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晚，已稍有凉意，秦雨欣套着件黑色风衣，朝校门口树荫下的黑色宾利走去，还未走近，她回过头，望着站在保安亭前边的女人，和她遥遥对视上，她咬了咬唇，走到车前，打开车门。
坐在副驾驶上，她还未讲话，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系上安全带。”
“沐元哥哥，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里说吧。”秦雨欣双手揪着腿上裤子，“我不能离校的。”
秦沐元静静看着她，明明还是那个模样，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变了，她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了。
“是不能离校，还是不想离校？”目光透过车窗，他看向那道鹤立鸡群般的身影。
“沐元哥哥，是我对不起你。”秦雨欣垂下头，睫毛颤抖着，哪怕事先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当说出来的时候，她仍做不到镇定自若，“我知道不可以的，我一直都知道，我抗拒过，恐惧过，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怪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不起。”
“你出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看着我！”
男人拔高了声音，秦雨欣肩膀一抖，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早已浮现水雾：“沐元哥哥，可以......不要让我跟姐姐分手吗？”
就让她暂时自私一下好不好，至少，至少不要那么快分手，再等等，等姐姐不那么喜欢她了，她会分手的，她会履行自己身为秦家童养媳职责的。
她知道这样很坏，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眼泪簌簌掉落，秦雨欣抽噎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沐元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秦沐元见她哭得泪眼朦胧，从傍晚得知她们的事后，紧绷的严峻脸色终究无法继续，“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对不起你自己。”
秦雨欣愣愣看着她。
秦沐元伸手想抹去女孩眼角的泪珠，被避开了，手停在半空，他嗤笑了下，缓缓收回来：“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拖延着没和你结婚吗？”
秦雨欣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躲避他手的行为很伤人，可她无法出言解释。
秦沐元转过头，他摘下眼镜，目视车前，嗓音沙哑：“因为我在等你对我的喜欢大于责任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我是永远等不到了，我的未婚妻，有了真正的心上人。”
秦雨欣抓着裤子的十指一松：“沐元哥哥......”
“怀着那样的目的收养你，是我们对你有愧，它不应成为束缚你的责任。”秦沐元叹了口气，随即眼神又凌厉起来，“但路非凡，她确实不能和你在一起。”
秦雨欣心情如同坐着过山车：“因为性别吗？”
秦沐元语气很冷：“除了性别，还有她的性格和人生履历，她配不上你的。”
即便他对路非凡没特意了解，他也清楚地知道，以秦雨欣这么软的性子，根本驾驭不了她那种人，最后受伤害的，只有她自己，何况她们的性别注定会成为旁人口诛笔伐的利器。
“没有，姐姐对我很好，她的脾气也有在变好，她......”
“很晚了，回去吧。”秦沐元打断她的话，明显不愿意听她提起路非凡的任何好话，“以后周末都回家住。”
秦雨欣想反驳，话到嘴边，她眸光黯下：“可是沐元哥哥，你怎么办？他们说......”
