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开拍前，叶星农回了趟化妆室。

他身上缠裹的蓝纱，在刚刚的打斗中松开，变得凌乱。造型师给他重新裹了一下，但没有弄得太整齐，因为导演说刚打完架就应该乱一点。

段洲寒过来看他，一眼就看到叶星农的脖子红了一片，皱着眉问造型师：“这里有什么消肿的药吗？”

造型师立刻会意，“我刚刚也问叶老师了，他说先不处理。”

段洲寒眉头皱得更深了。

“刚打完架，身上带点伤才正常吧。”叶星农解释道，又笑了笑，“一会就好了，我皮肤就这样。”

段洲寒嘴角动了动，最终“嗯”了声。

第二场戏是主角和人鱼打完架后相处的场景。

这一段对叶星农来说就有点难了，虽然角色动作是提前设计好的，但具体的展现却需要他自己拿捏。

人鱼非人类，面对新鲜的事物是懵懂和好奇的，表情和举止都要展现出一种奇奇怪怪的状态，必要时还可以自行加一些细节。

开拍后，叶星农饰演的人鱼坐在“甲板”上静静地看海，青年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

节目组按剧本准备了两种水果，香蕉和草莓。香蕉新鲜，质感偏硬，草莓则红彤彤圆滚滚的，比乒乓球还大，看上去都很诱人。

青年把盘子在人鱼身旁放下，“吃吧。”

人鱼眼睛亮了亮，摸起一只他并不认识的香蕉打量着，不知道从哪入口。最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黑黑的那头咬了一口就开始嚼。

“um……”口感好奇怪，味道也不好。

人鱼不想吃了，鼓着腮帮子看向青年，只见对方冷淡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

青年叹了口气，去抽了几张纸，回来递到人鱼的嘴边，“吐出来。”

人鱼小口一张，配合地吐掉，吐完还觉得舌头有点涩，呆呆地伸了伸。

然后他手里的香蕉就被拿走了。

青年一边剥着那只带牙印的香蕉，一边给他解释着：“要先剥皮。”

人鱼观察着青年的动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尝了一口剥好的香蕉。

软软的，味微甜。

人鱼朝青年粲然一笑。

青年也轻笑了下，半是无奈半是觉得好玩。

“卡——”路逍的声音传来，“洲寒你的情绪不对！你俩刚打完架呢，表情冷一点！”

段洲寒略显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叶星农呆呆地又咬了口香蕉。

“先别吃了，一会该吃撑了。”段洲寒把他手里的香蕉拿走了。

“好吧。”叶星农眼巴巴看着香蕉没了，没好意思说，他中午没怎么吃，这会正饿着。

不过段洲寒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路大导演非常抓细节，第一场戏某人不愿意重拍他也就不勉强了，毕竟本来就不是按剧本走的，他没能提前考虑细节。

但第二场就不一样了，其中的细节都是他在脑袋里磨了很久的，所以看哪哪不满意。

他一会觉得人鱼咬香蕉咬得太斯文，一会又觉得青年剥香蕉的姿势没凸显出他手指的好看，甚至连两人额前的头发散下来多一点还是少一点都要挑刺。

这个片段陆陆续续拍了十几次，叶星农也带皮啃了十几支香蕉，口中涩得不行，每次啃完还得象征性地吃两口，最后真的是难以下咽。

路导又一次喊停的时候，段洲寒沉着脸朝他走去了。

路逍老远看见他脸色不好，顿时清醒了，不等他走近就赔笑着说：“再拍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段洲寒冷哼一声，原路返回。

接下来这一遍，人鱼尝了青年剥的香蕉后，导演没有喊停，两人接着往下演。

人鱼吃了两口香蕉，目光又被草莓吸引了，他把香蕉随手一扔，拿起一个大草莓举到青年跟前。

青年会意，解释道：“草莓不用剥皮。”

可是人鱼听不懂，着急地又往前递了递，都碰到青年的嘴唇了。

青年灵光一闪，低头咬了一口，给他示意。

人鱼恍然大悟，立马把剩下半只吃了，连草莓带叶子。

青年皱了皱眉，无奈地笑笑，重新拿了一只，摘干净叶子才递到人鱼嘴边。

人鱼又是一惊，嘴巴呆呆地张开，青年顺势将草莓塞了进去。

太大了。

人鱼整个口腔都被塞满，费力地咀嚼着，嘴角流下粉色的汁水。

这一段也跟剧本不太一样，剧本里人鱼含住草莓后还舔了一下青年的手指，青年眼神一暗，这场戏到此为止。

可那草莓实在太大了，叶星农的舌头被压得动不了。

但导演没有喊停，大概是喜欢这个发展。

两人继续向下演。

青年拿纸给人鱼擦拭嘴角，人鱼垂眸看着青年的手。

那只手骨节匀称，食指上戴了一圈猎豹造型的白金戒指。叶星农想了想，低头在青年的手指上亲了一下。

青年手一僵，抬眸看向人鱼的眼睛。

“卡——”路逍叫停，“这一段很好，过！”

