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很严肃地问程行之：“你的公司有合法交税吧？”

看他这架势，若是没能合法交税，就算他们关系再好，闻宴也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程行之气笑了，捏了捏少年的脸：”要我把税务表给你看吗？”

闻宴很欣慰：“那就好。”

程行之又揉了一把他的头，把视线瞥向姜遇。

姜遇的手脚都被捆住，靠在墙上缩成一团，似乎陷入了“为什么我没有报考帝国税务局”的懊恼之中。

程行之却觉得他用不着懊恼，因为以他这脑子，也考不上税务局。

其实他没打算对姜遇做什么。

姜遇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但程行之很清楚，错的是他父亲，姜遇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除了入族谱这件事程行之没有同意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默许了。包括把姜遇弄进公司。

然而姜遇却选择和喻启集团勾结，企图盗取星盛的机密。

“这个是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闻宴把电子数据卡递给程行之，“我查过了，这张卡不但能破坏星网安保系统，还可以拷贝或篡改星网数据。”

“嗯，我会处理的。”程行之接过卡片，目光微沉。

这也许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严重一些。星网技术绝非寻常技术能够攻克的，恐怕就连帝国官方也没懂弄清星网的深奥之处。但是这张数据卡居然能够做到，看来这背后一定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

他再抬眸看向闻宴时，目光便重新带着柔意：“阿宴，谢谢你。”

如果不是闻宴在，恐怕公司机密真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拿走了。

“不用谢不用谢。”闻宴连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先前你也帮了我很多，就当感谢你啦。不过，之后怎么处理？”

“交由我来处理就好。”程行之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里休息？我已经让管家帮你收拾好了房间。”

闻宴说：“那你呢？”

“我得尽早查明姜遇的事，这几天恐怕都没有什么闲暇时间陪你。”程行之瞥了姜遇一眼，眼神不悦。

姜遇缩了缩脖子。

闻宴说：“那我不回去，我留在这里陪你。”

程行之却不希望他忙于这种事，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何时就要离开，程行之只希望他留在这里的时日能够更轻松快乐些。

“不用……”

“可我得留在这里帮你重新编安保系统呀。”闻宴说。

程行之微愣：“什么？”

闻宴从他手里拿过数据卡，两指夹着晃了晃，“就是这个，我在你没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它拷贝上传到了我的星网后台，现在还在解析。它既然能破坏安保系统，就证明现有的安保系统已经不安全，得重新编写一套才行。”

“你是说，你懂星网技术？可你为什么会这个？”

闻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程行之一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似乎天生就会。”

自从在荒野醒来，虽然失去记忆，但能力却没有失去。星网仿佛是他血液的一部分，他只要一看，就知道如何操作。

程行之心念一动。

阿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但他却再清楚不过。阿宴是来自《星途》的游戏角色。《星途》是由最新星网技术打造的游戏。也许阿宴懂得星网，跟这个有关。

或许，他来到现实也跟星网脱不开联系……

心思千回百转，程行之面上却丝毫不显露：“那好，需要我再给你开些集团权限吗？”

“不用。”闻宴哭笑不得，“程总，别随随便便给外人开权限啊。”

程行之：“你又不是外人。”

他养的纸片人，他当然要信任。

墙角的姜遇忍不住插嘴道：“呵，万一这个叫阿宴的是其他集团使的美人计呢。”

几句话没说就主动把权限给人家了，要真是商战，集团都被骗没咯。

闻宴：“？”

什么美人计。

他不太开心，蹲下去直视姜遇，很认真地说：“我是跟程先生站在一起的。”

他凑得有些近，以至于姜遇能从他的黑亮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姜遇从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睛……或者说，他从未直视过谁人的眼睛。正如他母亲总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他，畏缩胆怯，如何与程家的正牌少爷去争？

姜遇突然别开眼，虚张声势：“切，我才不稀罕呢。”

跟程行之在一起就一起呗，反正程行之什么都有，他习惯了。

闻宴不明白他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但也不在意。他说：“无论如何，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姜遇不甘也好，嫉妒也罢，其实与程行之无关，程行之不亏欠他什么。然而他与外人勾结，想要窃取星盛集团的机密，已经走错了路。

