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艳视线绕过聂闻，在沈若芙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又一次看向聂闻，“你问过员工自己的意见吗？”
聂闻还抓着沈若芙的胳膊，身后的人拽着她的衣角，很小声地叫道：“闻姐…”
听到声音，聂闻偏过头低声，下意识说：“乖，先让我跟她说几句。”
沈若芙一秒噤声。
抓着聂闻衣角的手更加收紧了些，且抬眸看向聂闻算不上高大却满是安全感的后背，沈若芙稍稍往前靠了靠。
聂闻注意到了。
因为在沈若芙靠近的同时，那股清香的皂味将四周的闷热都驱散了些。
她嘴角挂着笑，看向秦艳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我俩先约的火锅，先来后到总可以吧？”
秦艳：“但芙哥又同意跟我去了。”
聂闻扬了下眉，好奇问道：“她为什么叫你芙哥？”
沈若芙眨了眨眼，嚅嚅道：“随便叫的。”
“噢。”
这边聂闻和沈若芙闲聊了起来，似乎根本不把秦艳说的话当作一回事儿。
秦艳性子急，皱着眉就往前找聂闻讨|说|法。
就在她刚走了两步，聂闻回过头跟秦艳笑着说：“这样吧，咱俩比一场。你赢了就去，输了就回家写作业。”
“你？”
“你不是不会骑摩托？”
秦艳记得上次见聂闻的时候，聂闻说过一句。
“我是说不会骑你的车。”聂闻对旁边看戏的赵虎摆了下手，“虎子，去后院把我摩托推出来。”
“啊？”赵虎一愣，“聂姐你确定？”
聂闻：“不然呢？还有第二辆车给我骑吗？”
赵虎抓了抓脑袋，迟疑说道：“那好吧…我去推过来。”
三分钟后，除聂闻外的其余三人终于知道赵虎为什么犹豫了。
只见赵虎推来的车，破破旧旧的，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年头。
哦，不止是有些年头，它岁数可能比她们都要大。
陈安琪小跑过去，绕着车转了一圈，看着车后面‘大江摩托’四个字，抬头冲几人说：“这牌子不是早就倒闭了吗？快八/九年了吧。”
聂闻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她转头看沈若芙，问道：“你同学？”
沈若芙点头：“嗯。”
秦艳走到车前，抬脚在摩托车身踢了下，结果车前的一个盖子直接掉了下来。
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这？”秦艳讥嘲的话都懒得说，她脚踩着旁边的凳子，手搭在腿上，“从哪淘来的老古董？别还没骑呢，就散架了。”
聂闻松开了沈若芙的胳膊，往摩托车走去，“这你放心，虽然是不知道几手的车，但跟你比赛足够了。”
将脖子上的毛巾拿下，聂闻简单擦拭着摩托车表面的灰，还不忘记问秦艳：“怎么样？比不比？”
秦艳没说话，她还没从这辆‘岌岌可危’看上去随时都要散架的摩托车上回过神。
就这辆老态龙钟的破烂，跟她的小红红比？小红红得生气吧，骂她不尊重老人。
聂闻听不到回应，以为秦艳不想跟她比赛，转过身，双手张开撑在摩托车椅上，臀微微向后一靠。
“如果你连我这辆破摩托都赢不了，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专业选手？先不说他们的车不比你的差，你有他们的技术吗？”
聂闻说的都是大实话，但秦艳还是觉得自己被骂了。
还是那种一个脏字不带，却感觉被骂上了祖上三代触及灵魂的骂。
秦艳想反驳聂闻，她开口道：“我又不是为了赢。”
聂闻表情变得严肃，嘴角却还带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满是疏离，“参加比赛不为了赢，那参加有什么意义？”
秦艳还未开口，聂闻又说道：“你都不尊重比赛，还让人给你当什么拉拉队？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呵。”秦艳站起身，将头盔移到腰侧用手臂夹着，看向聂闻的眼中带着轻蔑，“就你这辆车，赢了我也不光彩。”
“它可是经我手改造过的，别看不起。况且……”聂闻同样起身，嘴角噙着笑，“还没比呢，你怎么就知道你会赢？”
秦艳面色凝重，“在哪比？”
聂闻：“随你定，但不能是小都山。”
秦艳又问：“时间呢？”
聂闻指了下刚才修的车，“等我检查完这辆车。”
秦艳点头：“行。”
她沉思了几秒，然后说道：“那就从这儿出发，一直到二环路桥旁边百米，那有棵老柳树，谁先到那儿谁赢。”
聂闻点点头，侧头叫了声沈若芙：“给你同学拿两瓶水，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沈若芙“嗯”了一声。
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可乐，沈若芙带着秦艳和陈安琪走到柜台，给了她们一人给了一瓶。
秦艳没有接，而是指了指聂闻的背影，用仅能她们听到的音量说道：“她什么意思？管这么宽？！家住海边啊？”
“可能是…”沈若芙向后侧眸，看着聂闻回道，“担心我。”
秦艳到嘴边的话一哽：“？”
她冷笑了声：“这么说，是我不关心你喽？”
本以为这么说，沈若芙起码会安慰自己一下，结果沈若芙回过头，眼神算不上温柔，但声音还是放低了回她：“我也觉得危险。”
秦艳生气了！
不论对错，她的好朋友怎么不站在她这一边？！
一点朋友义气都没有！
秦艳：
“你偏心。”
“你怎么总是替她说话？”
沈若芙反问：“我觉得闻姐说的很对，我该替你说什么？”
沈若芙这一句没有别的意思，是她站在旁观的角度，真的觉得聂闻关于比赛的那一段话说的很对。
秦艳却误会了沈若芙的意思，以为沈若芙不帮自己。
她生气高喊：“沈若芙！”
