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凡回到兰亭阁已是深夜。

大门打开的时候，荆白白正坐在餐桌边，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她睡得浅，听到动静很快醒来。

“你回来了。”她说着，目光审视过对方，见她只是手里多了个袋子，身上一派完好，没有打斗痕迹，她松了口气，“小姑娘还没醒，吃的我封好放冰箱了，等她醒了你放微波炉......你会用微波炉吗？”

路非凡眼皮微抬：“你先回去。”

她似乎很疲惫，荆白白想了想，点头：“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再联系我。”

黑团语气已没了过去的嚣张：“苏绾绾和你不一样，她的任务跟男女主息息相关，知晓全书剧情对她任务完成帮助很大，你的任务远离主线，即便不知道男女主是谁，对你也不影响，我不告诉你剧情，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完成任务，不要分心。”

昏黄色夜灯下，女人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膝盖，双手压在额头，闭着眼睛，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黑团自知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控制路非凡的能力，可今晚，对方的沉默仿佛在酝酿一场火山爆发，这场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它完全没底。

“我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你既然都清楚剧情了，那就该知道，原小说剧情跟你那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边，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黑团又道，“而且苏绾绾和你是不一样的，她本体还活着，她在这里死了是能回去的，但你本体早入殓了，你如果不好好完成任......”

一个茶杯重重往它的方向砸去，与此同时，卧室门打开，路非凡猛站起来。

黑团躲避不及，惨叫连连，茶杯也砰地砸到地面，秦雨欣刚出房门，眼见着茶杯在脚边碎成一片，她瞳孔一缩，人被吓得发抖，往后紧贴房门。

下一秒，一道身影疾步跑过来，路非凡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一遍，紧张问道：“有没有伤到哪？”

“没有。”秦雨欣缓过来还有点胆颤，她小心翼翼揪着路非凡衣摆，哭过的眼睛微肿着，“姐姐，你为什么......要摔东西？”

蓦地，肩上一重，她被死死抱入怀里。

“姐姐？”秦雨欣努力仰起头，才说了两个字，唇就被噙住，她被迫仰长脖子，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激-吻。

等她意识回笼，人已被扒光了躺在床上。

“在床上，来几次。”路非凡微喘着气俯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秦雨欣从耳朵一路痒到心脏里，心跳疾跳到意识都变得混乱。

“姐，姐姐......”她没力气的手搭在她肩上，喘着气道，“我，我头还不舒服，一，一次好不好？”

覆在身上的重量在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消失了。

路非凡坐起来，看着满面桃红的小姑娘，她伸出手，手背抵在她额头上，虽然脸色涨红，可明显还含着凉意。

秦雨欣顺势抱住她的手，蹭了蹭，迷糊道：“姐姐，我没事的。”

路非凡闭了闭眼，回头捡起床尾要掉的衣服，扶着秦雨欣肩膀，动作很轻地给她穿衣服：“抬手。”

秦雨欣配合地抬起手，袖子套进手臂：“姐姐，不，不做了吗？”

“嗯。”给她穿好衣服，又摸了摸她的脸，路非凡直接拦腰抱起她，“去吃点东西，吃饱了再做。”

秦雨欣脸上潮红未褪，听了这话，又添新红，她将头埋进路非凡怀里，羞怯极了，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连忙抬起头：“姐姐，地上有碎瓷片，你要小心。”

路非凡：“嗯，你抱紧我。”

虽不知道小心踩到碎瓷片跟抱紧她有什么关系，秦雨欣还是听话地埋在她怀里，用力回抱住她。

路非凡指尖轻颤，她手臂收紧，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片跟不远处似怒又惧的黑团，她空脚，一只脚重重踩在最大块的碎片上，随后再若无其事地套上拖鞋。

黑团见这一幕，惊了，她在做什么？

脚底开始冒血，部分细小瓷片还扎在她脚底，她却毫无所觉般，一步一步迈进餐厅，将秦雨欣放到椅子上，她蹲下身，低声道：“闭上眼睛，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睁开。”

秦雨欣反应迟钝：“为，为什么？”

路非凡捧着她的手，亲了亲她手背：“乖，听话。”

“哦。”秦雨欣浑身酥麻麻的，眼睛紧紧闭起来，“姐姐，我闭好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嗯，真乖。”

