,他就像个巡逻警卫一样在这片天空穿梭来去。这些铨体突然间就文明了,倒显得姚千很闲,要知道几年前像这样在空中大摇大摆,一定会遇到铨体攻击,最多的时候一天要被追击很多次,现在几乎没有,不是铨体数量少了,而是大家都聪明了,将罪恶隐藏得更深了!

淡淡的声圈涟漪轻抚了一下姚千,就这一下,姚千感到不远处马里垭医院后面的小竹林,不寻常!让姚千有种就算没什么也要去看看的冲动,这是多次经验积累的感觉。越靠近,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黑色的颗粒魇足之后,感觉其他铨体的威胁,迅速从朱勇被搅乱一空的身体析出,这时候朱勇脆弱的身体终于拿回了自主权,但也支撑不住,靠着竹干滑落下去,骨骼好似散架了一般,七弯八拐,身体像一个注了水的漏水袋,再也控制不住,多处破裂,血浆悉数涌出,鲜血染红了树干,血腥味再也止不住,面前这个人有些惨,只剩下眼睛还能转动。阿满的那份得不到的恼怒,断绝了朱勇最后生路。

姚千追击黑气,在竹林上空与阿满爆发第一次冲突,现在的阿满已经被逼到绝路,没有人体作为能量补充,害怕和平者贰号,还有其他铨体的威胁。每一次回击姚千都是拼尽全力,姚千痛恨这些残害无辜人类的铨体,铨颗粒迅速化作锥刺冲击那一团前方狂奔的黑气,黑气四散躲避,又是一波反击,两个铨体都是怀着不同的信念。

永恒体是不需要能量补给的,阿满是个普通的铨体,需要依靠吞噬来获取力量,在高空缠斗中,精力渐渐消耗,劣势凸显。阿满想在院区寻找生机,企图捡漏吞噬那些没有和平贰号庇护的病人,获得一些能量来反击这后方缠人的铨体。侥幸的心理,会让铨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不够周全,此刻事态紧急之下,阿满的思维停留在了那个小山村,那里的人总是缺乏和平贰号的庇护,却忘了这里是7森市,人们宁愿防护过度成为寄生体,也不愿意被铨伤害。

阿满稍微变化策略,就被姚千洞察了!往院区奔过去的阿满,被姚千结结实实地拦住了,姚千织了一张巨大的铨颗粒网朝着阿满罩过去,自知要死,那一刻阿满却久违地平静了,这一刻甚至有些和人类共情了,慷慨赴死,如此从容,简直都不是自己了,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吞噬人久了,原来自己早就沾染上了人类的“气息”……

等姚千解决完阿满转过身,竹林里静悄悄的,朱勇已经虚弱到发不出任何动静了,但是还是对外界有反应,姚千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迸发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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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勇失血过多,有些昏昏欲睡了,费力睁开眼,空洞的双眼已经布满死气,朱勇眼前出现了黑气,害怕,但是躲避不了。

看得出朱勇的身体已经损伤严重了,姚千析出的细微铨颗粒进入了朱勇的身体,探查他的身体状况:里面已经完全被搅乱了,身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很坚强地喘着最后一口气,面前这个人是没救了,现在还能反应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被铨体扫荡一番之后,还留有最后一口气,是什么支持着他撑着这残破的身体?朱勇的情况很特殊,有一些细碎的铨颗粒在大脑那边保持运作,姚千刺探过去,已经不对姚千的铨颗粒构成任何威胁,它在一点点减少,让姚千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董凯学长。

仔细观察,眼前人中的痣与多年前那个夜晚,席达做和平壹号实验的时候,那个喝醉的神外实习生重合,原来多年前就见过了!

这双木讷呆滞,布满死气的眼睛里倾泻出多种情绪,有害怕,有疑惑,还有自己,他应该看得见自己,意识到这点,姚千不由自主开了口:

“是朱勇对吗?”,问完有些后悔,眼前的人已经虚弱得能够随时随风而散,再回复自己只是加速他的死亡。

生命气息微弱的时候,意识还是很清晰,朱勇费力轻哼,“你,认识我?”

