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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朱轮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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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拜师了?倒也不必行此大礼。”龚再扶稳左轻颜,长辈腔调真挚到浮夸。

一支木筷擦过左轻颜头顶,被龚再一歪头躲过,直插入墙壁,没入半根。

“那是我斩剑门的弟子,当着我的面撬墙角,魔尊大人未免太自负。”

薛妄嗓音沉沉,有几分斩剑门前门主的气派,假设他最后一个字没咬舌头的话。

沅敏收回拧他耳朵的手:“是遥丫头的阵修学生,是我们道清门的人呢。”

左轻颜退到一边,把对雪门现役长老的身份咽回肚子。

他对这场无谓的纠纷避之不及,薛白却抓紧机遇,在一群“老不修”衬托下,适时而罕见地展示年轻人的稳重。

“早饭快凉了,大家都来尝尝,我忙了一早上,可不准浪费了。”

说着,他拔出墙里的筷子,洗干净后递还给薛妄,顺便拖出椅子,招呼唯一一位没入座的前辈龚再坐下后,挽着左轻颜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奶奶,一会儿吃完了我去洗碗,还有别的要帮忙吗?没有的话,我就和阿颜………”

“你跟我走。”薛妄喝了口热粥,心安理得插嘴。

薛白:“欸?”

薛妄抬眼瞟他:“不乐意?”

薛白:“您有事?”

薛妄哼了一声:“没事就使唤不动你了?”

沅敏微笑:“好好说话。”

嚣张跋扈的薛妄吃瘪闭嘴。

沅敏接过话头:“乖孙儿,你在魂小怪那的表现,阿妄都看在眼里。”

“是嘛——”薛白笑脸与沅敏如出一辙,笑眯眯看向薛妄。

见死不救、旁观看戏的薛妄气势汹汹:“看会儿怎么了?不看还不知道我孙子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左轻颜一下子捏紧了筷子。

坐在旁边的薛白自然地贴近,拉过他的左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奶奶的无极珠不是挺好,怎么就没有像样的兵器了?”

沅敏难得正色:“无极珠能趁你手,奶奶很高兴。可这十八颗珠子取材阴阳交界之地,平衡阴阳,不属仙魔,可凭空生灵气、怨气,一颗珠子就相当于一个使用者的修为。奶奶炼制出它时修为尚轻,年少无知多嘴了几句,便遭遇数次追杀。如今见你把它藏在衣袖里,知你在登顶修真界前不会妄动,招来不必要的觊觎。所以,还是另寻兵器的好。”

左轻颜喝着粥,背后不自觉沁出冷汗。

薛妄阴阳怪气:“行了,那小子在你面前甩起珠串跟舞大葱一样,完全没把你当外人。”

一口热粥含混地卡在了喉咙口,左轻颜忍了又忍才没咳出来。

薛妄扭头又冲他的好孙儿怪声怪气:“小子,我可是把纵雷剑都掏出来送你了,感恩戴德地收下,然后随我去锻剑。”

这确实是下了血本。当今修真界,要有哪个闲人给修士名剑排个名,九成九的人会投票薛妄的纵雷剑。

不说持剑人名声加成,用薛妄化神越至渡劫期的九天劫雷淬取过的灵剑,一剑抗衡魔修的千军万马,劈碎灵气、怨气,撕裂阴阳平衡之地。

能把魔尊封印入界外,纵雷剑功不可没。

眼下薛妄要把名剑纵雷转赠薛白做煅剑的材料,左轻颜都恨不能把薛白赶紧拱祖宗面前拜谢。

谁想薛白一副见识寡淡的样子,听到纵雷剑眉毛都不扬一扬:“可是阿颜他……”

“他可以跟你一起去!”薛妄愤愤不平,理当是看出来薛白对纵雷剑的不在意,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不识货”。

左轻颜拒绝:“我去出口那边。”

连遭两次拒绝,薛妄气到心平气和。

左轻颜又垂眸看了眼他与薛白仍握在一起的手。

或许是出于对薛妄不够多的尊师重道,或许是薛白黏得他心烦意乱,抑或是希望薛白能拥有足以替代归来剑的灵剑,他反手握住薛白。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意为,我不会丢。

*

劝妥薛白后,兵分两路。

薛白单方面对左轻颜念念不舍,被龚再打断:“你那副恶心人的样子还要摆多久。”

薛白诚恳道:“没办法,阿颜实在不让人省心,我不多盯着点,指不定人就出事了。”

左轻颜:“……”画卷里的假李玥他能对付。

薛白喋喋不休:“祖宗,要不把剑炉挪出口那去吧,风景开阔,是个好地方,待着就身心愉悦。”

薛妄揪住他后衣领,靠境界压制把人拖走:“界外最多魂小怪,你盯着没用,被卷起来就是个废物。不如魔尊亲自看顾,省省心跟我干活去。”

祖孙俩转个弯消失在拐角,骂骂咧咧的动静持续了一阵,龚再领左轻颜再一次前往出口大阵。

龚再边走边聊:“薛家小子很中意你。”

左轻颜眼角一抽,想说没有的事。又听龚再说:“你跟他认识多久?”

