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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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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银蛾一早就赶到衙门。

但她到的时候,衙门大堂里已聚满了人。

隔着重山重水似的人群,她望见一抹高挑如松竹般的背影,那男子似有所感,蓦然回首,看见是她,挤开人流走过来。

“你来迟了。”他笑道,十分自然地牵起王银蛾的手,在旁人惊诧的眼神中重新挤进内围。

“啊,原来你就是——”一个少年音惊呼。

闻声看去,少松侠正瞪着那双圆荔枝似的眼,显然还未回过神。

王银蛾朝他笑了笑,飞快地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梁月庭也压低声音:“我说是游侠,又有别的游侠作证,就放了我进来。”

她喃喃吐槽一声:“这管理也太松散了吧。”

“嗯哼,那是因为游侠的身份不同,而且这次的事情牵扯到邪门歪道。”

“看来你知道真相?说给我听听吧。这事还牵扯上到我的任务呢!”

两人窃窃私议,周遭的人听着他们谈话,不知道是装作不知,还是竖着耳朵腆着脸旁听呢?

但是梁月庭却不给任何人机会,只说:“线索要你们自己查,我只能说这邪气并不是一直存在的,而是最近才冒出来。”

王银蛾讶然地抬眼,与他对视片刻,却失望而归。

那双眼里依旧清澈,什么也看不出来。

等日光斜射进大堂里,女捕头一声令下,叫人把白布扯开。

那些个尸体衣衫褴褛,有些甚至已开始腐烂,一股淡淡的臭味弥漫在大堂。

众人不忍捂住口鼻。

仵作正当着众人的面检查尸体,本来是要单独隔开,可是不知道何故,这些尸体一运到专门验尸的房间,就开始骨骼咯吱作响,实在吓人得紧。

王银蛾正要上前看个仔细,却被梁月庭默默地拉住:“你昨日受鬼气侵害,身体不大好,还是离这阴邪的东西远点吧。”

她唔了声,退回来,问道:“你可能分辨这邪气是妖所为,还是鬼所为?”

“非鬼非妖所为,如何?”

“那么便是人啦。”

旁人听见了,大惊失色道:“人?真是丧尽天良——”

王银蛾微微笑着:“不过是猜测罢了。”

这会不会是陆邢台所为?实在是他前科太多,总教人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去!可仔细一想,这并不像是他的作风。

古人云,说曹操曹操到。这话并不假,她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差后找陆邢台试探口风,外面就响起一声传报:“连城侯来了!”

衙役们立时惶恐,纷纷退到一边去了。剩下那些游侠们面色波澜不惊,疑惑地盯着众人行动,又看向门口。

一阵浓烈的檀香飘忽进大堂,不多时,一个年轻男子呵呵笑着跨进门槛。

他穿着烟紫衣裳云纹博袖,满头青丝束成道髻,一张粉白面皮上,两道黛青长眉下,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浸润在两汪月牙形的水湾里,然而波光流转间,却透出幽幽的冷光,如毒蛇吐露的舌芯。

陆邢台从来给人的感觉,是一只披着华美艳丽皮囊的狐狸正蹲在面前,随时给你毙命一击。

“这么多人啊——”他摇起手里的羽扇,语调漫不经心,俨然是一副脂粉堆里生长的公子哥形象。

陆邢台微眯起眼,散漫不羁地环视众人。

在他视线扫来之时,王银蛾适时地垂下眼皮,假装没看见。

然而,一道炽烈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因此忍得十分难受。

陆邢台看看她,又看向她和梁月庭相牵的那对手,突然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转头,他对烈捕头说道:“本侯听说,这场人命官司牵涉到一些歪魔邪道。事情调查得如何?本侯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到梁都撒野——”

女捕头也奇怪,这风声怎么传到连城侯耳朵里去了。又思及,传闻中连城侯和王银蛾的关系不清不楚,当下唯恐不及。

便恭谨地开口:“回侯爷,这案子尚在调查中。您请先到一旁等等吧。”

陆邢台略一颔首,忽扭头喊道:“王银蛾——”

王银蛾猛地抬首,应道:“侯爷,何事?”

“本侯听说你在曲塘县遭人陷害,差点身死,现在从曲塘县刚升职调过来,怎么又接到了这样棘手的差事。”

群人呼吸一顿。

这话听得她心里一咯噔,恼恨不已,可又碍于身份地位的差距,不好发作。只道:“侯爷替陛下爱惜朝廷百官,下官不胜荣幸,但这事却不是眼见的那般模样。”

“哦,你说是就是吧。”陆邢台风淡云轻地收回视线道。

王银蛾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叫她说是就是?旁人听了这话,还不想东想西!她算是看明白了,陆邢台今天来的目的是砸场子,这里砸一拳,那里砸一拳,敌友也不分!尽管她如今也算不上陆邢台真正的盟友。

想到这里,王银蛾偷觑向一旁的梁月庭,看他神色冷淡,心下不免慌张。

要是因为陆邢台而惹毛了梁月庭,那可是得不偿失。

偏生陆邢台故意揪着她不放,要她端茶倒水,故意戏耍她玩呢!

梁月庭突然喝止住她,冷声说道:“连城侯你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不能去吗?”

谁想陆邢台却道:“本侯渴了。我要是自己端茶倒水,还能彰显本侯的身份吗?”

