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一整晚都没有睡,心里的痛折磨的他憔悴不堪,僵硬的转头看向窗外,天明了,为什么这份明亮不属于他呢?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在空荡的客厅里。
路垚动了动麻木的手脚,撑着沙发站起来,拿起话筒。
“路先生,我家老爷有请!”是白府的管家。
“知道了。”路垚低低地应道。
挂断电话简单洗漱了一下,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惨笑了一下。
路垚,你可真狼狈!
他换了套衣服准备去白府,而此时,外面依旧是乌云密布,和昨晚一样。
路垚抬头看着天空,直到脖颈感到酸涩才调整好情绪离开。
白家老宅的露天阳台
“坐吧,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白启礼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
路垚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坐下,右手食指轻敲扶手,“不必了,明人不说暗话,您今日叫我来,想必不是来喝茶的吧?”
“路先生果然聪明。”
白启礼爽朗地笑了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若是这样的人能为他所用,成为一家人,该多好?
只可惜,偏偏眼拙的看对了他那义子!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的女儿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宁可选择我的义子,都不肯选择她呢?”
路垚淡着一张脸,双腿交叠,“感情是双向奔赴的,幼宁很好,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您作为她的父亲,也应该知道,她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强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强求?即便是成了,幼宁也不会幸福的,难道,您想让幼宁做小三不成?”
最后一句话落下,白启礼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任何一个父亲听到这种话都会动怒的。
他怒极反笑道:“好一句双向奔赴,据我所知,昨日是路先生的生日?”
路垚一顿,放下交叠的双腿,不知他这是何意?
而白启礼却不为所动,招了招手,管家递给他一摞东西,他接过扔在桌上,“这就是路先生说的双向奔赴?也不过如此……”
少年的冷色顿时僵住,那些散落开在茶几上的照片,上面的主人公赫然就是昨天失约于他的乔楚生,而另一个主人公,则是长三堂的一个女子,他之前见过的。
张张照片都是他们左拥右抱,而让他身形僵住的,是那熟悉的衣着,是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所以,这就是他身上有香水味的原因吗?
所以,他昨天之所以失约,是因为去了长三堂?
是这样吗……
那些照片勾起的不止是乔楚生昨日失约的难过,更是……
这些照片,何其相似的照片,和当初上官宁拿的照片相差无异,他早已经不会被这些刺激到了,更何况,这一世他们没在一起前,乔楚生不也常去吗,是有些难过,但也不至于胡搅蛮缠,他没有记忆,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如何路先生?”白启礼微微靠在椅背上,欣赏着他的异样。
他混迹江湖多年,不至于连揣摩人心都不会,江湖上,谁人不称他白启礼一声老狐狸呢?
和这种毛头小子打交道,简直太轻而易举,他动动手指就能击垮他内心防线。
路垚别开眼,不再看那些照片,他不傻,几张照片不足以说明什么,况且那件衣服,乔楚生之前也穿过,大概率是之前的,这点把戏,他还是能参透出来的。
“这能说明什么呢?”
白启礼挑了挑眉,倒也没太大惊讶,他知道仅凭几张照片不足以击垮他,如果真这么简单让他死心的话,那他们这段所谓的真情,未免太廉价了。
“路先生,其实我很理解你,你现在想必不好受吧?换做一个人不被心爱的人义无反顾的选择,心里都不好受,□□赌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该毫不犹豫的选择你,而不是左右为难,不是吗?”
路垚丝毫不被他影响,是,乔楚生确实左右为难了,后来他也确实难过了,可那是白启礼,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恩人,他为难是应该的,自己难过也是应该的,前世不也如此吗?
他心里不舒服是必然的,这种爱人和恩人掉水里的问题,他还不至于自讨没趣的逼他。
路垚就是这样,哪怕昨晚他等了他一个晚上,最后还是被他抛下,哪怕他痛了一晚上,哪怕他嘴里说着自己错了,可面对白启礼,他不愿把自己的伤痛显露出来,还是一意孤行的告诉自己,不就是一个生日吗,错什么啊,一个生日没什么的,只要乔楚生是爱他的,爱得深不深无所谓,只要他爱他就够了,没有一开始的深爱,都是日积月累罢了,没什么的……
“您是他的恩人,他为难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不是很正常吗?”路垚微微一笑,淡定的反问道。
白启礼眼睛一眯,飞快地闪过一抹锐气,再出口的话难免带上几分薄凉,“路先生大度,是老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是,”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竟不知路先生如此痴情深爱的人,是否配得上您的一片真心呢?”
路垚原本淡定自若的表情一顿,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白启礼使了个眼色,管家抬上来一台留声机,不多时,里面传出声音。
当他听到白启礼问的那句,“如果,我要你将路垚让给你的妹妹呢?”少年的脸色稍稍变得苍白,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心被提了起来,再等着他接下来的答案。
随着沉默的声音越来越长,路垚的心也渐渐下坠。
直到,那道低沉又熟悉,熟悉的刻入他灵魂的声音响起。
“好,我答应您。”
短短的五个字,让路垚脸上的血色猛地褪去,苍白如纸,一颗心瞬间跌入悬崖。
几世轮回,他听过无数的话,本以为对那些恶意的辱骂讽刺早已免疫,可如今,还是会为了区区五个字,而心碎。
这五个字,是他爱的人亲口说的。
他的爱人,为了恩情,为了白启礼,要把他让给他的妹妹?
少年陷入了迷惑,他路垚是一件物品吗?
想让就让?
一个问,一个答,丝毫不理会他的感受,把他让来让去,是这样吗?
呵呵…好讽刺啊……
白启礼满意的看着路垚的神色,多可惜的一个好儿郎啊,偏偏要跟他对着干。
这些年,他见过无数的人,他们见到自己时害怕敬畏的神情,可从来没有一个神情可以像对面的人这般好看……
啧,多俊俏的一张脸,却是苍白的。
路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颗心早已破碎,一开口他怕自己会露出软弱的一面,但不能,至少,是不能在白启礼面前。
“怎么?路先生不相信?”
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即便是不相信,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白启礼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吐出对路垚最残忍的话,“那路先生猜猜,如果现在我给楚生去个电话,让你和幼宁即刻成婚,你猜,他会不会帮你?”
路垚的心疏地一痛,痛的他眼神都开始涣散,是啊,他会帮谁呢?
是帮他呢?
还是跟他说“垚垚,听话,为了我和幼宁成亲?”
白启礼越来越得意,打了个手势,示意管家去拨电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路垚终是妥协了,闭了闭眼睛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他知道他是在击垮自己的内心,可是啊,他还是不够强大,即便他知道自己赴约必定不善,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终究被那五个字轻而易举的打败了,因为,这个世间可以让他痛苦的唯有他一人。
白启礼就在等他这句话,笑得肆意,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给你两个选择,要不娶我女儿,要不,滚出上海,从此不再踏足这里半步”
上海是他白启礼说了算,要想在这里立足,身份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白家的女婿,否则,上海是不会有他容身之处的。
路垚其实猜到了他的要求,讽刺的笑道:“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白启礼轻蔑的看着他,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就由不得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