叶星农和段洲寒俱是舒了口气。

只是气氛有些暧昧，尴尬被沉默掩饰着。

最后，段洲寒先开了口：“累吗，先休息会？”

叶星农也缓过来了些，摇摇头道：“继续拍吧。”

他摸了摸小肚子，本来平坦的小腹这会都微微鼓起了。

助理又拿着水过来，问他要不要喝。叶星农一脸惊恐地拒绝：“不要了。”

段洲寒轻笑，“辛苦了。”

第三场戏也是最后一场。

冰释前嫌的青年和人鱼靠在一起，青年弹着吉他，人鱼细细聆听，一人一鱼偶尔交换个眼神，气氛渐渐变得灼热。

终于，青年放下吉他，抬手捏住了人鱼的下巴。

叶星农突然灵光一闪，表情懵懂、有模学样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段洲寒稍感意外，轻笑了下，松开手，转而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好玩。”

人鱼肯定是听不懂的，嘟着嘴哼唧了一声。

青年的手又落了下来，拇指抚过人鱼的眉毛、眼角，然后是嘴唇。

因为玩乐器，段洲寒的指腹略显粗糙，磨在叶星农的嘴唇上让人微微一颤。

这一场是没有动作设计的，全靠两人自主发挥。叶星农想着刚刚没演过的情节，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段洲寒的手指。

段洲寒眸光一沉，手指色情地抵开叶星农的牙齿。

叶星农不知道该怎么演了，但是口中一而再被塞入东西，让他有些不舒服，他觉得人鱼应该也会觉得不舒服，所以一把挥开青年的手，挣扎着想往后退。

青年见状立刻握住了人鱼的腰，翻身将他压在下面。

人鱼一惊，双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可身下只有平坦的木板，他什么也抓不住，徒把白皙的手指蹭红了。

叶星农呜咽了一声，仰望着段洲寒，那张轮廓分明、帅气张扬的脸经得住任何角度考验。

而他浑身的蓄势待发，带着强迫的味道，这幅场景似曾相识，但段洲寒此刻的眼神更恐怖，分明是想将他生吞入腹。

段洲寒轻抚他的脸，缓缓低下头来，在靠近叶星农嘴唇时，拇指抵在了他的唇上，隔着手指吻了他一下。

“卡——”

导演再次喊停，但喊完之后却久久没有下文，既没有说过，也没有说重拍。

叶星农和段洲寒各自缓了缓神，先坐了起来。

“疼吗？”段洲寒看着叶星农的手指问。

叶星农不敢看他，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须臾之后，路逍过来了。

“前面的部分都挺好，就是最后这个吻，太平淡了。”路逍摸着下巴来回踱步，“你们两个的角色应该都是很有血性的，不然开头不能打起来，这一段里青年压倒人鱼的时候也很强势，但最后这个吻……太温柔了，就好像突然萎了似的。”

最后这个形容把叶星农弄得尴尬不已，脸微泛红。

“那你想怎么拍？”段洲寒淡淡地问。

“我刚刚就在想呢，如果想拍得激烈一点，隔靴搔痒的吻法肯定出不来那个效果。”路逍停下脚步，苦恼地搓着下巴。

段洲寒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叶星农则傻傻地问：“那怎么办呀？”

“要不……”路逍语气坦诚，表情认真，是真的纯粹为了剧情效果，“你们真的亲一个？”

“什，什么？”叶星农大吃一惊。

段洲寒见状反问：“有这个必要吗？”

他的语气是质疑的，可是路逍又觉得他的神色并没有抗拒，一时间就拿不定主意了，瞟着好友声音唯唯诺诺的：“我是该说有，还是没有啊？”

段洲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路逍浑身一激灵，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而叶星农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接受了。段先生是他的恩人，叶星农从来觉得可以为段先生做任何事，莫说只是演个戏。

他故作轻松道：“演吧，我们还是把效果做到最好。”

段洲寒神情略显沉重，“你确定？”

“嗯。”叶星农点点头，怕他担心又补充道，“没关系的，毕竟以后这种戏应该很常见。”

段洲寒没反对，但脸色更沉了。

路逍生怕俩人反悔，催着他们摆好姿势，就一溜烟跑了回去。

叶星农再次躺在段洲寒身下，这次开拍后，段洲寒很快进入了刚刚的状态，眼神里的情/欲浓烈到可怖，手指轻抚着叶星农的脸，缓缓低下头。

他先是在叶星农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很轻，但叶星农被激得浑身一颤，大脑空白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也顾不上思考人鱼应该如何反应。

戏是假，但触感是真。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职业素养将叶星农拉了回来，他主动地向上凑了凑，去吻身上的人。

人鱼的吻该是青涩的，叶星农甚至不需要模仿，他是这样，也只会这样毫无章法，小兽乱啃般地回应着对方。

段洲寒的呼吸陡然加重，任他磨了几下后，立刻夺回了主动权。

他重重地回吻身下的人，一只手握上叶星农的，和他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滑下去，握住了柔软又坚硬的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