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白幼宁醒来,便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管家叫她也不应,即便这样白启礼依旧不肯放她出来,只是退了一步让六子来多看看她。
毕竟,从小到大,除了乔楚生以外,和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六子了。
小姑娘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她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哥那么好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不相信,一定是在骗她,都在骗她。
心里一旦有了念头,便越来越强烈,白幼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缕清思绪。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且不说她哥命硬,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其次,就算乔楚生做了什么错事,被当成叛徒,可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很多弟兄都敬他。
乔楚生若是死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一定是她爹故意让六哥这么说的,他一定还活着,肯定被关在哪里,她必须要想办法救出他!
与此同时英国的某处别墅
“你说什么?没死?”陆焱听闻大惊,猛地站起身厉声质问道。
“回主子,确实是这样。”陆磊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当日弟兄明明说两枪命中胸口,必死无疑,可留在白家附近观察了好几天,都没见有动静,更没见抬出来尸体,只有一个可能乔四爷没死,只是被关起来了。
陆焱摩挲着拇指的扳指,心中思绪万千,两颗子弹,乔楚生,你命真够大的,这都要不了你的命!
“对了主子,不光如此,弟兄还说白小姐被关起来了。”
“你再说一遍!”陆焱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拔高声音问道。
“白小姐被白启礼关起来了,还在绝食抗议,企图让她爹把她放出来,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她似乎也不相信乔四爷死了,估计是打算想办法逃出去救他。”
闻言陆焱的脸色更冷了,他原以为白启礼只是对乔楚生狠,没想到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狠,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
他一想到幼宁被关起来孤立无援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很不好受。
还有乔楚生……
一个是他恨的人,一个是他爱的人,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让清风竹影过去,接应留在那的弟兄,等我命令。”
“属下明白。”
白家老宅
“放我出去,听到没有?!”
白幼宁失控的将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企图引起门外的注意,她深知她现在耽误的每一秒,楚生哥就多一分危险,可白启礼油盐不进就是不肯放她出去,崩溃的跌坐在地上,无助的捶着地板。
她到底该怎么办?要怎么逃出去?要怎么才能救出楚生哥?
蓦的,白幼宁瞳孔微微一缩,目光紧盯着方才被她扫落到桌子底下的盒子,连忙爬过去将它捡起来,激动的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是当初路垚给她的礼物,特意嘱咐她紧要关头再打开,用来保护自己的,再联想到目前的状况,心中升起一个念头,难道……
白幼宁试着转动她的生日,密码不对,她想了想又转动乔楚生的生日。
“咔嚓”是解锁的声音。
她目光一亮,连忙打开盒子,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因里面放的是一把零点三八英寸口径的柯尔特左轮□□以及三十枚麻醉弹,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一笔一画工整的写下四个字。
“危急,慎用。”
这是路垚留下的,他…难道,他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了?
不管了,她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的问题,以后有机会再问吧,当务之急是救出楚生哥,有了枪和麻醉弹就好说了,白幼宁将枪和麻醉弹装进自己的包里,掐算着时间六子来给她送饭,赶忙爬上床盖上被子。
“幼宁吃饭了,老爷子让厨房给你做了粥。”
忽的,六子耳尖一动,是枪上膛的声音,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白幼宁已经率先握枪对准他。
“幼宁……”六子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却碍于她手中的枪生生止步,“你哪来的枪?危险,把枪给我。”他伸出手想要把枪拿过来,却被小姑娘换了个方向,顶住自己的下颌,迫使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六子不知道她枪里的是麻醉弹,吓得动都不敢动,这要是幼宁出点闪失,他可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白幼宁本就没有打算伤害自己,她还要去救楚生哥呢,她看着六子冷声问道:“六哥,楚生哥是不是没有死?”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越想越不对劲,楚生哥一定没有死,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淡定。
六子伸出的手慢慢收回,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再隐瞒,点了点头,“对,四哥没死。”
得到证实,白幼宁眼底瞬间燃起希望,然而顶着自己下颌的枪全半点没有放松,这是路垚留给她让她自保的,是她唯一的武器,如果连这个也没有,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我爹把楚生哥关在哪了?”
“暗牢。”
六子有些无奈的说道:“幼宁,算了,你救不了四哥的。”
“什么意思?”
“老爷子派人严加看管,连我都不能靠近关着四哥的暗牢。”
白幼宁脸色有些难看,“他这是想要楚生哥死么?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他关在阴暗潮湿的暗牢,无人问津,任由他自生自灭?暗牢是谁的地盘?是五伯的,他对楚生哥成见颇深,将楚生哥送到他的手里,还有命活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对她爹不是第一次失望了,挨了那么重的棍子,还中了两枪,就把重伤的乔楚生扔进暗牢,不顾他的死活,所作所为,他是真的想让楚生哥死啊!
