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留发现来时地上代表着安全区的蓝色圆圈印记，在收音机广播后迅速消失。
安全区里聚集的男女老少神态各异，多数脸上都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人群里甚至有年仅几岁的小孩，忽闪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你好可爱啊小宝贝！”
顾俏儿走到小孩儿身边逗道：“今年读几年级了啊？”
小孩儿有点怕生，转头埋在了身后大人怀里。
顾俏儿见状回到姜时留旁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变成植物人就够惨了，又进到这充满危险的陌生世界，真是...”
顾俏儿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垂下了眼皮。
“收收你的圣母心，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咱都火烧眉毛了。”
唐沐阳二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身后。
顾俏儿的emo状态被强行打断，吓了一跳：
“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的，每次都突然从人背后出现！”
姜时留道：“有情况？”
唐沐阳道：“有！”
随即唐沐阳神秘兮兮地领着两人往体育馆的角落里走去，只见裴予睿已半倚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等候。
唐沐阳将地图摊开在地上：
“目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Q市，而下次声波攻击前，我们可以到达的安全区分别是最东面的A市和最西面的K市。”
唐沐阳用手在地图上虚画了两个圈：
“这两个点距离我们目前的位置都比较远，中间要穿越两个市。”
姜时留道：“车怎么样，还能用吗？”
唐沐阳回道：
“用不了了，周围没有条件修胎，其他部位的损耗也很严重，开起来跟爬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顺利的话，走路五个小时刚好够。”
“时间能省则省，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要给突发状况预留点时间。我们离哪个市更近？”姜时留思索道。
唐沐阳看了一眼，道：“差不多远。”
姜时留暗暗思忖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A市到K市的路程起码也得10个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在去其中一个市的路上发生了突发状况，几乎没有时间临时改道去另一个安全区。”姜时留总结道。
“准确地说，因为时间过于紧迫，一旦被阻就无法在下一次声波攻击前到达任何一个安全区。”瘫在椅子上的裴予睿蔫蔫地分析道。
“A市靠河，上游地带建了座大型堤坝，但具体不知道质量怎么样，有可能会被地震影响。
而K市隔壁的J市化工业比较发达，听说爆炸了一家小型化工厂，可能会放射一些不明辐射和有毒化学气体，不过具体影响范围不清楚。”唐沐阳一本正经。
顾俏儿惊道：“两个市都是有危险的，若是稍有差池，活下来的容错率非常低。”
唐沐阳点了点头：“而且收音机的电量是有限的，虽然可以在少数地方搜到电池和新的收音机，
但这概率太小了，一旦失去了唯一的信息来源，就算到了安全区，也得不到下一步消息。”
“哎我们不是在一个地方醒来的吗？你哪儿来那么多消息？”顾俏儿震惊。
“就刚才在他躺那块儿打听的。”唐沐阳朝裴予睿的方向撅了撅嘴。
裴予睿感受到二人的目光，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这俩人真合该凑一队。
一个主打热情，一个主打陪伴，套话简直是手到擒来。
——主要裴予睿这张脸也太好用了！
姜时留边思考边说道：“看似K市比A市风险小很多，但概率问题谁都无法预测，最好先做最坏的打算。
若是河流决堤，尚有一线生机。如果化学毒气或核辐射爆发，按照目前我们手里的装备，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说到这里，姜时留果断决定：“我们去A市。”
人群渐渐地在场内聚集了起来。
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是这个安全区的领头人，拿着高音喇叭站在球场中央将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所述内容基本和唐沐阳说的一样。
这个男人叫陈宇，大家都称呼他为宇哥，似乎这一次安全区里有不少都是他路上顺手救过来的人，在这群人里威信较高。
陈宇提议大家组成两队，愿意去A市的跟他走，愿意去K市的跟另外一个组织者。
“相信在场的各位，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十足把握能够安全到达下一个点。
只要到达安全区就可以逃过一劫！人多力量大，我们互帮互助，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陈宇的确是个有组织力的人，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很多势单力薄的人忍不住心动。
“各位，不要再犹豫了！万一河流决堤，我们人多活下来的机会也大。若是单靠自己，谁能保证不发生意外呢？
现在大家手上的电池和收音机数量都很难撑到五个小时，地图也少得可怜。
但信息是可以共享的，如果我们一组共用一个收音机，那么剩余收音机的电量足以支撑我们活到下一个安全点，甚至下下个安全点。”
陈宇此话落音，终于有人忍不住，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跟你去A市！”
“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
“怎么办...我们也一起吗？”顾俏儿扯了扯姜时留的袖子。
姜时留抬头看了一眼：“为什么不呢。”
话刚落音，姜时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自己的衣角，她低头一看，对上了瘫在观众席上的裴予睿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姜时留：...
顾俏儿道：“那他怎么办...”
“好办好办！”唐沐阳随即起身，去体育馆外面搬了几块木板回来，不一会儿便做成了一个小拖车。
“你这动手能力，行啊！”顾俏儿震惊道。
唐沐阳将裴予睿抬上新做好的拖车，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一转身，恰巧看到之前顾俏儿逗弄的小男孩来到裴予睿身边，玩着他腿上的纱布绷带。
姜时留凑近一听。
“叔叔，什么是决堤？”
小男孩费劲地伸着脖子，抬头看拖车上的裴予睿。
裴予睿眨眨眼睛，想了想，对小男孩笑着解释道：
“平时呢，是我们去看河。决堤呀，就是河来看我们！”
姜时留：“...”
