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身上,也有吗?”
沐如霜蓦得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二人。
种在暗卫身上,那泽羽五人也是暗卫,所以她也能掌控他们的生死,对吗?
向月身为公主,又有谁敢让她做暗卫,而这皇城中,便只有一人有这权利。
她脑海划过前几日看到的威严身影,他虽不苟言笑却在看向她时,眼神里是满满温情,可这样一个人,当真会是这种连臣子连女儿都不放过的人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
泽羽泽徵对视一眼,泽羽轻声开口:“灵卫在认主子时,便会主动种下蛊虫,这是灵卫必经之路。”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任谁身上种了这种蛊虫,都不可能视视若无物。
沐如霜红肿着双眼,低声喃喃:“那我身上如今也有母蛊吗?”
泽徵回道:“那日晚上,太后娘娘怕主子不同意,便在您不自知时为您种下了母蛊,曦公主那会儿,她并未接收灵卫,因此母蛊便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您来。”
沐如霜闻言抬起自己的手呆愣的看着,可她没有任何感觉,原来什么东西都能强买强卖,她来到这个世界是这样,被原主托付一切是这样,如今被种下蛊背负一群人的命也是这样。
不给她一点选择的机会,可是凭什么呢。
她似哭非笑的看着伸出来的手,神情绝望的看着泽徵:“这子蛊真的只有那些法子可以取出来吗?”
泽徵眼里闪过几分复杂,摇摇头:“并无。”
沐如霜转向床上的子书向月,她蹙着眉头脸色苍白,哪怕是在昏迷中都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她轻抚上子书向月皱紧的眉头,背对着泽羽二人轻声问道:“那她便只能受这种折磨而死吗?”
也或许可以找思姐姐,毕竟徐砚之早上见时还算好,她停住了手,是啊,她可以找思姐姐,既然徐砚之能够救回来,那思姐姐肯定也有法子救向月。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那人,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万一对向月更加不利,那更加会让向月置于死地,连一点转圜都没有,她如今完全信任不了一点那看上去和蔼的亲舅舅。
她更信任徐乐思。
泽徵看不见沐如霜的神色,身旁泽羽轻轻给了他一眼,他垂眼站的笔直朝沐如霜开口道。
“主子别担心,这蛊只是用来控制人心,只要母蛊没有想要子蛊死,公主便不会有事,只是会要忍受钻心之痛一段时间罢了。”
他还有没说的,那就是这种疼痛全来源于母蛊的想法,倘若母蛊拥有者不停下,那这疼便会一直存在。
但他看沐如霜情绪已然不对,浑身都有些摇摇欲坠,他便只好省略了这一点。
沐如霜听到这番言论心也不免又是一缩,低声喃喃:“只是钻心之痛...罢了?”
那这同死有何异?
这一年向月便是这样过来的吗?
可即便这样艰难的活着,却还是为她报仇,同所有人为敌,明明已经这样生不如死,却还挂念着她,不顾一切。
这让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无声咬着牙落泪,浑身不住地颤抖,直到一直带了几分凉意的手轻轻落在她眼尾,她慢慢抬眼,泪眼模糊中那人虚弱的朝她一笑:“别哭了,我没事。”
她甚至都发不出声音,只用着最小的气音来安慰沐如霜,沐如霜哭的浭是厉害了,哽咽道:“向月...向月,你是不是很疼啊,多久了,你被这样折磨多久了?”
她扑在子书向月身上,带着后怕的将子书向月抱紧,仿佛一松手这人就会跑了一样。
泽徵泽羽见子书向月醒了,再见这场景,便各自退回了原位,既然沐如霜没事,那他们也没有缘由在待在明处,他们是暗卫。
子书向月轻拍沐如霜的背,眉眼更为柔和:“疼习惯了其实就没什么感觉了,今日这一番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我本不想吓到你,却不知你竟如此警觉,是我的不对,让你担忧了。”
“不准说不对!”沐如霜闷着声音,头埋在子书向月脖颈处:“你只告诉我,你这般多久了?”
“你不准骗我!”