“你可以不喝。”

衙门大堂里的气氛突然沉默。

王银蛾憋不住笑,幸好背对着两个人,努力不发出声音也是好的。

“王银蛾,你还不快去——”然而,还没得意两秒,后面就传来陆邢台磨牙的声音。

她正要犹豫地认命,这时候肚子突然涨痛,痛得她难以忍受。

众人只听见一声惨叫,接着王银蛾人就直接倒向地面。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只见那风高亮节又毒舌的梁大侠神色慌张地冲了上去,然后抱着人飞快地离开了。

陆邢台慢悠悠地坐回太师椅,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漆木扶手,心里奇怪:王银蛾怎么了,总不能是和那个神仙一起骗他吧。

要真是这样,她等着瞧吧!他又磨了磨后槽牙,开始思考后续对付王银蛾的事宜,谁叫她眼神不好使要欺骗他呢!

可是直到正午,尸体都验完了,王银蛾还是没回来。

陆邢台了无生趣,低头瞥了眼那些死尸,不耐烦地开口:“查出什么了?”

“回侯爷,这十个人里,有六位是死在半个月前,后四位是在五日之内。而最晚死的蓝小胖,和其他人死因不同,是死于凶器,然后尚未死时被抛尸,从而染上邪气。”

“哦,那你们继续查吧。”说着,他突然打了个哈欠,浓密纤长的眼睫染上一层水汽,“哈——困死了。”

而另一厢,王银蛾不知自己因肚子痛被陆邢台“惦记”上。

此刻,她整个人都痛翻了,肚子里的肠啊胃啊好像在互相攻战,一阵一阵地搅痛。

突然,她死死握住梁月庭的手腕,盯着他深锁的双眉:“你看了那么久,是不是我不行啦?”

梁月庭松开诊脉的手,凝视着她,眼神带上些许沉重。

王银蛾心里哇啦一凉,脸色灰败道:“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就要挂了?”

他默默地摇头。

“到底是什么?”她咬牙切齿。

“宫寒痛经。”

眼皮子往上一翻,她差点晕厥过去。当然不是痛得,是心累得,她还以为自己是不行了。虽然这也没多差,不疼时不注意,疼起来就磨死人啦。

梁月庭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一边开始输送灵力,一边说道:“你体内本就寒湿淤积,现在不知为何变得更严重了。我向你输一些灵气,可能缓解一些。”

她嗯哼一声,算作回应。

可耐不过痛得实在太厉害了,王银蛾一张俏脸煞白,额上面上渐渐渗出冷汗。

这样憔悴的模样落入梁月庭眼底,他于心不忍,便想同她说话以此转移注意力。

可是他一个几千岁的老处仙男,哪里知道痛经的人是没有心思同人说话的,因此被冷落在一边,又开始陷入茫然和委屈。

等到天将休,王银蛾已经睡着了,梁月庭才松开手,掏出帕子替她擦了冷汗。

他脱了鞋,爬到床内侧,银光一闪,变作一条细长的忍冬藤蔓,渐渐变长变多,缠上熟睡的王银蛾,然后窸窣耸动,开出了金银双色的花来。

听师父说,忍冬花有安神的功效,那么就变出原型陪她睡好了。

至于被好心体贴照顾的王银蛾是如何想的,谁知道呢。

当夜里,王银蛾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和梁月庭正卿卿我我,突然,梁月庭大口一张,人皮底下钻出一条藤蔓,啪嗒地缠住她,一口把她吞下去了。

“啊!滚啊!”

王银蛾吓醒了,正惊魂不定地望着头顶灰蓝蚊帐,突然一根金银花的枝蔓伸到她眼前,歪歪扭扭地,像是在看她。

王银蛾眨了眨眼,又昏过去了。

梁月庭傻笑着愣在半空,好一会儿恢复人形,爬下床榻,然后幽怨地盯着某人的睡颜。

哼,人类,就这么看不起他的原型嘛!

天再亮些的时候,屋门被人敲响,王银蛾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一道模糊的人影坐在床侧。

“谁啊?”

门外的人回答:“银蛾,有人给你来送信啦。”

听声音是秦母,她猛然清醒,和一脸幽怨的梁月庭面面相觑。

这时候房门咯吱一声,是秦母发现门没关,正要推门而入。

“快!”王银蛾吓得精神抖擞,一把抓住梁月庭拖入被窝,“变原型。”

梁月庭不情不愿地变作小小的原型,挂在她腕上。

这时,秦母已掀开帘子,疑惑地问:“你刚在说什么?”

王银蛾安抚地摸向腕上的藤蔓,却假意催促:“信呢?娘亲,快给我看看!”

虽不至于介意别人发现她私藏男人,但是面前的是自己娘亲,还是不要把人吓晕过去的好。

她这样想时,已接过信拆开。扫到信中内容,她眼神一冷,又翻到信封的落款处。

这是陆邢台写给她的信,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一只牡丹花纹的令牌。

要是没记错,正和从蓝小胖身上搜下的令牌一模一样。

王银蛾颤着手拿起令牌,上面镌刻的小字赫然写着“平昌公主府”。

真凶被坦然地送到她面前,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是势力强大的公主府,可要她卑躬屈膝委屈求全那也是不可能的。想必,这其中也有陆邢台的推波助澜。

她长叹一口气。

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陆邢台这个人了,他微小的施舍,于她却是天大的恩情。哪怕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自己也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荣华富贵,终究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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