“说什么？说我不娶你的话，我会死？”见她低丧着头，秦沐元伸手想摸她脑袋，但很快想到什么，他没动，只是道，“如果我的生命要靠牺牲你来维持，活着也是憋屈。”
他语气越是轻松乐观，秦雨欣心底就越是难过，菩提寺那天，前方丈说的话还清晰在侧。
车窗外，一道人影一步步靠近，秦沐元开口：“记得，尽快和路非凡断干净，如果事情闹到爸妈那里，谁都没办法给你兜底。”
话落，车窗被敲响，秦雨欣扭头看到来人，她抿抿唇瓣，朝秦沐元道：“沐元哥哥，谢谢你。”
说完，她开门下车。
秦沐元瞅着她们走远了，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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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A大校道上还零零散散有着不少人，二人牵手走在路上，秦雨欣一直在等路非凡主动说话，可她除了牵着她往前走外，全程沉默。
“姐姐，你不问沐元哥哥跟我说了什么吗？”
路非凡表情没任何变化：“不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
一句话，直接截了秦雨欣想全盘托出的念头，她眼睛盯着脚尖，道：“姐姐，我以后周末想回家住。”
路非凡停下脚步，看向她：“是他要求你的？”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浓密的眼睫毛，看不见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也是我自己愿意的。”秦雨欣说道。
路非凡：“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秦雨欣抬眸，眼眶的红痕还未完全褪去，她轻轻吸了下鼻子，道：“姐姐，我选了你。”
路非凡心口一震。
秦雨欣上前一步，抱住她，用力抱紧她，眨眼时泪水滑落，沾湿她衣襟，在她亲口对秦沐元说出自己不想和路非凡分手的时候，这一辈子，她都亏欠了秦家。
“我告诉沐元哥哥，我不想和姐姐分手。”她抽泣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想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在等我选择，等我选出一个不会后悔的选择。”
即便她给出的答案他不认同，他也是怕她过得不好，从头到尾，看似他在决定她的未来，实则，他早就将决定权送到了她自己手里。
路非凡不想听到她嘴里对秦沐元有任何赞美的话，可她更不想见到的，是她伤心的模样。
“别哭。”她擦掉她的眼泪，正色道，“周末不在学校，考研该背的内容也要背，每天固定的抽查不能少。”
秦雨欣呆滞了，一滴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她正哭得悲伤，她在说什么？考研？背诵？抽查？
怔愣中，她顺着她的话，呐呐道：“我不在学校，你要怎么抽查？”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秦雨欣回过神，想到她之前爬门进的秦家庄园，连忙补充道：“不许爬门！”
那一次没被发现只是运气好，如果频繁爬进来，肯定会被发现的！1
而且她家的门可高了，万一摔下来，一定会受伤的！
路非凡摸了下鼻子，一回生二回熟，她确实打算爬门的，瞧着女孩义正言辞的语气，她点点头：“不爬门。”
秦雨欣：“也不要来找我。”
路非凡顷刻之间绷紧了下颔：“你再说一遍。”
“只是周末，那两天我们可以视频。”秦雨欣瘪着嘴，抓着她的手晃了晃，“依依谈的对象是异地恋，他们不能见面的时候，都是视频的。”
“我们不是异地恋。”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想试试异地恋的感觉，每周我们就两天不见面，其余时间，我都陪着你的啊，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路非凡凝视她，在她快要不敢同她对视时，她掐着她下巴，一字一顿：“只是不见面？”
“当，当然了。”秦雨欣抓住她的手，“你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路非凡松开手指，看着她白皙如旧的脸庞：“弄疼你了？”
秦雨欣眼神飘忽，显然心虚了，她底气不足道：“对，弄疼了，你以后不许掐我下巴，听说这样很容易导致结巴的。”
“我没掐你的时候，你不就是小结巴了？”初见那些日子，她哪一天讲话不是结结巴巴的。
秦雨欣也想到过去了，耳根子一红，她羞恼道：“反正我不管，就是不许掐我，还有，我们周末只能视频联系，就这么定了，不能反对。”
许是觉得自己讲话太强硬了，秦雨欣接着补充一句：“你以前说，你将来会听我的话，你不能食言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反对的余地？”路非凡说着，蹲下身，“上来。”
秦雨欣站着不敢动，甚至小脚丫子往后挪了一小步，“干，干嘛？你不会是想把我背起来后再丢出去吧？”
“笨蛋。”路非凡低骂了句，抓着她的手伏在肩上，一颠，成功将她背上，“一周少了两天，以后我们提早半小时睡觉。”
秦雨欣起初还云里雾里，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几个不可描述的画面涌进脑海，她浑身瞬间发烫，揪着路非凡耳朵喊道：“你不要脸！”
经过的学生原本没太在意她们，这一下子的高声，直接就把四周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此时在学校的，不是新生就是大四老生。
老生对她们两个几乎就没不认识的，部分新生倒听说过A大舍管的陈年新闻，但没现实见过人，也不好确定，此时看到一个长得比很多男生都高的女人，讶然下，偷摸着就拍了几张照片。
很快，这张照片被曝在万能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