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竞的要求下,小初妤转入他所在的中学,每日战战兢兢地和他一起上下学,吃饭,回沈宅。
这种感觉就像在游戏里养一只独属于自己灵宠,更妙的是,小初妤逐渐学会了对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一刻她的美丽笑颜,只属于他。
沈竞无法用言语形容在这种驯养过程中体会到的奇妙滋味。
朝夕相处一个月后,小初妤从丧父的阴影中走出,开始对外界逐渐卸下心房。
她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在某天再一次被佣人暗地里欺负后,她第一次向少年沈竞求助。
沈荣太忙,因为沈江的逝世,他被迫再次出山管理沈氏;沈竞的母亲李玉珍则被丈夫沈江的死打击到,整日出去酗酒。
因而,家里常常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人不注意,小初妤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孩子自然而然会受到佣人们的忽视和怠慢。
少年沈竞看在眼里,却只装作不知。
他在等她送上门来。
果不其然,小女孩低着声音求他帮忙修理坏掉多日的漏风窗框,站在他的门口期期艾艾的样子,着实彻底满足了少年心底隐秘的欲望。
他依她所求,还顺手解雇了那些曾经在他默许下越来越过分的佣人,成为了她生活里的一盏明灯,顺理成章的将她划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那曾是沈竞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年。
……一直到七年前那件事情的发生。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
记忆里,她的青涩模样被时间美化渲染,越发成为沈竞心底最执拗的存在。
七年过去,他始终无法彻底放下对初妤的执念,所以才会时刻关注着国内有关她的各种动态。
寸土寸金的纽约城市中心,全市最高建筑的顶层办公室中,站在明亮落地窗前的沈竞不顾对面老头子滔滔不绝的怒骂,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沈竞将手中那张揉皱的照片扔进了垃圾桶,回到办公桌前轻轻抚摸相框中女人漂亮的脸,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初妤,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
国内C城。
初妤突然从幼时噩梦中惊醒。
身下柔软的被褥和满目熟悉的装横提醒她,这里是她自己的公寓。
和沈老的激烈争吵声犹在耳畔,眼前却浮现出父亲出事当晚的模样。
初裕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对她说:“囡囡乖乖呆在家里,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等爸爸回来,给你带糖吃好不好?”
那晚的夜格外漫长。
小小女孩坐在沙发上抱着娃娃,怎么都等不到带着糖回来的父亲。
初妤换下被眼泪浸湿的枕头,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再也睡不着。
忽然,手机提示音刺破寂静的黑夜,将深陷回忆的初妤拉回现实。
她下意识忽略页面最下方那个醒目的红点,点开严映衡刚刚发来的一段视频。
漫天星光下,有流星雨长长划过夜空,奔赴遥远漆黑的另一端宇宙。
拍摄得非常清晰漂亮。
——严映衡:我替你许过愿了。
初妤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将那段视频看了三遍,随后按下了床头开关,厚重的室内窗帘自动打开,透明落地窗外恰好有流星划落。
她的视线随着那点光亮移动,然后竟然看见了站在公寓外路灯下的严映衡。
长身而立,温润如玉。
但现在时间可是半夜两点。
初妤愣住几秒。
随后给他发消息:我看见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处公寓并非她明面上的资产,鲜少有人知道她在C城还有这么个住处。
那么,严映衡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初妤裹着被子抱住自己,看着聊天页面上方飞快闪现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隔了足足一分钟,对方才发来回复。
——严映衡: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会出事,你今天的状态让我有点担心。
只字不提他是如何一路跟踪她到这里的。初妤回了句我没事,对面又是接连一连串的安慰,最后说想跟她见一面,好让他真的确定她没事。
初妤下意识婉拒: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初妤关了手机扔到一边,没再看他的回复。手机连续震动好几下,才终于归于安静。