“十来天吧。”

龚再眉梢一挑:“不像。”

左轻颜:“您可以当一见如故。”

他说得自己发虚,龚再戳穿得毫不留情:“是他对你一见如故。他看中你什么了?”

我哪知道。左轻颜编不出理由,拿薛白明显糊弄的说法破罐破摔:“说我像他刚死的朋友。”

龚再讥笑:“你信?”

鬼才信。

左轻颜默不作声,态度表明一切。

龚再细长手指搭在左轻颜肩上拍了拍:“你也不容易,被一个看不透心思的小鬼缠上。”

灵力可以保持相貌,但高阶修士可以一眼看透低阶修士的骨龄。龚再说薛白是小鬼,还真是。

原书剧情毁得一干二净,却还有参考作用,据此推算,薛白不过十七八岁。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左轻颜已好几次觉察到,薛白碎光闪烁的眼瞳下掩饰了过分深沉的黑色,那不是寻常年轻人有的眼神。

当然,薛白又怎会寻常?无论书里的年少成名,还是此界的少年元婴,薛白都与平平无奇这个词毫无关系。

龚再语调逐渐转为同情:“当年薛妄也是这样胡搅蛮缠。”

左轻颜硬邦邦道:“我跟沅门主不一样。”

界外的风沙隔三差五扬一阵。

正说着话,乱风穿过,卷携的沙砾粗粝,刮得左轻颜脸些许发烫。

风声渐止,龚再抖抖衣摆:“不见得,一个金丹期就敢只身跑阴阳交界之地找原材料,一个明知九冥回转阵会导致什么后果还追着跑,至少在不要命这点上你俩跟亲祖孙一样。”

左轻颜讥道:“您怎么不说您和沅门主跟亲姐妹一样。一个丹道、铭文双修,下厨能制造出黄姜甜辣糕;一个仙修转行魔道阵修,布阵能折腾出闻鸡起舞鸡叫阵。什么奇思妙想你俩都占了,道修有您二位了不起。”

龚再听闻自己的黑历史,兴致盎然:“你还知道这个?”

左轻颜内心麻木:“我不光知道这个,您刻下的喜结良缘撒花阵、三伏静心纳凉阵……我都见过,说真的,纳凉阵不错,夏天用得着。我学会了,感谢。”

龚再挑眉:“你调查我?”

左轻颜道:“复原九冥回转阵遭遇瓶颈,想着您洞府里可能有原型。”

龚再:“我把洞府炸了。”

左轻颜:“炸了?”

龚再:“反正打不过薛妄,至少死前要把我一些不务正业的小玩意儿毁尸灭迹。”

“比如?”

“闻鸡起舞鸡叫阵。”

左轻颜:“……”

“喜结良缘撒花阵。”

左轻颜:“……”

“三伏静心……”

“好了,您别说了。”左轻颜捂住脸,“再说我要被毁尸灭迹了。”

龚再戏弄够了,收敛恶劣的笑容:“听你这么说,我有不少东西流落在外,八成没把洞府炸干净,你要能找到,说不定真能扒出残谱。不过——你要找我洞府,能耐不小啊,引路源抽出来了?给我瞧瞧。”

左轻颜放开禁锢,手腕经脉处阴森魔气涌动,汇聚向他的指尖后如粘稠脓液般流出。

龚再五官扭曲,十足嫌弃:“晚上要吃不下饭了。”

“这是您的东西。”

“我好歹是魔尊,就没见过谁能抽出我的……”龚再脸色难看,“没想过这么倒胃口。”

左轻颜收起黑色脓液,重新打上的枷锁又多了两道。

龚再面色稍霁:“你早出生几百年,指不定我老巢早被端了。”

“不敢。”左轻颜道,“您被封印两三百年,那些小玩意儿上留下的魔气禁制不比当初,正好便宜了我。”

龚再若有所思:“我被封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把上辈子近三十年算上,也没出生。

左轻颜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三百年前,仙魔两门战死无数,了解我生平的,除了薛妄、沅敏这两个老交情,连褚山遥对我都知之甚少,不要说冯年这些小辈。”

左轻颜明白了,嗤道:“前辈不要妄自菲薄,您留下来的轶闻传说在魔修圈子里火热着呢,我有个朋友,一百年前专杀魔修,被迫从您那些魔子魔孙那里听了不少。”

龚再惊讶:“我还以为仙门就你一个跟叛徒一样追着魔门法阵跑,你有帮手?”