“准确地来说,我是认识你人中的那颗痣”,但是姚千没有说明白,有些事情说来话长,眼前这个人显然是没有时间听了!“你有什么遗言吗?”姚千继续询问。

突然,大口的鲜血裹着人体组织残渣涌溅出来,给人中黑色的痣染上了色彩,木讷的目光突然有了神采,他突然情绪激动,抓住眼前最后一丝希望,请求,“~我~道别”,说完是一连串粗重的喘息,激动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这是朱勇最后的希望,明知道铨不可靠,还是求着眼前的黑气,想法有些天真,天真到姚千不忍心拒绝。

“铨,呵,怎么会听你的请求?”,声音越来越小,这个人生命的最后,还要听自己重申一个事实——铨没有那么好,说完姚千有些叹气,自己也是有些执拗在里面。

“求你,我~”,这个人眼角沁出大颗大颗的血泪,身体各处随着情绪波动,破裂的地方涌出最后一波组织浓水,呼吸也渐渐弱了下去。

人类的恻隐之心拨动着姚千,帮他做这件事。鬼使神差地,姚千回了个“嗯”,没有底气的,轻轻的,瞬间被周遭虫鸣淹没,可足以让那个人安心闭上眼。

那因痛苦皱起的嘴角,连带那颗色彩鲜明的痣,突然间就舒展开来了,朱勇放心了,脑部维持运作的铨颗粒瞬间瓦解消散,眼里的光也渐渐暗淡,在完全暗淡之前,姚千涌了进去,铨颗粒开始修复这些被搅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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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于朱勇来说是停止了。

用永恒的时间带着这具身体在岁月的长河里流逝,哪怕一天,或是几天,对于姚千来说是未知的,人体修复完成之后的结果如何,姚千不知道。是什么让姚千突然有勇气做这种尝试,姚千也不知道。在修补这具残破的身体的时候,正处于性情之中,是不计后果的,自身的铨颗粒被大量消耗。才过了几分钟,时间的齿轮像是运行了很久。

竹叶上的血滴轻轻地聚集,垂坠,滑落,穿过层层空气阻隔,激起极其细微的声浪,一圈圈以人耳听不到的频率,慢慢扩散,消融在周边的风声,人声,车声里……短短的距离在与不同声浪圈发生摩擦之后,那滴血最终融入布满落叶的地表,细腻无声。

姚千的铨颗粒穿行在朱勇身体的每个角落,损伤之处被铨颗粒迅速填补,加速生出新生人体组织,某个节点,姚千知道再消耗自身铨颗粒修复,自己会消失的时候,一切的修复动作戛然而止,修复不算彻底。

朱勇(姚千)的手指微微卷曲,随后张开了眼睛,眨了几下眼睛,模糊到清晰,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绿叶堆砌的世界,由近到远越来越密,压抑感铺天盖地。

对于铨,姚千了解得不太多,在他的认知里,吞噬一个人之后,首先要承受他生前的喜怒哀乐,如预知的那样,每一根神经都被一个粗粝的手指狠狠地拨动,劐开了一道记忆的口子,突然间很多陌生的记忆涌过来,尽管已经做好准备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同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幸运,这是姚千之前就知道的,你觉得自己不幸运的时候,还有人比你更不幸。人活着都是在深渊里仰望天空,每个人在深渊里的起点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高处仰望,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渊底……

姚千心头的痛苦止不住,想离开这具身体,感受能够好一些,发现所有的铨颗粒都被这个身体禁锢住了,这份难过必须要深深受着,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眼泪,姚千的痛苦无法用眼泪表达出来。

手指深深陷入地表,痛感让姚千对外界的感知下降,用朱勇的眼睛看过清晰的世界之后,又陷入一片四周混沌的世界……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在晚间十点左右,距离朱勇下班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一切的痛苦消失,姚千突然站了起来,浑身鲜血,痛苦的狂潮碾压这具新生的身体之后,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当下是要换掉这一身血迹。

姚千奔波在黑夜里,凭着朱勇的记忆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停了5个月的时间没更新,是因为生病了(胃),我休息了一段时间,挺魔幻的经历,现在回来了!!!我还记得这篇文,一直在心里。

第四十四章开始我修改了一下部分语言,不影响剧情。文章的名字换了,改了新的简介,这是我一开始就这样设定的剧情走向,我也终于写到了这里,上传的时候有些激动。

我保证一定会完结,已经存了三万多字了,在不断完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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