秦雨欣咬着唇，脖颈都是绯红的，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变得更敏感，她能察觉到眼前的人站起来，脚步声远去，不一会冰箱打开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是要做饭吗？”问完，她连忙在后边解释，“姐姐，我没睁开眼睛，我就是猜的。”

“等下回我再亲自做给你吃。”

路非凡将冰箱里荆白白备好的菜拿出来，每一道都用玻璃餐盒装着，只需要将它们一一放进微波炉，按热菜功能就好，她上上上个厨艺老师教过，这是她学得最好的一项。

“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爱吃什么，不管你点什么菜，我下次都给你做。”

“才不信，你连最简单的火锅都不会呢。”秦雨欣嘴上嘟囔着，唇瓣却是往上翘，止不住的高兴。

微波炉加热声响起没多久，秦雨欣耳朵就被吻了一下，她一颤，差点就睁开眼了：“姐姐，你干嘛啊？”

路非凡盯着她漂亮干净的脸庞，眸色越来越深，指腹从她耳朵移动到唇边，她抚摸着，道：“知道自己闭着眼睛的时候有多想让人狠狠欺负么？”

“姐，姐姐......”秦雨欣嗓音颤栗。

黑团看着地面上的血渍，这个疯女人，疯子，都这样了还有闲心思调-情！

“姐姐，你还没说，刚刚为什么要摔杯子呢。”她试图转移话题，“还有那个碎片，不然，不然我去打扫唔......”

话未说完，唇瓣一热，路非凡再次吻上她。

叮地一声，是微波炉热菜时间结束传来的提示音，两人唇瓣终于缓缓分离，秦雨欣迷蒙着要睁开眼，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将眼睛闭上：“姐，姐姐，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许是因为紧张，小姑娘又黑又长的睫毛轻颤着，路非凡指腹碰了碰，她颤得更厉害了：“让你闭眼就闭眼，不怕我趁你什么都看不见，伤害你么？”

秦雨欣愣了下，摇摇头：“不会的，我相信姐姐。”

路非凡：“真的相信我么？”

秦雨欣刚要点头，脑海里很快浮现自己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相信这两个字，在此情此景下，意有所指：“姐姐，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可以吃......”

“相信我就这么困难吗？”路非凡拂过她睫毛，语气恍若自嘲，“是我没给足你安全感，让你轻易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方寸大乱。”

“姐姐......”

“等着我，不许睁眼。”

路非凡直起身，踩着沾满血的拖鞋进了浴室，两分钟后，她走出来，将地上的碎片和血全部清理干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能极为自然地拿拖把拖地了。

秦雨欣听着动静，能猜到她在做什么，她双手交握，局促不安。

话题被揭过却不代表不存在，她们两人的感情就好像被推在一根钢丝线上，她从刚踩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坠落了，而之所以没有坠地，是她在拉着她，是她在不放手。

可是，她不想这样的，勉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她人那么固执，脾气又坏，最后一定会受伤的，她不想看到她受伤。

路非凡提着个袋子站在她面前：“睁开......”

“姐姐。”秦雨欣仍闭着眼睛，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看到她难过生气的模样了，“姐姐，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没听到拒绝，秦雨欣继续道：“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不过她很幸运，在她四岁时被一户人家收养了，从那以后，她就有了家，她有爱她的爸爸妈妈，也有疼她的哥哥，不过她的爸爸妈妈有点奇怪，因为突然有一天，他们不让她喊他们儿子为哥哥了......也是那一天，小女孩知道自己有了另一个身份，原来她不是养女，而是童养媳。”

路非凡捏着袋子的手青筋都起了。

“养女和童养媳对当时的她来说并没有区别，她有一个家，一个人人都爱她的家，她很开心很开心，每天都像活在梦里，她也曾问过她的妈妈，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里选中她，她妈妈说......”秦雨欣仰起头，语气倏然哽咽起来，“她妈妈说，因为我们欣欣，是个小福宝啊，小福宝，我是小福宝......”

眼泪滑落，路非凡心脏骤然揪起，她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别说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当时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尤其在我知道童养媳就是长大后当爸爸妈妈儿媳妇，一辈子都住在家里的意思，我更高兴了，比起养女，我更喜欢童养媳这个身份......在我没遇到姐姐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哪怕，哪怕后来我知道小福宝这三个字的真正涵义，我也不曾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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