左轻颜都不敢告诉她,褚山遥也是帮手之一,寻思着公孙续年纪比这些老前辈小了近十轮,在龚再随口问起帮手是谁时,只拿他作答案。

说来,褚山遥不赞成学生天天扑在九冥回转阵上,每当左轻颜琢磨起新的点子,公孙续反而是左轻颜第一个找的对象。

公孙续脾气好、见识广,平生最大的乐趣大约就是避开公衍宗二把手溜出门。

和左轻颜相熟后,两人一拍即合,表面风清气正的两个人在各种离家出走计划上臭味相投。

一听说左轻颜有意寻找龚再的引路源,捧来龚再一通逸闻,以此为凭,往来各地秘境、集市。

一日,两人游荡在日沉集市,正巧碰到一位店家在介绍他新到手的宝贝酒杯,普通青铜雕刻,花纹简单、造型质朴,实在没有让人看得上的点。

除了酒杯里永远喝不完的白稠米酒。

来往路人大多不止酒杯来历,却也被酒香引得留步。

作为听过小道消息的左轻颜眼角抽了抽,这居然是真的——

有传言道,龚再曾迷恋一位酒翁酿造的甜米酒,酒翁过世后,龚再遍尝不得,扔了一地的阵法书,誓要画出能直捣地府捞人的阵法。

最终跑地府捞人的阵法没画出个结果,阴差阳错把酒水从记忆里召唤了出来。

得偿所愿后,龚再也懒得打扰人投胎,安心喝了个酩酊大醉。

醒来后想要试试这奇葩阵法还能有何作为,不想唯一的意义就在于酒水专供。

堂堂魔尊无所事事至此,魔修迟早要完。

为了这一个传言,这酒杯必然是要想方设法弄到手的。

可店家不要金银,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在这小擂台上清醒到最后。

公孙续哑巴了会儿,开口便是:“啊……”

左轻颜道:“你要是不行,我……”

“不,我行。”公孙续斩钉截铁,他迅速摆脱难得一见的窘迫,微微扬起的笑脸风度翩翩,“我自告奋勇陪你寻找龚再旧物,可不能在你面前丢脸。”

“这没什么丢不丢脸的………”

“不可以。”公孙续太阳穴青筋跳了跳,这让他的笑脸多了几分胜负欲导致的狰狞,“这是尊严。”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够好看,公孙续把头发别到耳后,半垂下眼,温温柔柔的样子:“阿颜听话,你若是喝多了酒,轻香怕是连我都要念叨几番。”

左轻颜皱眉沉思:“我应该没喝多过,宋轻香没介意过我喝酒的事。倒是你,别说喝多了,被发现沾了酒,秋前辈肯定不会放过你。”

秋绫素秋前辈正是公衍宗二把手,自称看着公孙续长大、但实际年龄与公孙续相差无几的女修,宗规甚严,门内威严目测已超公孙续,毕竟是公孙续见了都得检查一下自己衣装是否得体的执法长老。

果不其然,听到秋绫素,公孙续目光飘忽了一下。

左轻颜没大没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起上吧,有事一起担着。”

公孙续目露决绝:“好。”

一场喝酒赛事,硬是被两人搞成上断头台的悲壮,端起装满酒的海碗如同拿起人生最后一碗酒。

米酒喝着清甜,落到胃里火燎一般直卷上大脑。

左轻颜揉了揉额角,眼珠往边上转去,视线里的公孙续抱着海碗缩在地上呼呼大睡,白皙面颊红到脖颈,好好一温文尔雅的宗主睡得毫无形象可言。

但左轻颜也没时间把同伴叫起来,空碗里续上一满碗酒,在起哄声里,再次一饮而尽。

后来发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脑袋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左轻颜连自己坐着还是站着都分辨不清,混沌的人影和混沌的声音如在天外。

有人把一个小物件塞他手里,他本能想说声谢谢,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左轻颜头疼欲裂,勉强睁开酸痛的眼,刚要说话,只觉满嘴火烧似的干裂。

