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乔楚生,这个强大的男人才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捂着脸,不愿自己的难过泄露出来,可指缝间溢出来的眼泪还是证明了他的心碎。
他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年就是没有发现他有所不对劲呢?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发现,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做了手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为什么他这一世还是错了?为什么就是保护不好他呢?
上天跟他开的这个玩笑终究让他留下了此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是啊,虽是跟他开了玩笑,可这个玩笑的程度却是由他自己来决定的,如果三年前他能多给路垚一点关心,如果三年前他能多给他一点爱意和安全感,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渐渐的,办公室里传出小声呜咽的声音,而巡捕们早就被竹影叫走了,也因此无人知晓此刻的乔探长在难过……
乔楚生躲在办公室压抑的哭了很久,眼看快到路垚下班的时间,这才深呼吸缓解了一下情绪,起身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又要被那家伙察觉了吧?
果不其然,路垚见到他的第一面就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阿斗他们做实验不小心被气体熏着了。”
小少爷立马急了,掰着他的脑袋仔细的看着,生怕哪里伤着,点点滴滴的关心哪还有早上生气的样子呢?
“没事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乔楚生笑着拉下他的手揣进兜里给他捂着,坐进车里还不忘在他脸上偷个香。
“都行,不挑,”路垚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才说这种话的,要知道以前他挑食的很呐,大概是察觉到老乔心情不好吧?
不由得郁闷起来,老乔怎么又不开心了呀?难不成是自己早上作过头他不高兴了?可看着不像啊,那是因为什么呢?
越想嘴角瘪着越厉害,有些气馁,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老乔总是不开心呢?明明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饭桌上,乔楚生也依旧沉默寡言,虽然不说话却还是细心的给他夹菜,挑出他不喜欢吃的东西,直到回家……
路垚刚弯腰换了鞋,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乔楚生搂着他的腰,亲亲他的耳垂,柔声道:“垚垚,咱听话,把手术做了,好不好?”
少年沉默了,他不傻,知道老乔是竹影找来的说客,他可不认为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是因为前几天竹影刚刚劝过他,只是被他逃避了。
见他不说话,乔楚生心下有些疼,松开他的腰扳过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牵起他双手,轻轻地摩挲着手背,语速缓慢又温柔的说道:“三土,你听话,把手术做了,好吗?”
路垚刚想摇头,就被他的话弄得愣住了。
“傻瓜,为什么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乔楚生眼底有些湿润,他的爱人他还能不了解吗?
他怎会不希望自己的手痊愈呢?他明明以前最喜欢给他画画了,会拉小提琴,还会给他做饭吃,会跟他打闹。
谁会不希望自己的手痊愈呢?
路垚不过是在惩罚自己罢了,惩罚因为他的任性离开上海而让自己遭受到陆焱的报复。
“老乔……”
“路垚,”乔楚生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话语似是要清晰地刻在他心里,“你没有亏欠我的,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我欠你太多,你不要听白幼宁胡说,你没有亏欠我,明白吗?”
“所以,不要用我的愚蠢去惩罚自己,听话,不要让我心疼,去把手术做了,就当我乔楚生求你了,行吗?”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衬衫上,路垚附身窝在他怀里,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哽咽的妥协道:“好,我答应你,我去做手术。”
“我的小少爷真乖,”得到他的承诺,乔楚生终于放下心来,搂着他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小少爷在他怀里眼皮一点点地耷拉下来,这才抱起他回卧室。
看了看时间,太晚了明早再跟竹影说,手术不能再拖了,越早越好,他睡不着干脆收拾一些住院的东西,轻手轻脚的拿来行李箱,找些干净的床单,乔楚生不敢在卧室大幅度地寻找,只能去客房找。
拉开衣柜,在下面的隔层找出几块床单,关门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瞥,顿住了,这是什么?
乔楚生放下床单,将那块板子取出来,等到看清物件的时候身子僵住了,是画夹。
脑海中不知怎地响起陆焱当时说的,他是为了捡这个画夹才没有躲过那颗子弹的……
颤着手缓缓打开,虽然此前从路垚嘴里得知这里面画的都是他,也就是乔乔,可真当亲眼看见的时候,心还是被震撼了。
每一幅画都是他平日里的样子,有穿警服的,有在家穿家居服的,还有穿围裙在厨房里给爱人做饭的样子,都被路垚画了下来,更多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同框,路垚跳到他背上晃着双腿被他背回家。
还有穿长衫的,他也不陌生,是他身为骆少川的,点点滴滴都被他画了下来。
三年前他还因为这些画,过分的以为路垚把他当替身,还差点把他……
乔楚生一张张的翻去,却在看到下一张时瞳孔一震,呆呆看着上面的印记,那是…那是一道水痕,食指心疼地拂过,这是他的眼泪吗?
是他在看这些画像难过的时候留的眼泪吗?
干净流利的线条被这一滴泪水染花了,即便干涸也回不到最初干净的样子了,皱皱巴巴的就宛如他曾在路垚心上留下的疤痕。
即便痊愈了,可在某一瞬间想起的时候,还是会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