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这里有东西。”
另一边,时昼似乎也有发现。
郁妤顺势过去,拂开丛生的枝叶,一只干枯的断掌半掩在泥土下,青黑的颜色与周围的断枝枯叶完美融合。
若非时昼的嗅觉异于常人,只怕还发现不了它。
她正想伸手,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冷喝:“别碰。”
素手僵在半空。
她顺着声音回头,看到澜鸿抱着剑歪靠在一颗树上,他语气冰冷道:“这手上寄生着一只蛊虫,你没看见吗?”
蛊虫?
郁妤一愣,又远远端详了断掌片刻,甚至还用神识扫了一遍,都没发现异样。
保险起见,她抬手掐了个决。
柔和的灵力化作水珠,将地上的断掌包裹,带着它缓缓浮起。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断掌,“噗”地一声撞在了“水珠”上,“水珠”随着它的挣扎颤了颤,却顽强地拦住了它的去路。
横冲直撞片刻,黑影似乎是累了。
它终于又落回断掌,徘徊片刻,才在上面打了个肉眼难察的小洞,钻了进去。
见状郁妤有些后怕。
以她的修为,竟丝毫没有留意到这蛊虫。若非澜鸿开口提醒,她只怕就要中招了。
蛊虫出现不过须臾,众人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戒嗔和尚不由得惊呼:“这……这不是魔族的惑心蛊吗?”
“看来菩提心被盗,与魔族有关了!”
但郁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原著中魔族确实也卷入了风波,但并没明说菩提心失窃是何人所谓。
而且原著所描述的魔尊,是个清醒理智的疯批,作为女主的追求者,他会费力不讨好地偷走菩提心,夺走女主的修炼机缘吗?
这只蛊虫,实在太刻意了。
此时,她心底忽然腾起一抹不安。
这个项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若是放在现代,她大可以赌一把,做不成不过是赔违约金罢了。
但在这修真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玩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系统见她犹豫,不合时宜地上线:【宿主,想想你的厂,想想你的舟,再想想你许给时昼的一厘利息,这一千万咱们必须要拿到啊!】
郁妤心算了一下,知道系统说得不错,但还是有些踌躇。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啜泣。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洒下一地婆娑,一颗光滑的脑袋反射着阳光点点,簌簌地淌下泪来。
戒嗔哽咽道:“此事既与魔族相关,想必是困难重重,若是诸位仙长觉得危险,便罢了吧。”
“几位能有所发现,已是帮了大忙。”他又抹了把泪,茶言茶语的。
郁妤免疫一切白莲花,但女主不一样啊。
还不等她发话,谢愔愔就蹙着秀眉,狠狠共情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戒嗔大师别这样说。我们修真界荣辱与共,佛门有难,我们等正道中人怎能坐视不理。对吧,师姐?”
言罢,她甚至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目光灼灼地看向郁妤,秋水眸中写着几个大字:求表扬。
其余几人也看向郁妤,等她表态,连满脸不在意的澜鸿都投来探寻的目光。
郁妤深吸一口气,勉强道:“师妹说得对。”
“多谢诸位!多谢诸位!”卤蛋破涕为笑。
转过头,郁妤在心底暗自叹息,觉得除了鉴别渣男,她还应该给女主安排几堂反白莲的课。
——
几人休整几日,便在佛宗的催促下上了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佛宗出于感激,将郁妤的飞舟修补好了。
对此,最高兴的反而是澜鸿。
郁妤冷笑一声,看着依然环绕着誓约咒术的小纸人,没作声。
天道认可的誓约,是你说改就改,说减就减的么?
同样的话,她今天就还回去了!
几人乘上了修复好的飞舟,向魔域而去驶去。
他们飞了几日,终于在一个无光的夜晚,落在魔域旁的荒山上。
耀耀的淡红色结界像是一道天辄,划分了仙魔两界。一座黑色的城池耸立,三层楼高的城门洞开,这是通往魔域的唯一道路。
一条金色的“溪流”自城门处蔓延,给浓重的夜幕绘上明亮的一笔,那都是排队进入魔域的修士。
“溪流”潺潺地流入城门,却在进城的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森然的魔气从门内溢散,空气中飘着一股粘腻的异香,让人闻之倍感压抑。
时昼身为半妖,嗅觉更是灵敏,不由得眉头紧蹙。
郁妤看见了,在他身上画了几笔,设下一个极为简单的隔绝法阵。
打断了时昼的道谢声,郁妤掏出几件黑色的袍子:“我们先找机会混进城内,再想办法探寻菩提心的下落。”
几人应诺。
他们趁着夜色下山,找到了队伍的末尾。
排在最后的似是一只商队。两人多高的魔兽拉着几辆篷布车,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血腥味混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很是刺鼻。
一个黑袍的修士百无聊赖地靠在最后,一手拎着一只诡异的灯笼,另一手正掰着手指数着什么。
郁妤掩在黑色的披风内,对着时昼微微点头。
时昼会意,悄悄摸上前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语气轻快明亮:“打扰兄台了,我们几人是从西方来的散修,没什么能耐,只是听说魔族最近有什么盛会,这才想来碰碰运气,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
说着,他悄悄递过一个储物袋:“我们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兄台可别嫌弃。”
那人颠了颠袋子,这才有些满意地接过话茬:“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魔尊要娶亲了。”
娶亲?
