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守了他好久，直到路垚蹙起的眉宇舒展开，才给他掖了掖被子离开。

办公室内，他刚点燃支烟，竹影就敲门匆匆进来禀报道：“主子，我已经联系到小少爷上学期间的学姐林姜了，她看了小少爷左手的情况，可以做手术，只是…属下建议再等等。”

“什么意思？”陆焱轻吐烟雾，低声问道。

“属下观察了好几次，小少爷对于他左手的状况处于消极状态。”

“详细点儿。”

“简单来说，小少爷现在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对于自己左手抱着一种废了就废了的心态，手术过后是要做长期的康复训练，像这样的心态万万要不得，如果不打消他这种消极状态，即便您逼着他把手术做了，后续的康复训练小少爷也不会配合的。”

“知道了。”

“主子，这是解药。”竹影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里面装着的是乔楚生的解药。

只有一颗，若是再想配置解药，怕是难上加难。

陆焱倒进手里，盯着自己掌心里这颗黑色药丸，眉眼逐渐冰冷下来，一旁的陆磊见此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家主子现在手心里握着的可是一条命……

男人看着这唯一的一颗解药，再想到刚才路垚梦魇说的那句话，心硬了起来，合上掌心……

眼看自家主子真的如自己所想要把这颗解药毁掉，急的陆磊猛地跪下求情道：“主子，属下请您三思，这颗解药一旦毁了，乔四爷必死无疑。”

陆焱呵呵的轻笑着，幽幽反问道：“那不正合我意吗？他死了，路垚也就不用痛苦了。”

“主子！”陆磊咬了咬牙，将前些天听到的话和盘托出，“您明明心软，为什么还要毁掉这颗解药？”

“闭嘴！”

听到心软这两个字，陆焱的脸色猛然巨变，浑身气息阴沉，轩然大怒道：“谁说我心软了？”

而后像是遮掩难堪似的随手一挥将桌上的文件全部砸在陆磊的身上，后者则是壮着胆子顶撞道：“主子，属下都听见了，您明明吩咐狙击手用达姆弹，可您为什么最后改了命令？因为达姆弹的威力大，乔四爷必死无疑。”

即便这两颗子弹最后没有打中他的胸口，可打在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四肢，腹部…任何一个部位都会造成极大的危杀伤力，子弹射入人体后会造成大的创伤面，从而间接导致他失血过多…轻则截肢，重则死亡。

更别说，打在胸口，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退一万步来讲，没有打在致命处，可达姆弹威力极大，会造成器官大面积炸伤，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大出血从而救治不及从而死亡。

“可您……“陆磊顿了一下，面对陆焱阴鸷的神色虽然心里有些惧怕，可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可您在狙击手出门之前还是吩咐他们改用普通的子弹，为什么？为什么不用达姆弹？因为您知道达姆弹一出乔四爷必死，就算狙击手失手，没有命中胸口，而是打在其他的部位，他一样会死，但您心软了，您吩咐用普通的子弹，是交由上天来决定，若阎王不收他，即便命中胸口也还有一线生机。”

“当日，您听闻乔四爷没死的时候，属下从您的眼神中读出了震惊，可惜，还有一丝复杂。”

震惊的是，两枪命中胸口都要不了乔楚生的命，可惜的是，如此好的机会却没有杀了他，复杂的是，他还活着……

“主子，您既然心软，为什么还要毁掉唯一的解药呢？“

“呵……”

陆焱苍凉的笑着，喃喃道：“心软吗？”

不，不是心软，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下那个命令要他的命。

他认识乔楚生五十一年，是路垚从巴黎回来之后因为路淼算计乔楚生的那个案子，他去找了他，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往后算五十一年，他娶了他的妹妹，和她孕育两子。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抵消他对他的恨。

心软吗？

或许是的，也或许不是。

是因为幼宁吗？是因为路垚吗？还是心软…陆焱自己都不知道！

“那路垚呢？”

他收回思绪，手指轻抚着那颗解药，森冷的眼眸如鹰一般锐利，视线直逼陆磊，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道：“他怎么办？”

“你不是没有看到，他变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放过他？”

“主子，”陆磊一时语噎，他知道路少爷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主子一生的痛，要想改变他的想法不容易，只能低下身子重重地磕头，“主子，属下求您了，若是让路少爷知道，那后果……”

如果让路少爷知道，主子不仅给乔四爷下毒，还毁了他唯一的解药，让他只能等死，那路少爷一定会恨主子一辈子的。

陆焱闭了闭眼，咬咬牙，终是作罢，也好，那就让上天再来决定一次吧。

他抬手示意竹影过来，将解药还给他，附在他耳边密语几声。

“属下这就去。”

“这解药以后归他所有，一切听天由命，能不能得到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属下一定办妥。”

陆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而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乌云，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容。

乔楚生，那就把你的命再交到上天手里，让他决断吧。

但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为你做出的选择付出血的代价。

你亏欠路垚的，定让你千百倍地还回来！

上卷完

从明天开始更新下卷《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