凶巴巴的的声音倒是惹得子书向月笑了出来,她抬眼看着床顶,沉默半晌,决定全盘托出,她语气平淡:“你遇见我的第二年,你总说我神出鬼没,经常见不到我,还以为我出宫去玩了,你那时还难过了好久。”
“可是我一没权没利的不受宠公主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随便出宫,你这傻丫头倒是也信了这说法,只是那会儿我便被送进了暗卫营,送我进去的人说,我不能同你走太近,且又是皇朝唯一的公主,我必须在暗卫营里训练。”
“起先我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不懂为什么我是公主就要进暗卫营,学习一切在暗处的东西,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那段时间连太阳都见不到几次,因为你,我才得以时不时喘口气,还能时时见见额娘,不让她受人欺辱。”
沐如霜默默又抱紧了子书向月,她没想到从前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向月比她看见的还要惨许多,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一直是她,原来她真的才是那个傻白甜,当真是可笑。
她抬起头看着向月一字一句道:“如果我那会儿没有救你,你就不会被发现,不会被...被抓去暗卫营?”
她含着泪眼底带着浓厚的哀伤,子书向月抬手艰难的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语气郑重:“没有如果,我很庆幸遇见了你,若不是你,我额娘如今怕还在受人轻视欺辱,若不是你,我恐怕当时就成了一堆白骨。”
“是你救了我,阿霜,我从被你救下来那时便决定要一直守护着你,哪怕进暗卫营,我都在想着,若我学了些武功,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沐如霜又是抱紧了她,哽咽道:“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得为自己活着。”
子书向月感受着腰间逐渐缩紧,无奈道:“只要我觉得值得,为自己为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何况你也不是别人,你是阿霜,我最好的阿霜。”
沐如霜使劲摇摇头,却不说话。
两人皆沉默许久,子书向月盯着床顶,她算是缓和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整个人软趴趴的,沐如霜也缓和了下来,靠在子书向月胸膛感受着下面心脏的跳动。
她道:“那个人,是皇帝舅舅,对吗?”
子书向月陡然心一惊:“你......”
“我又不是傻子,能这般对你的,这宫里除了那些轻视你的奴才,便只有那一人,那人从你出生时便一直厌恶你。”
沐如霜心里很难受,她一直不懂为什么皇帝舅舅这般厌恶向月,她听说过向月出生之前的事情,那时燕贵人也就是向月的额娘,性子淡雅不争不抢,凭着这性情也算是在皇帝舅舅那里独有一份恩宠,只是一切却在生下向月后烟消云散,哪怕没有打落冷宫。但同冷宫待遇差不多,甚至更惨些。
受尽冷眼,遭人欺辱,连宫里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能时不时踩一脚,但燕贵人倒是个刚强的,都这般场景,也没求过一句皇帝舅舅,只是带着向月生活在自己的偏远殿,直到遇上她,她俩才生活稍微过得去些,至少有她在,无人敢欺辱她们。
倒是皇帝舅舅,她如今回忆起来才捉摸个一二三出来,那会他得知她救下向月后,眸光幽深,只问她当真想清楚了吗,她当时这觉得舅舅是好心,怕她被骗,毕竟宫里的人,哪里有几个单纯的,这是皇帝舅舅一直以来对她灌输的。
如今想起了,她方才察觉到不对劲来,那会皇帝舅舅那语气分明是警告,是不悦,是不想让她插手,而宫里没几个好人,也是不想她过多接触宫里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皇帝舅舅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可这宫里又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忌惮呢。
子书向月垂着眸子,手指不自觉的缠绕起沐如霜的长发,低声道:“我从前也不知道原因,可后来我有了些能力,查到了些东西,我才明白他为何如此厌恶我。”
“什么?”沐如霜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她。
“他厌恶你阿娘,也就是曾经那位灼灼其华的曦公主。”
沐如霜闻言再次感到不敢置信:“可我阿娘是他亲妹妹,这根本没道理啊。”
子书向月神情复杂,良久才叹息道:“要怪就只能怪你阿娘太过优秀,太过受宠。”
“???”沐如霜更加不解,优秀也有罪?
可再优秀,皇位还是皇帝舅舅的,不过是受宠罢了,他有了如此高位,什么宠爱要不到手?
子书向月冷哼一声:“曦公主这称号当初可是名扬天下,天下对这位奇女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比之下,他这位太子名气自然低了不少。”
“他若是原本就温文尔雅,是个宠妹妹的人,那也就罢了,他便想得通无论曦公主多优秀,但只要她是女子,皇帝,朝臣便不可能让曦公主越过了他去,只可惜,他眼界太过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