窗外,夜幕偶尔划过一道星光。
初妤怔怔望着,直到天光破晓,她才眼皮酸困地闭上了眼睛。
梦境断断续续,竟奇迹般地跟之前的连上了。
——在父亲初裕安作为沈家司机,与沈荣独子沈江一起遭遇车祸身亡后,年仅十岁的初妤就被沈荣带回了沈家抚养照顾。
最初,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好在,沈竞后来待她还算不错。
他比她大两岁,去哪儿都要把她带着,向朋友暗戳戳地炫耀自己有个漂亮的妹妹。
可在那些小男生的起哄下,年少时的沈竞又会独占欲特强地不许她加他们的联系方式,回家后更会耳提面命让她远离那帮人,绝不允许她跟他们私下里见面或说话。
在他的庇护下,初妤渐渐融入了C城二代这个圈子,结识到了一些沈竞允许她结识的新朋友。
初妤就这样在沈家、在沈竞的严密掌控下度过了还算开心的五年时光。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沈竞意外撞见了严映衡对她表白的场景。
少年的爱意真挚而热烈,原本是青春美好的一幕,却在碰到沈竞发怒砸来的拳头后,一切都化为了虚影。
两个曾经是好朋友的少年狠狠打了一架。
这是在他们因为家族恩怨而决裂后的第一次正面冲突。
在五年前那场造成沈竞的父亲——沈江,直接死亡的车祸中,沈荣在长达半年的调查里渐渐查到了严氏的痕迹。
证据确凿。
老年丧子的沈荣在震怒之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命人暗中出手做掉了严映衡的父亲严江篱。
一次“意外”车祸,沈荣失去了独子沈江。
而第二次“意外”车祸,与沈荣作对大半辈子的严华,也失去了自己的独子严江篱。
沈、严两家自此彻底交恶。
而沈竞和严映衡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拳拳到肉的激烈决斗中,初妤惊慌失措的去拉架,但两个少年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她也找不到任何机会插手。
他们这种家庭,自小都会接受专业格斗训练,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风声,不多时,便溅出了血。
沈竞将严映衡掼倒在地,手握成拳狠狠砸向严映衡的脑袋,声音恐怖似恶鬼:“她是我沈家的人!你居然敢碰她!!”
“住手!”
“我靠!沈竞你特么疯了?!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问讯赶来的老师同学匆匆赶到,一大群人把他们分开。
两个少年浑身挂彩,谁都不服输,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一名老师看着他们血流不止的伤口,急声喝道:“有什么事都等会儿再说!现在都给我先去处理伤口!”
在严映衡被老师强硬拉走去医务室时,沈竞忽然直接转身拽着初妤一路跑上天台,旋即不等她反应就咔咔两下锁上了天台门。
匆忙追上来的老师同学还有严映衡都被关在里面,严映衡焦急地拍着门喊:“沈竞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给我放开她!!”
沈竞拽着初妤站在天台边上。
他抓得极紧,她的手腕都被箍出了一圈红色斑痕。
初妤吓得惊慌失措。
她看出沈竞此刻精神明显不太正常,试图小声劝他冷静下来:“沈竞……哥!我们先下去,好不好?”
沈竞却仿佛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能力,根本没听她说了些什么。
他看也不看那些大声拍打着天台门的人,只紧紧握住初妤的双肩,眸光阴霾地直视着她那双慌乱的水眸,语调恐怖:“初妤,你是我沈家的人,你懂吗?”
初妤拼命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懂,哥,我懂的!”
沈竞在她那泛着泪意的漂亮眼眸中看出了惧意,猛地扬手夺过她手中的玫瑰花向空中一扔。
漫天的花瓣飞扬着散落在二人的周围。
随即,沈竞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
初妤吓得睁大了眼眸,完全呆住了。
她能清楚地看到少年浓黑的睫毛,以及眼底浓烈到似能吞噬掉她整个人的情绪。
天台入口处的剧烈拍门声消失了,初妤在余光中看到了同学们一张张惊讶的脸,还有严映衡又惊又怒的眼神。
沈竞强硬掰过她的脸,逼她与他对视:“你懂了吗?”
“……”
初妤丧失了言语能力,晶莹的泪珠无知无觉地从她脸上滑落。
结果他再一次吻住她。
没有上一次那样暴戾,却仍然带着不容拒绝的狂妄。
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擦掉她的泪水,最后一次问:“懂了吗?”
初妤终于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竞发疯。
此后数年,她逐渐认识到,他那次在天台上展露出的疯狂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