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什么脾气？”路非凡扣住她肩膀，将她扯到身边，“告诉你，你要把我惹毛了，我直接丢下你回学校了信不信？”
秦雨欣掰开她的手，人往旁边退两步，眼睛看着地面：“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打车回学校。”
路非凡停在半空的手捏了捏拳，长本事了，学会主动扯开她了。
“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还从来没有人敢撂她面子！
冷冰冰的嗓音落下，秦雨欣微红的眼眶彻底红了，她垂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牙忍着不抽噎出声。
明明是她戏耍人，她现在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理直气壮指责自己闹脾气。
眼泪终是没忍住砸了下来。
“说话！我让你说话听到没......”话未说完，意识到她在哭，路非凡瞬间跟触电似的，浑身僵硬，打算重新抓住她的手也收了回来。
喉间堆积了一箩筐的话全被打乱了，她指尖动了动，人猛背过身去，唇瓣紧抿，胸膛起伏，被她一只手捏着的企鹅娃娃刹那间成了辨不出模样的一团。
良久，她转过身，压抑着脾气：“别哭了。”
秦雨欣无声落泪，肩膀一耸一耸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
“我让你别哭了。”路非凡何曾安慰过别人，要她安慰人，除非天塌了，“再哭我打你了！”
原本的无声一点点化为有声，哪怕秦雨欣如何忍耐，在她又一次的威胁恐吓中，鼻息间的抽噎怎么也忍不下了：“呜呜呜......”
哭声化为实质，路非凡脸色难看，全身上下哪哪都变得奇怪，变得不舒服起来。
“骗你的，我不打你。”她深呼吸，随后将被捏皱的企鹅娃娃递到秦雨欣面前，生硬道，“这个拿好，要是再扔地上，我是不会第二次捡起来的。”
给她台阶下了，要是还不识好歹，她非狠狠教训她不可！
秦雨欣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耷拉着肩膀，继续抽噎掉眼泪。
路非凡恼怒得龇牙：“你个小东西，我警告你见好就收，我的忍耐是有......”
“呜呜呜......”
路非凡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别哭了，你不就想听我道歉，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呜呜呜......”
路非凡继续深呼吸，用上平生最温和的语气：“难道你真希望我去寻死？得，你点个头，我现在就去跳楼。”
“我才没有！你别说胡话。”秦雨欣瘪着嘴，满眼通红地看向她，白皙的脸颊挂着泪痕。
路非凡心口忽然刺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她一把将企鹅娃娃丢开，一步上前，一手夹着秦雨欣下颔，一手胡乱抹起秦雨欣的脸，将她还未滴落的泪通通抹掉。
秦雨欣小脸被抹得极不舒服，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又惊又恼：“你干嘛，你放开我。”
“下回再哭，脸给你揉成包子。”
说完，路非凡松开手，见她比之前多了些生气，她恶劣性子又使上来了，拿起手机就给她拍了张照片。
“你，你为什么拍我？”秦雨欣瞪着她，伸手要抢手机，但根本抢不到，“你把照片删掉！”
路非凡高举着手机：“早些时候怎么没见你跟现在一样喊着对方删照片。”
秦雨欣没她高，双手又拿着东西，知道自己抢不到手机，她放弃了，气吁吁瞪着她，腮帮子鼓鼓的。
路非凡真想拿手指戳戳她的脸，或许会跟戳气球一样软软腻腻的，余光瞥见一对母子：“喂，小矮子，你的企鹅要被人捡走了。”
闻言，秦雨欣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小矮子。”
说完，想到她话里的意思，她当即扭头望向娃娃掉落的地方，有个小男孩正被他妈妈牵着要去捡，没有多做思考，秦雨欣连忙跑过去率先一步捡起来。
“这是我落下的。”她朝那对母子解释了句，又小跑着回到路非凡面前，“你干嘛把它扔掉，它都有些脏了。”
路非凡看她往破娃娃身上吹气，扯唇笑了笑：“你还好意思说起我来了，最开始不是你自己不想要，你自己把它丢掉的？”
秦雨欣辩解：“我没有，我当时手上有东西，是你没拿好。”
路非凡：“那你现在手上就没东西了？”
秦雨欣看了看自己左右手，她十根手指头挂着各种小吃，两只手掌心还圈抱着企鹅娃娃，反观对面这人，比她高比她壮，双手除了拿手机，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你还没跟我道歉。”
路非凡昂着下巴，赖账：“道歉是什么东西？和我有关系？”
秦雨欣固执地盯着她：“你说你要跟我道歉的。”
“这么喜欢听人说对不起啊，上次值班室那一声还没听够？”路非凡看她绷着的小脸有泛红的苗头，见好就收，“行，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误导你，让你觉得我想不开，你就别生气了，原谅我，行不行？”
