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本是青龙帮的庆功宴，包下了百乐门，供弟兄们尽情玩儿，可乔楚生自从去了以后，就一直坐在凳子上喝闷酒，一杯一杯的灌，这几日，他都没有去找路垚，本以为可以趁想清楚的，可他发现，见不到路垚他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不管站着坐着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个小少爷，会想他的伤有没有好，他有没有吃饭……
忽的，耳朵微动，敏锐地捕捉到路垚这两个字。
“哎我听说巡捕房的那个顾问为救四哥受了伤，趁机讹住四哥了。”
“我也听说了，要我说这种人就是不识好歹，四哥都照顾他一个月了，也算报恩了，结果还是没完没了地使唤四哥。”
“就是，欠揍的很，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看就是没经历事儿的主，难伺候死了。”
听着弟兄们的一句句，言语中透着的都是对路垚的轻蔑和不屑，乔楚生心里堵得慌，更多的却是针扎似的痛，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路垚娇气的很，平时上班就老迟到，更别说上会儿班就偷懒，要不嚷嚷着饿了，捕房里同事们对他意见都很大，经常会低底下议论路垚。
每一次他们议论的时候，乔楚生的心里都有丝丝异样，却也没有任何的制止，就像今晚一样，由着他们肆意贬低路垚。
乔楚生不自觉地抚上心口，为什么这里难受啊？
也幸亏小少爷不在这里，不然听见这番话该有多难过多心碎呢？
要知道，他的乔乔是不会让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的，说他半个不好的字，都会被乔楚生揍一顿，然而现在…却任由他们说自己，而无半点制止。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这么明显。
他回到捕房的时候，已经是零点了，办公室里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乔楚生皱了皱眉头，推门进去，果然，沙发上躺着一个小少爷，正盖着西装外套小憩。
路垚本是想告诉他有关他父母的消息，可来了捕房弟兄们说他去了百乐门，就只好在这里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自他重生以来，睡眠都很浅，稍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
“诶，你回来啦？”路垚坐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娇憨的笑着。
这笑容一时让乔楚生看痴了眼，察觉到自己又失态了，连忙躲闪开路垚的目光，坐到一旁问道：“找我什么事？”
路垚可开心了，本以为他要等很久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挪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乔楚生的身子立马僵住，本能的想要往一旁挪去，却再触及他眼神的时候生生止住，不然的话…就太显得怪异了。
“老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可得有一个心理准备诶，”小少爷吞了吞口水，仔细斟酌用词才开口道。
“你说。”
二十分钟后，乔楚生沉默了，习惯性地掏出烟想点燃，却想到路垚还在一旁，打消了这个想法。
半晌后，喑哑的嗓音才开口道：“他们欠了多少钱？”
路垚瞅着他，忐忑地比了个数字。
乔楚生点了点头，起身到办公桌，打开保险柜取出几根金条，递给他。
“老乔你……”
“帮忙转交给他们，就说我替他们还了，多余的就当是我给他们赡养费，往后，两不相欠。”
“你…”路垚盯着他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乔楚生摇了摇头，他们把他生下来，给了他一条命，养他到八岁，所以，他该尽到赡养的义务，但，仅此而已，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既然老乔都这么说了，路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安慰他，就像…就像前世他哄着自己一样的哄着他，“好啦，不见就不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说着还戳了戳他的脸颊想逗他开心。
乔楚生失笑，这家伙……
不过，他还是由衷地感谢道：“三土，谢谢。”
“谢什么嘛~咱俩这关系说谢谢太生分了，”路垚直接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乔楚生的身子再次僵住，连带着面色都不自然了，往后挪了挪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点。
少年的眸子黯淡了一点，拿了根桌上的香蕉剥开咬了一口，装作不经意见随口问道：“老乔，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在躲着我啊？”
路垚又不是傻子，先前一段时间，他每天去家里看他，给他送饭倒水的，可近一个礼拜，他连个他人影都没见到，不是躲着他是什么？
他都快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忽冷忽热的，他有时候能感觉到乔楚生对他不一样，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朋友，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闻言，乔楚生的心咯噔一下，这么明显的吗？
路垚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酸酸的，他果然是在躲着自己，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就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见状他也不好再问什么，只是回去的路上堪称是这几个月来最尴尬的时候了，一路上静默无言，路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乔楚生是害怕他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能感觉到，他对路垚已经渐渐有了兄弟之外的感情了，只是，太荒谬了，他不能想……
“到了，回去吧，”好在很快就到路垚公寓了，乔楚生稍稍松下口气。
“你回捕房吗？”
“不了，我去长三堂。”
路垚的神色僵了一下，什么都没说，默默下了车，看着他的车越开越远，脑子里还在回想他刚才说的话，无助地蹲在地上。
长三堂……
“垚垚，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长三堂了。”
“宝贝，胡说八道什么呢，有你在我身边，我还去什么长三堂啊？”
“我答应你，再也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再去那些地方，我就守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一滴眼泪滴在地上，渲染出一朵令人心碎的水花。
乔乔，你把对我的承诺都忘了……
我明明知道，你没有记忆，我明明告诉自己，你没有记忆，不能怪你，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惩罚我是司徒颜的时候，因为别人忽略你，所以，你才这么对我的吗……
路垚蹲在地上难过了好久，直到感到双腿麻了，才缓缓站起来，抹了把眼泪，望着空无一人的远处，动了动唇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喃喃道：“没事，他只是没有记忆而已。”
等他想起自己，那个爱他的乔乔就回来了。
路垚自我安慰的了一番，才一瘸一拐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