一碗温水递到嘴边,他稍一抬头,一口全灌了下去,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左轻颜疲软地缩回被子里,翻个身面对墙壁。可递水的人偏不遂他愿。

那个不遂他愿的人很熟悉,在看到递水的左手时,左轻颜就种有躲不过的预感,那人一吱声,他满脑子果然如此的想法,赶忙捂紧了耳朵。

“坟的位置都给你挑好了,还醒过来做甚。”宋轻香讽道,声音不轻不响,刚好能让捂住双耳的左轻颜听清。

左轻颜宿醉未醒,头和裂开一样,宋轻香说完话,脑仁更加涨得厉害。他懒得反驳,闭眼装死。

宋轻香也不惯着他,直接把左轻颜的手扒拉开:“醒了就快起来,别给别人添麻烦。”

左轻颜翻身翻回来:“这哪?”

“公衍宗。”

用喝蒙了的脑子回忆一番,左轻颜道:“公孙续呢?”

“关禁闭,已经关了三天,大概再过个四五天就能被放出来。”

左轻颜更蒙了,反应过来后笑出一声,震得自己头更痛,他抓过宋轻香凉飕飕的银质右手放在额头上,温度适宜,减缓了不适。

他蔫头耷脑,不忘幸灾乐祸:“秋前辈下的处罚令?”

“不然还有谁敢关他?”宋轻香没有收回手,保持不太舒适的姿势,“在日沉集市喝得烂醉如泥,没人认识就算了,偏偏俞向晚那天替李玥去集市找材料。”

这便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公孙续身居高位,寻常修士难见一面,便是仙门来往,大多弟子不过远远一瞥,那套公衍宗宗主服要比公孙续的脸好认得多。

而左轻颜红骨一役后深居寡出,名声渐落,把对雪门最具有代表性的衣饰穿上,也没几个清楚这人就是陆轻名大弟子。

两人结伴在外,见无人识破身份,慢慢就丢了所有伪装,浪天浪地喝大酒,一出事就被认识俩人的俞向晚逮个正着。

当真天要亡我。

总归宋轻香刀子嘴下还有人性,知道自己的师兄“半个废人”,骂两句便息事宁人。

秋绫素却是严于律己更严于待人,尤其针对公孙续。把人关上七八天不说,恨不能广而告之以儆效尤,得亏惦记着宗门的脸面,隐去公孙续姓名,小范围提点了公衍宗稍有惫懒的个别门生。

自然,秋绫素不会告诉他这一番操作,搞得公孙续出关后一见弟子就觉自己被指指点点,宗门之主的架子岌岌可危。

自此,一旦偷偷出门,公孙续必然糊上五六层术士模糊五官,保证让左轻颜绕道而行后才算放心。

*

那只酒杯的确是龚再所制。

可惜的是,杯底阵法潦草几笔,一眼便知那是龚再想到烦躁时随手做的,没有倾注多少的魔气,枉论从中抽取引路源。

龚再听说这事,笑说自己当时游手好闲,无聊得到处找事做。

魔尊事务自有左膀右臂代为处理,龚再无所谓世间权力在谁手中,也无所谓世间珍宝尽入麾下,起初不打算侵占仙门地盘时的确过了段荒唐时光,招猫逗狗、遍览人间。

左轻颜没问她后来为何改了主意,龚再也不讲放弃闲散岁月的原因。

答案不外乎起了冲突、生了欲念,诸如此类。

龚再更在意的是:“你跟公衍宗关系不错?”

“宋轻香更熟悉,我只跟他们宗主有来往。”

魔尊眼睫微垂,盛满讥嘲的三白眼示弱几分。在漫漫黄沙中行走许久,风声微动,她突兀道:“我捡到的孩子,便是送去了公衍宗。”

左轻颜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支吾一下,生硬道:“是吗?他叫什么?我出去后替你打听打听?虽然我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龚再重新扬起的笑声又带上她特有的讥讽:“不会安慰别人可以不说话。”

左轻颜:“……嘁。”

两人走到出口处,左轻颜体内的赤火与天空铁锈色的纹路遥遥相应。

无名法阵不再如昨日那般沉寂,一夜之间,它似乎醒了过来,在见到来人后,古旧的线轴转动起来,滞顿而笨拙,小心翼翼撒下几束金光。

龚再抬手触摸薄如蝉翼的金色光束,冷白的指尖登时烧灼出黑色的痕迹。

她未作一声,仿佛对痛感无知无觉,缓缓收回手:“竟是提前开启了!你这小子跟这阵法有缘?得赶紧学会,不然过几天阵法关了,你俩又要陪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待一年。一年的时间,你们两个小家伙那点可怜的灵力,怕是要永远留下来了。”

无需龚再提醒,左轻颜体内的赤火嗡鸣不止,飞蛾般拼了命地想朝天空那道阵法扑去。

他在两相振鸣时便觉察到,他很快就可以学会这个阵法,那道阵法中潜藏的某种东西与他的赤火一般,奋不顾身想向他涌来。

等红色的火与金色的光交错缠绕,他便能领悟其中一切。

他短暂地压抑住赤火,趁思绪没有被莫名升起的思念搅乱时,问:“前辈越不过这道阵是吗?”