众人不由得一怔。
郁妤、谢愔愔等人更是神色古怪——这听起来可太耳熟了。
那人说完,上下扫了扫郁妤几人,有些轻蔑道:“瞧你们两手空空的样子,想必也没什么好货,连进城路引都没有,还是赶紧滚吧。”
说着,举了举手上的灯笼。
看来这灯笼就是路引了。
郁妤开口问道:“敢问这灯笼从何而来?”
清清泠泠的女声让那黑袍人一怔,下一刻,他桀桀一笑:“想进去?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陪我两日,我就带你进去,如何?”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往前栽去,连闷哼都没能发出来。
郁妤眼疾手快,一手接过灯笼,一手将他无声无息地摆平在地上,抬首对上时昼冰冷的双眼。
他抖了抖剑上的血渍,见郁妤看过来,不由得浑身一僵,委委屈屈道:“师尊,我错了,只是我见不得他侮辱你……”
“噤声!”郁妤低声呵道,反手将尚未反应的时昼扔到车上。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飞速上车。
几次呼吸的功夫,郁妤变化身形,伪装成方才那人。
“什么动静?”粗犷的声音响起,自车前转出一个脑袋。
郁妤将身上的黑袍紧了紧。
笼中烛火斑驳,自下而上的光让她整个人显得阴气森森。她压着嗓子道:“有几个土鳖没路引还想进城,我弄死了一个,剩下的都跑了。”
说着,她还踹了地上的尸体一脚。
那人瞥了一眼道:“正好,把这里收拾一下,等进了城还能卖给炼尸的魔修。”
点了点头,郁妤一直等他走远,才缓缓变回原貌。
危机暂时解除。
随着来人走远,车内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车帘掀开一道缝隙,露出时昼苍白的脸。
他面色难看道:“师尊,车里有人。”
郁妤微微眯眼,一把掀开帘子,不由得楞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几具裸/尸被砍了脑袋,铁钩贯穿了他们的颈骨,将他们像集市上的猪肉一样吊起。
车上密密麻麻摞着人体尚且完整,只是有些面皮被扒了下来,血淋淋的样子很是吓人。
郁妤铁青着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破灯笼。
烛火荧荧,暖光让人忽略了灯笼上的肉色。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这灯笼上七扭八歪的图案,可不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车上的几人更是满脸菜色,恨不能吐出来。
寂静之时,率先开口的竟是澜鸿,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冷:“我探了一下,这些人应当都是修士,但没有发现残魂。”
“无妨,”郁妤的语气中含了杀气,“等入了城,总有办法为他们报仇。”
借着车上浓重的血腥,他们顺利地躲过盘查,混进了城。
郁妤根据领头修士的指示,将车赶入一座破败的小院。
她刚把车停稳,身后便飞来一脚,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少偷懒,赶紧卸货!”
但郁妤憋了一肚子气,可不会惯着他。
她一把抓住来人的脚腕,反手一扭。
那人脸色一变,惨叫出声。
但郁妤早在进门之时,就打出几块阵石。
阵石借着巧劲滚到对应的位置,灵气四散,几道微不可查的光线交错联结,形成一个初级的隔音阵。
任凭院内锣鼓喧天,也不会惊扰到院外半分。
惨叫声似是信号,车上几人纷纷跳下,剑光扑朔,眼看就要取那人性命。
“且慢,”郁妤挥手挡住剑式,“留个活口,问明情况。”
那魔修满脸冷汗,却还有余力放狠话:“呸,这里可是魔族地界,你可知道我老祖是……”
一只纤长又冰冷的手覆上他的额头。
“啊啊啊啊!!!”
不似人声的惨叫冲口而出,但闻仙宗众人均是神情淡漠,甚至郁妤还紧了紧手,架住了他挣扎的动作。
一炷香后,澜鸿松开已经瘫软的尸体,擦了擦手道:“这些尸体来自魔域边上的一个小家族。魔修们屠了人家满门,还要将尸体进献给魔尊身边的一个将领。”
“畜生。”谢愔愔啐了一口。
倒是郁妤似笑非笑道:“澜鸿师侄真是年少有为,才筑基就能熟练使用搜魂术了。”
澜鸿瞥了她一眼,没接这个话茬:“受害者的魂魄被其他魔修抽出,说是要进献给老祖,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救。”
“只是那老祖似乎有化神的修为。”他补充道。
听到这个消息,郁妤收了玩笑的心思:“正面硬刚肯定是刚不过的,还是要智取。”
她想了想道:“你们几人修为低,还是留守在这里吧,我与江师兄去。”
“别呀,师妹,”秦茹月娇柔地笑着,撵了撵自己染得精致的指甲,“我们修为确实不高,但对付这种杂兵也够用了。”
时昼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道:“师尊,我不会拖你的后退的。”
连谢愔愔都点了点头。
看他们眼神坚定,郁妤也不再坚持,只说:“那我们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切记,以自身安全为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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