秦雨欣差点就要点头了，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添加罪名：“刚刚是你把娃娃丢掉的，你有错。”
路非凡舔了舔牙：“嗯，我有错。”
“之前娃娃也不是我扔的，是，是你自己没拿好。”
路非凡指尖转动着手机：“嗯，是我，都是我的错。”这小妮子还挺喜欢审判人。
秦雨欣鼓起勇气：“你犯那么多错，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路非凡不舔牙也不转手机了，她朝她露出一个危险至极的笑容：“厉害啊，还跟我谈起条件了，来，说说看，我听听是多大的条件。”
秦雨欣瑟缩了下，很快又扬起脖子，抬高双手：“条件就是除了娃娃，其他东西都得你拿着，本，本来这些东西就都是买给你吃的，是你的东西，你拿着，是理所当然！”
“就这一个条件？”
“嗯。”
路非凡久久盯着她看，这小丫头也太好哄了吧。
被她长时间注视着，秦雨欣差点绷不住，好在下一秒双手一轻，袋子全转移到对方手里了。
在她手里显得又多又重的东西换到路非凡手上，仿佛就跟她抱着怀里的娃娃一般轻松。
还以为需要一番周旋的，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秦雨欣暗暗松了口气。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洗手间把脸洗干净，丑死了。”路非凡又开始阴阳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哭，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要说羞耻心，分明是她更没有羞耻心吧！
秦雨欣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偷偷用眼神瞪了她一下，恰好迎来对方的视线，她连忙拿起娃娃挡住脸。
路非凡扯了扯唇，扯过她手里的娃娃：“快去洗脸，十分钟内回不来，这破娃娃我就扔垃圾桶了。”
秦雨欣想为娃娃讨公道：“它哪里破了。”
路非凡眯眼：“快去。”
秦雨欣败下阵来：“哦。”
回校时路非凡还是打了辆豪车，相较于劳斯莱斯档次低了些，但起步价也是不菲的，秦雨欣猜测对方应该是钱不够了，不然肯定不会将就自己。
也不懂她干嘛要把钱花费在豪车上。
早早起床心情又经历了大起大落，秦雨欣坐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歪着脑袋枕在车椅靠背上，呼吸浅浅，眉头舒缓，唇瓣微微嘟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片大海里，眼前是广袤无垠的深暗色，四周都是巨大的水压，她动弹不得，也喘不过气来。
“被捏住鼻子了都不懂得用嘴呼吸，真笨。”
一声恶趣味的调侃过后，眼前的黑暗和大海的威压尽数消散，那种被扼住喉咙喘不过气的感觉也消失了。
秦雨欣动了动脖子，被一阵酸涩痛意激得低低呜咽了两声，此时的她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脑袋换了个方向往下靠时触到了实物，蹭了蹭发现角度刚刚好，身体直接就满意地往那边挤，嘀咕了下，又陷入深度睡眠了。
路非凡转眸盯着肩膀上的小脑袋，闭了闭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平稳行驶着，司机见后座有人睡着了，体贴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蓦地，路非凡腿上一重，正闭目休憩的她缓缓睁开眼睛。
毫无意外，那颗烦人的小脑袋从她肩膀转移了阵地，在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起来。”她抖了下腿，威胁道，“真拿我当人形枕头了，再不起来，我揍你了。”
秦雨欣双手抓着她的腰间衣服，脑袋在她腿上蹭了下，没起来，正当路非凡要发火时，就听她低哑的嗓音闷闷响起：“姐姐，我头好痛。”
路非凡以为她在找借口，顿时冷嘲热讽：“车上也能睡，痛死你才好，赶紧起来。”
秦雨欣头很重，她并没有听清路非凡在说什么，努力借着抓她衣服的力气仰起头，但很快又无力砸下，马尾滑向外侧，露出她苍白的小脸：“姐姐，我好难受，我想喝水。”
路非凡被枕腿又被砸腿，刚要开喷，瞧见她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眸光一黯，伸手贴上她的脸。
不正常的冰冷。
路非凡沉下脸，朝司机说道：“改道去医院。”
司机猜测二人都是学生，他也做不来宰客的行为，于是建议道：“同学，马上就到目的地了，现在改去医院的话需要您另外下单收取费用，大学医务室应该也不差，您看要不要就......”
路非凡还未开口，秦雨欣已经睁开眼睛，她低喘着：“我不要去医院。”
路非凡没说话。
秦雨欣扯了扯她衣服，哑声道：“姐姐，我不要去医院，我睡一觉就好了。”
路非凡一张脸冷沉沉的，按住她扑腾的双手，看向司机：“车里有矿泉水吗？”
司机：“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