“没错。”龚再不做掩饰,“我骗了你。我没能出去是因为我出不去。”

“但我能。”左轻颜微抬下巴,“我不光能踏出这道阵法,或许,我可以自由穿梭界内界外。”

龚再活了几百年,自然听出弦外之意,她闷声笑道:“可我遇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界外是不是掀起飓风阵阵。

隔着风沙,左轻颜轻声道:“我知道了。”

赤火掠过经脉,向金光伸出勾连的灵丝。

金光延赤火盘旋而上的道路倾泻下来,左轻颜体内的赤火绽放出红莲,收下大阵赠予的灿金。

他也有一个不知名姓的故人。

昨夜的梦,是左轻颜想起了那位故人,也是阵中故人残留的气息记起了左轻颜。

凌飞月曾将他回想起的一切教给了左轻颜,这最后一个明光闪烁的阵法,隔了百年的光阴,跃过平行的世界,终于原原本本地送给他异世的朋友兼学生。

左轻颜拥过金色的馈赠,任由光点环绕,一点一滴渗入他的经脉。

他心满意足,却又怅然若失。

那道生命铸就的大阵无声鸣动,告诉他,残留的遗憾自此圆满,追入已去的轮回。

“成了?”龚再看完全程,出声问道。

界外没有天黑,也没有天亮,天色终年昏昏沉沉,却因短暂的金色光泽打散灰云沙尘,裸露出几分明净。左轻颜仍抬头望着已然静止的大阵。

铁锈色的纹路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目光描绘过已由金光复刻进体内的印记,一笔一划如同他的经脉、躯干一般令他熟悉。

他拢了拢大氅,长长呼出一口气:“成了。”

“那就好。”龚再嚣张跋扈的相貌温柔了一刹那。

左轻颜以为她指的是学会阵法后就不愁出路。

可龚再说:“这个阵法应该流传下去。”不是身为魔门尊者,而是作为阵法大家,“可惜布阵的人死了,我既不知道布阵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阵法的名字。你愿意的话,就叫它‘朱轮焕相’吧。”

左轻颜默默记下龚再起的阵名,心想凌飞月大概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那是他们二人独属于午夜的太阳,每一次出现都带来不一样的故事。如今,停止运行的“太阳”高悬界外,那又将指引出下一个故事章节。

龚再等左轻颜发完呆:“回去告诉你的薛白,你可以随时启动阵法。”

也就是说,左轻颜和薛白随时可以离开。

左轻颜却不着急。趁着两人独处,他还有问题想问对方:“前辈后悔创造出九冥回转阵吗?”

“或许有过。”龚再坦言,“可若没有九冥回转阵,我用何救我自己,用何救那个孩子。”

几百年前的事已是史书上成王败寇的记载,人心善恶刻印在白纸黑字间,却总有疏漏的几笔,道不尽原初的恩怨情仇。

可当事人就在眼前,隔着一臂的距离,说起当年,亦是寥落两句,摆明不想多言。

总归说再多也无意义。

左轻颜便也不问,只说自己的想法:“它害了更多的人。”

“我知道。”龚再嘴角弧度尖锐,“我做我的事,你想憎恨就憎恨。来对抗我,来战胜我,这没有任何问题。我后悔与否,和你们是否恨我没有关系。”

重新刮起的风不够剧烈,只掀起了龚再的片片衣角。

左轻颜平静道:“我师父因九冥回转阵而死。”他拢了拢大氅,“可他们说凶手死了,你也回不来人间,我拿九冥回转阵的残谱聊以度日。好在……这么说也不合适……但就在几天前,九冥回转阵又出现了,这一回,阵法由我来破,凶犯由我来杀。”

“嗯。”龚再出发自内心的喜悦,“我在这里保佑你。”

“犯不着。”左轻颜翻了个白眼,“那可是你的魔子魔孙,你保佑他们去吧。要让他们明白,就算有他们的头领老大庇佑,也斗不过我名门正派。”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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