程行之也懒得多说什么，他先通知了顾秘书和其他几个信得过的下属，让他们先带姜遇过去。

顾秘书进来的时候似乎特别激动，目光灼灼地环顾室内一周，八卦之光都要溢出来了。

闻宴打招呼：“晚上好，顾姐姐。”

顾秘书用指甲使劲掐掌心，才没让她的嘴角翘得太夸张。她露出一个秘书该有的得体微笑：“晚上好。”

晚上好，我的总裁夫人。

在顾秘书看的无数霸总小说里，有一类是不能过审的xx文学。

这种文学中，兄弟阋墙是少不了了。

什么私生子病娇弟弟从小便嫉妒哥哥有各种光环加身，长大后，为了报复哥哥，故意接近哥哥的对象，半强制半勾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他以为他在报复，但后来居然真的爱上了嫂子，情感逐渐逐渐扭曲……

两个人的爱恨情仇固然吸引人，但三个人的恨海情天更胜一筹。

顾秘书脑补了一出大戏，在看到姜遇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唉，姜遇跟她设想的角色也差太多了，恐怕难当大任，她还是老老实实当总裁和总裁夫人的cp粉吧。

其实，顾秘书也好奇过闻宴的来历，她可从没见过程总的身边有这么一号人。

以少年惊艳的相貌，定然不会无人知晓。

但顾秘书查遍了总裁的行程和交际圈，真的没有发现他和闻宴的接触。甚至于，星网上压根查不到闻宴的任何信息。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其中一种可能便是他的身份是星网绝密。

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为什么会被列为星网绝密身份？这么年轻，身份就如此重要，总不会是小皇子殿下吧？

顾秘书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小殿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程总的办公室，跟他关系这么亲近？

大皇子不得气死啊。

虽然星网很多言论都在推测大殿下和小殿下关系极度恶劣，否则大殿下又怎么会在女王陛下出事后，立刻就封锁了小殿下的消息呢？

但是顾秘书敢用她阅文无数的经验断定，大殿下一定是个顶级弟控。没有理由，她是专业的。

虽不知道大殿下为什么封锁小殿下的消息，但顾秘书觉得一定有难以言说的隐情。

说起来，她以前还见过小殿下的照片呢。可惜星网消息不比其他，消息删除后，连带着小殿下的形象也逐渐被忘却了。

既然不是星网绝密，那就是金屋藏娇咯。肯定是程总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连她顾秘书都没见过少年的存在。

啧啧啧，程总藏得真深啊。

……

程行之确实很难解释阿宴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要他告诉别人，这是他养的游戏角色吗？

闻宴面前展开一幅巨大的光屏，无数荧蓝色的数据流倒映在他眸中，瑰丽如星海。

不少地方出现红色的警戒图标，他正在挨个去修复。

程行之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手指灵活地在按键间跃动。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阿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呀。”闻宴一心二用，说，“是在荒野。”

“对。”程行之斟酌着词句，问，“那时候你见我的感觉，跟现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闻宴的动作停了一下，方说：“确实不一样。当时似乎有某种介质将两个地方相连，我也因此见到了你。但是却模模糊糊隔了一层。”

“而现在，”他把手覆在程行之的手上，说，“你看，触感是实在的。”

他的掌心温暖柔软，程行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握住他的手。

“但其实无论那种情况，我们对彼此来说不都是真实的吗？谢谢你当初来到我的世界。”闻宴弯起眼眸，“我很开心能来到你的世界见到你。”

程行之轻轻地说：“……我也是，谢谢你能够过来。”

他突然不纠结阿宴的来历了。

闻宴从来不在意不重要的东西，失忆也好，莫名被传送也罢，既然他得不到答案，那就不再多想。因为他有着超乎常理的直觉，几乎瞬间就能分出善恶和危机。

星途是超级人工智能，能推演出人力不能推演的万物演变轨迹，星途选择不告诉他一定有它的原因，而他要做的，就是和星途一起走下去。

宇宙中有无数颗星星，无论他身在哪颗都不重要，因为他最终的目标是重新点亮整个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