喊声使得前面修车的两位全都看向了她们。
不过也就一眼，聂闻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又回过头喊上赵虎继续检查了。
陈安琪被秦艳突然的一声吓得一哆嗦，颤巍巍地躲在了沈若芙身后。
沈若芙倒是反应最平静的那一个，好像早已习惯秦艳这副样子。
她轻淡回：“在呢。”
秦艳叉腰质问：“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打算跟我去？然后让这个人故意找我事？”
瞧把秦艳气的，都开始怀疑沈若芙联合外人对付她了。
沈若芙懒得和秦艳计较，回道：“打算去。”说着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给你的补给我都准备好了。”
秦艳低头看。
水和面包都是她常吃的牌子。
ok，算你识相。
秦艳一秒被哄好，笑嘻嘻地搂住沈若芙脖子，“还得是我芙哥~~就知道你最好了~~”
身后的陈安琪：“？”
秦艳的变脸速度都可以去唱戏了。
陈安琪站在一边这么久，也没人跟她说话，她本就是嘴闲不住的，没人跟她说，她只能主动出击。
从沈若芙身后绕出，陈安琪环顾四周，问沈若芙：“你在这里打工啊？”
沈若芙知道陈安琪是秦艳带来的，加上跟陈安琪也没有话说，她就点点头：“嗯。”
陈安琪追问：“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秦艳手臂拦在了两人中间，她反过来问陈安琪：“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想来？”
“问问也不行啊。”
“谁知道你问完了又对外怎么说。”
“我是那种长舌妇？”
“你怎么不是？沈若芙一半谣言我看都是你传的。”
“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自己数数，被我逮到多少次了？”
“……”
无法参与进忽然斗起嘴的两人，沈若芙默默退出战场，走到了聂闻身边。
“闻姐。”
聂闻看她一眼，手上的工作不停，嘴上笑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本来都同意了，但是听到是小都山后又不让你去了？”
沈若芙：“…嗯。”
“去过小都山吗？”
“路过几次。”
“也就是说没走过那里的路？”
“嗯。”
聂闻问：“那总该听说过吧？每年不少于十人在那因意外伤亡。”
甚至更多。
而这十几人里，一大半都是那些骑个车觉得自己帅毙了的人。
当然，有些人是热爱这项运动。
但有些人，纯粹为了耍帅。
最后，丧命在那里。
沈若芙：“知道，新闻有报道。”
聂闻睫毛垂落，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她看向了沈若芙，用一种接近云淡风轻，可那云如同乌云般沉重的语气说：
“这么和你说吧，就算专业的赛车手，都不会轻易去小都山比赛，除非赛手跑过无数遍那条路。先不说弯路多，路上就连最简单的防护栏都没有，只有水泥砌成的石墩子。加上那里还有条通往外县的路，时不时就会有返程的车路过，每过一道弯，都像是在和死神招手，稍微不注意人和车都会像这样……”
聂闻将手里的螺丝扔向放零件的框中，螺丝从手中脱落再到框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而也在螺丝跌落框中，砸到其他零件的时候，聂闻将最后半句话说出：“飞出去。”
聂闻又补充道：“摔得七零八碎，到最后还得一块一块捡。”
沈若芙睫毛抖了两下。
似乎是被吓到了？
聂闻反思自己说的是不是有些恐怖。
她不由得想拍拍沈若芙的肩膀，告诉她没事，都是自己瞎说的，结果抬起手却看见自己手心都是污痕，只能作罢。
最后只能用还算干净的手背，在沈若芙的后背顺了顺，安抚着：“不怕哈，我说得夸张了点。”
其实没有，聂闻说得都算简单了。
现实只会比描述的更加吓人。
沈若芙摇了摇头：“我没事。”
看着沈若芙略显苍白的脸，聂闻挑眉：“确定？”
沈若芙迟疑着点了下头，“嗯。”
聂闻笑了下，被沈若芙强装坚强可爱到了，她收回手，“那就好。”
说着聂闻看向店里还在争嘴的两小孩儿，心想开店这么久，第一次这么热闹。
叽叽喳喳的，跟菜市场似的。
多看了秦艳一眼，聂闻又敛眸看向沈若芙：“像她这样骑车没几天，新鲜劲还没过去，在路上最不怕死了，还受不起激，最容易出事。而且摩托赛，专业的人那么多，她连最简单的入门都算不上，就敢去小都山骑车，她不怕死我怕。”
沈若芙喏喏重复：“你怕？”
聂闻毫不犹豫：“怕你出事。”
说完，聂闻忽然觉得有丝不对……
她对沈若芙的关心是不是太多了？
这不像她啊。
自己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关心过了？
有点不正常。
而且沈若芙会怎么想？
会不会烦她跟老妈子一样？烦她插手了和朋友间的约会？还烦她把车祸说的那么吓人？
……算了。
今天例外。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屁孩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自己什么也不做。
良心上过不去。
怕沈若芙误会，聂闻开玩笑似的又接了一句：“像你这么顺眼的员工，很难找到第二个。”
低下头继续检查的聂闻，没有看到沈若芙眼底刚刚升起的欣喜落下。
——果然，担心她这件事，是她说的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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