“幼宁,你救不了他,而且老爷子很快就会把四哥交出去。”六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实话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交到哪儿?”
“老爷子已经对外声称四哥是叛徒,逐出帮派,这个话一放出去,洪伯立马来要人,老爷子要交给洪伯处理,算是卖他一个薄面。”
“他疯了吗?!去年我哥亲手抓了洪伯的儿子,他本就对楚生哥心怀怨恨,如今…如今他背负叛徒的名义逐出帮派,又受了重伤,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就把他交出去,这是在要他的命啊,他帮我爹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不光如此,不光是洪伯,还有另一伙人也来要四哥,看样子不像是上海人,像是军队的,扬言只要将乔楚生交出来,便送他一笔的大生意,使咱们青龙帮在上海地位更稳。”
“老爷子现在在考虑,毕竟对方他不认识,不敢轻易的答应,可这个诱惑太大,他现在在洪伯和他们之间纠结。”
白幼宁对她爹是彻底失望了,心中仅剩的一点父女之情也被消磨掉了,“他在纠结什么?无论是哪一方人的我哥到他们手里都是必死,那是一条人命,在利益面前就这么不值一提吗?那是楚生哥啊!”
“幼宁,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变,你救不了四哥。”
“你……”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因白幼宁已经跪在了他面前,吓得他连忙就要拉起她,这可使不得啊……
“你快起来,被老爷子知道可怎么好?”
“六哥……”白幼宁早已泪流满面,恳求道:“求你放我出去,我要救楚生哥,我不能让他被交出去。”
“你也看到了,楚生哥为我爹当牛做马,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你还看不明白吗?他心狠手辣,楚生哥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求你放我出去,他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说这话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命,今日她爹这么狠毒的对待楚生哥,此举必定会给其他弟兄一个警钟,乔楚生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日。
没有人会不在意的……
果然,六子听到这话还真的犹豫了一瞬,其实说实话,他也觉得老爷子下手太重了,医生给四哥救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打的太重,腰部也伤了,还有那两枪,失血过多,又是在胸口。
虽然被救回来了,可后续得好生照料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伤的真的很重,光二百棍子,半条命都被打没了,何况胸口还中了两枪,可就这样还被老爷子关到环境恶劣无人看望的暗牢里,现在还要把他交出去,他们一众弟兄心知肚明,四哥一旦被交出去,必死无疑,只是老爷子的命令无人敢违抗,生怕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你想怎么做?”六子最终是松了口,也许是因为不忍看四哥死,也许是因为白幼宁的话触动到他了。
白幼宁一听有希望,连忙站起来抓着他的手,“六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要装作被我打晕,你让我出去就行了好不好?”
她虽然救人心切,可也不会丧良心的连累其他人,她爹能做出这种惨无人寰的事情,难保不会有第二个乔楚生。
“好,我答应你,你自己小心点。”
英国那边……
“主子,白老大那边说让他考虑考虑,今晚给您答复。”
向白启礼提出要人正是陆焱,既然没有死,那他就亲手要了他的命,绝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再出现在路垚的世界里,生病了没事,他会治好他,会想尽办法的保护他,及时止损,他一定可以做到的。
“另外,白小姐逃出来了,似乎在找机会救乔四爷。”
提及白幼宁,陆焱心头染上一抹忧愁,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幼宁,最终还摆了摆手,吩咐道:“让清风竹影去帮她。”
“主子,您是说……”
陆焱终是心软,幼宁一个女孩家要如何从暗牢就出一个身受重伤的大男人,又如何平安的离开白家,又如何在白启礼的地盘上找一个容身之所?
难上加难……
他不会放过乔楚生,但也不会让幼宁无助。
“你过来,照我的吩咐去做。”
他凑到陆磊耳边密语几声,面上有些为难,犹豫的问道:“主子,这样做是否有些太过狠毒了?”
乔四爷已经这样了,若是再…那还有命活吗?
狠毒这两个让陆焱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到路垚房间门口,指着里面加了安神药物脸色苍白的熟睡少年,一字字挤出牙缝般低声质问道:“我狠毒?你看见了吗?看见里面路垚是什么样了吗?”
“我狠毒?我现在做的不及乔楚生的千分之一,他伤路垚如此之深,这口气,你让我怎么咽的下去?”
他狠毒,对乔楚生残忍?
那路垚呢?他对路垚就不残忍吗?!
既然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给了他希望又把他的弟弟打入万丈深渊,如此行径,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消路垚受的伤痛。
陆磊看着房间里的小少爷,心知路少爷也是无辜,嘴巴张了张,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抱歉主子,是属下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