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就那么跪在陆焱面前只为了求他让自己见路垚一面，他早就没有了尊严，他也不在乎什么骄傲了，他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

他被白启礼囚禁的两个月，被折磨着羞辱着，可不管他们怎么对他，他都无所谓，他日日都在想现在几时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路垚怎么样了，暗牢不见天日，他连外面什么时辰都不知道，只能熬着，等到好不容易出来，他的垚垚早就不见了。

挨了两颗子弹，没有自保能力被白启礼交出去，他怕，但不是怕死，他是怕再也见不到路垚，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中毒三年，日日承受蚀骨的痛，幼宁让他用那玩意儿止疼，他不愿意，因为他知道一旦沾上他就没有资格再见路垚了，被毒素折磨着，他想死，可是不甘心，他想活着，他想见路垚，想好好的爱他。

自从八岁那年被父母遗弃，他一路讨生活，幸得白启礼相助，倒也没受太多的苦，只是见过太多人心险恶，见过太多勾心斗角……

他现在跟死没什么两样，只能任人羞辱，活着比死都痛，死了就解脱了，可是他不能死，他要见路垚，就见一面，他想告诉他，他爱他，只爱他一个人。

陆焱一时被震住了，他认识乔楚生五十一年，深知他一身傲骨，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一世，他除了跪白启礼以外，就只有和路垚有关的事情才跪佛，可这一世……

他们之间发展成这个样子，成了仇人，他心里就舒服吗……

“你这是在做什么？是在求我吗？”

“陆焱，我求你了，你让我见路垚一面，你可以再折磨我，你杀了我我也绝无二话，但我求你，让我见他一面，行吗？”

陆焱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乔楚生，心里钝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究竟怨谁呢？

“你起来说话，”他别过头，不忍看他现在的样子。

见他站起来，陆焱才讽刺的开口，“你真的知道你做错了吗？”

“你不知道，”在乔楚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自顾自的说道：“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路垚他要的从始至终是你的立场和你的态度，他并非无理取闹，他不是非要你在他和白启礼间选择一个，他要的只是你的一个态度。”

“是，你也许觉得自己会很委屈，觉得你赌上自己的前程去换路垚一命，你很委屈，是吗？你自己会被当成叛徒一样，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对吗？可是这些跟路垚有什么关系呢？你为难，你举棋不定，你犹豫，你纠结，你不舍，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路垚有什么关系？”

“站在路垚的立场上，你就是放弃他了，不是吗？他要的只是你的一个立场坚定，一个相信他的态度，可你没有不是吗？既然三年前你亲手把路垚逼出了你的世界，那为什么三年后还在这里任我羞辱也想固执的想见他一面？就因为你爱他吗？“

“是，我知道上海滩乔四爷重情重义，我也知道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我知道你处在这个位置为难，我也知道若让你放弃恩情那就不是你了，这些我陆焱也都理解，但你……”话锋一转，陆焱脸上瞬间冰冷下来，眉宇间满是厌恶，寒声道：“既然你放不下恩情，放不下白家，我理解，在恩情和路垚之间，路垚注定是被你放弃的那一个，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你的首选，你随时会为了你的弟兄，你的情义而置他于不顾将他放在第二位，那我请问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厚颜无耻地跟我说你爱他你要他我？”

“我陆焱在这个位子上多年，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可我第一次见你这样无耻的人，你要你的恩情，要你的忠义，要你的弟兄，你也想要路垚，你放弃了他，然后失去了他，他离开你的世界后，你懂得珍惜了，想找回他，那此时的你放下你的恩情了吗？如果放不下又哪来的脸要求见他？你既要又要，你两手抓，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路垚从来不是你的首选，不是吗？你肩上有太多的重担，你也割舍不了你身上的情谊，白老大对你有恩，没有他就没有你的今天，这些我都能理解，那你为什么要去招惹路垚呢？是，是我的弟弟先对你动了心，可你既然拒绝他，他也已经辞去巡捕房顾问的职位，他回他的银行上班，那你呢？你为什么又要去主动踏入他的生活？你为什么又要去关心他？你既然放不下你的情义，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你给了他希望再面对白启礼和他的时候你又举棋不定，到底是为什么？？！”

乔楚生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承认陆焱说的都是对的，可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见路垚一面，他想求他的原谅，他不能不要他的，没有他，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是我过去犯了太多的错，自古忠义难两全，但我真的会处理好一切，我不会再放弃他，不会再让他伤心，只要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

陆焱看着他，事到如今，见他又能怎样呢？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不过是徒增伤悲巴罢了。

“他不在英国。”

“那他在哪儿？”乔楚生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

“陆焱，我……”他以为是陆焱不肯告诉他路垚的去向。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两年前他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两年前，路垚突然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带走。

陆焱将那封信递给乔楚生，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哥，我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多保重，记住，不要找我的下落，否则，我就躲着你哦！”

乔楚生将信对折叠好放进口袋，转身就走，他要去找路垚！

“乔楚生！”

末了，陆焱还是叫住了他，声音中充满悲凉，“我其实不明白，既然你肩负着恩情，肩负着青龙帮和白家，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要和路垚纠缠不清呢？我理解你重情重义，你放不下上海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

“可我不明白，“他顿了一下，略带哽咽的问道：“你要白启礼，要青龙帮，要你的那些弟兄，要你的恩情，你要这么多，你可以要他们所有人，为什么就不能多要一个路垚呢？”

其实乔楚生是一个特别心善的好人。

前世哪怕知道童丽骗了他，可他还是会去牢里看她，告诉她有什么需要就跟弟兄讲。

他还会给那些在牢里的犯人申请研究，医治更多人。

他甚至还可以给那些流浪的孩子一碗饭吃……

“乔楚生，你是一个在街边看见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买来香肠和猫粮喂他们吃的人，你是看见你的那些弟兄受罚会为他们求情的人，你是看见你的朋友被欺负会提刀替他们报仇的人，他们有难你都会去支援。”

“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对所有人心软，对路垚就这么心狠呢？“

“你不过就是仗着他爱你，没有他的爱，你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