倒是也很难说这个答案标不标准。
虽说选择去A市的人多，但抱着侥幸心理选择K市的也不少。
众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分组出发了。
同去A市的人，除了他们四个和陈宇，还有五六个人，其中就有和裴予睿对话的小孩儿，和为裴予睿包扎的女医生。
唐沐阳这个话痨叭叭了一路，大家也逐渐看清了他的本性，走了一个小时后竟都懒得搭理他。
于是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地拖着裴予睿的拖车。
路面崎岖不平，裴予睿躺在拖车上被颠得双手紧紧抓着两侧，尽量让自己不被震下去。
“你...要不走平坦一点的地方...”女医生终于有点看不下去，小声对唐沐阳说道。
唐沐阳满头大汗，往后瞥了一眼，咬咬牙道：
“没事儿，大男人震不散的！”
女医生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撑得住...多亏了唐兄弟，拖着我一定很累。”裴予睿轻轻道。
明明说的是感激的话，却一副牵扯到伤口导致疼痛，却强行忍下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委屈又懂事，引得女医生更加怜爱。
唐沐阳接收到众人略带指责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剧烈抽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默念十遍：
“自己认的老大，自己认的老大”才堪堪缓过来。
顾俏儿好像很喜欢队里的小男孩，一路上都在扮鬼脸、说笑话逗他开心。
其他人也顺带听一耳朵，有说有笑。
“姐姐，什么叫圣母呀？”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顾俏儿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朋友，你从哪儿听的这个词呀！”
小男孩指着唐沐阳道：“刚才在大房子里，这个哥哥说的。”
顾俏儿狠狠瞪了一眼当事人，对小男孩说道：“圣母就是愿意无私奉献的人。”
小男孩点了点头：“那我以后也要当圣母！”
“——噗嗤”唐沐阳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顾俏儿没好气地重重跺了下脚。
“咳咳...”唐沐阳用尽全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俯身对小男孩说道：
“姐姐说得对，以后你要做一个和哥哥我一样无私奉献的人。”
“哥哥！你做过什么无私奉献的事情，我也想学！”
小男孩单纯地拉住唐沐阳卫衣上的抽带。
唐沐阳面不改色道：
“哥哥读高三的时候每天熬夜打游戏，将考上清华北大的宝贵机会让给了其他同学。”
顾俏儿：？
姜时留：？
裴予睿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唐沐阳“舍身取义”的行为给予赞许。
众人有说有笑，愉快的畅谈下，遥远路途带来的艰辛也显得没那么痛苦。
大家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互相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小男孩名叫球球，是队里那个叫李力的肌肉壮汉取的名字。二人在一次念境中相遇，李力见球球可怜便捡了回来，一直带在身边。
李力身体素质强悍，但正因为看起来不好惹，导致在念境中敢找他组队的人不多。本着带着一个娃不费什么事儿，反而还能解解闷的心思便养着了。
球球对李力非常依赖，壮汉带萌娃的组合虽然看着违和了点，却也有点亲如父子的意思。
靠着大家共享的收音机电池和唐沐阳的地图，大家虽赶路辛苦，却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
“我不...我不行了...咱...咱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体力最差的顾俏儿又一次达到了临界点。
姜时留走过去，将顾俏儿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身上：“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制造出这种念境。”
顾俏儿感觉自己快由内而外裂成两半了。
说着，她脚下突然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猛地往前趔趄了一下，腿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
姜时留连忙将人扶住，却依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转头一看，竟是裴予睿面色惨白，连人带板车一起翻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灵魂已然出了窍。
姜时留：“...”
唐沐阳连忙走过去将裴予睿架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那啥，要不咱们稍微休息会儿吧。”
自醒来到现在，八个多小时马不停蹄地奔波逃命，已耗尽了众人的体力。
陈宇见大家都露出疲惫之色，又看了一眼地图，无奈道：
“那好吧...我们原地休息，大家不要跑远了，随时可能启程。”
唐沐阳将裴予睿扶上车，拉到一旁坐下，见裴予睿似乎因为刚才的翻车事件，导致四肢微微抽动着，不由嘴角抽了两下，小声道：
“老大，我干得不错吧！下一步怎么办？”
二人轻声交流了些什么，唐沐阳起身，表示自己先去前面探探路。
李力站起来：“小唐兄弟，你一个人去怕是容易出问题，我跟你一起吧！别的不说，力气我还是能出点儿。”
“不用了李大哥。”
唐沐阳边往前走，边回头喊道：“你还带着个孩子，我去就行！马上就回来了。”
言罢，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姜时留将顾俏儿架到阴凉平坦的地方坐下休息，余光一瞥，便瞥到了躺在一旁，看着就像只剩一口气的裴予睿。
“没事儿吧？”
毕竟一路同行，本着关爱队友的原则，姜时留走到裴予睿身边问道。
裴予睿干裂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姜时留将他的上半身扶起，关心道：“没事儿，慢慢说，我听着呢。”
说着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只听到一阵无比虚弱的声音道：
“你...踩到我脚了...”
姜时留错愕了一瞬间，赶紧退开两步，愧疚心起，只能连连道歉。
“——兄弟们！！”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远处传来一阵男声，转头一看，是方才去探路的唐沐阳。
“快！我发现了好东西！快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裴予睿（舒适地躺在拖车上）：好累好痛好怕怕
唐沐阳（满头大汗拉着车）：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