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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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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侍卫长姓茅,单字山,因此队伍里的人时常打趣他是个民间茅山人。

茅山性子幽默风趣,常把队伍里的同僚逗得哈哈大笑,却并非是男人堆里常见的黄色笑话,多是些稀奇古怪又富有哲理的故事。为此,王银蛾坐在马车里头,也常听得发笑。

说起这个人,便不得不多提一嘴,茅山这个人性格可爱,为人又极富仗义。队伍朝梁都行进,路上遇见有人欺负弱小,他就拔出长剑,对着马车里说道:“大人,我先去教训那贼子!”

然后哗啦或是铿锵一声,茅山就和那贼子交起手来,队伍里的人一阵欢呼,王银蛾掀帘观望。

他看着年纪二十七八,但是身材却很瘦小,大概比她要高半个脑袋,一把长剑耍得虎虎生威。

几个瞬息,那欺负老幼弱小之人的贼子就被斩首剑下,茅山挥剑,甩掉刃上的血迹。

这时,她敏锐地注意到不同寻常之处,可要进行查验之际,茅山已收了剑,快步走回来请罪。

王银蛾松手,让车帘垂下。

“走吧。”

在路上,王银蛾似兴致忽生,问道:“茅山,你是哪里人?”

马车外头响起一个清亮的嗓音。

“回大人,茅山自幼无父无母,乡野山里长大,唯一的亲人不过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如今怎么样了?你在外当侍卫,恐怕不能经常见面。”

说到此处,茅山叹气,应和道:“是啊,我很想念她,她一个人住定然孤单,可是一年到头我只能回去一次。”

“老婆婆一个人住,能打理内外,想必身体健朗。”

茅山又忽的高兴起来:“是的嘞!”

“你今年二十七八,作为男子的话,想来也已成家。”

这时,马车外头的人犹豫道:“这还未,也并不急。”

“你家里老婆婆不急?”

这话问得有点过了,外头,茅山脸上已露出一丝不怏。可是王银蛾却不管,她已然摸到了真相的边界。

茅山再不喜,也不能闭口不谈,只好打马虎道:“我家穷,娶不上媳妇!”

“呵呵,我吓你呢——”

看来这个茅山是真有问题,要么是个不喜女子的男子,要么是个假男子。想到这里,王银蛾突然有了个主意。

但是否要这么做,她开始犹豫。

大概回梁都前一夜,队伍在河边扎营打算休息一晚。王银蛾下车如厕,径自提了一盏纸灯笼,往人烟稀少僻静的地方走去。

附近是沙沙的虫鸣声,伴随微凉爽的冷风,一齐落在她身上,又被朦胧的睡意隔绝在外。

突然,她听见一阵压抑的痛苦□□,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开。下意识吹灭了纸灯,空着的那手摸出毒匕首,然后借着惨淡的月光,慢慢地沿着前方空隙朝声音来源逼近。

越过那杂乱无章的灌木丛,一条诡异的人正在草地上扭动,下半身拉得很长,和蛇类一样。

风一阵吹,树叶窸窣,冷冷的月光发生偏移,将那张脸照映出来,赫然是茅山!

而这一刻,王银蛾已经看清灌木丛后面的全貌。

像是一副叛道离经的艺术,铺展在她眼前,画里是曲线曼妙的身材,雪白肌肤和乌黑墨发,以及那张妖祸众生的艳色脸蛋。

和平常模样不同,此刻的茅山再无天真无邪的神态,眉梢眼角处处风情,亦是蛊惑。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茅山可能是个女子,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银蛾抽脚往后一退,又觉得不对,茅山一个女子大半夜再做什么,身上也未穿衣,于是回首低眸。不想,这一瞧,魂都差点吓掉了。

另一条黑蛇趴在她身下,扭动着。

茅山却是一条蛇妖。

王银蛾浑浑噩噩地走回了队伍。

一个守夜的侍卫看见她,疑惑道:“大人你的外衣怎么不见了?”

说完,又觉这话不妥,脸羞红了低下头。

王银蛾淡定地瞥他一眼:“灌木丛把我的纱衣刮坏了,劳你保密。”

其实,那纱衣是她故意留下,让茅山有个衣服穿回来。其次,也是给茅山个示好的信号。

她不信,蛇妖在□□时候,脑子会浑噩到不能发现有人靠近。至于妖精变身会不会变出衣服?谁管呢。

翌日,马车壁被人扣响。

王银蛾从软毯里探出头,嘀咕声:“谁?”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茅山。”

“做什么?”她瞬间惊醒。

“他们都睡着了,你出来吧。”

听这口气,倒像是找她问茬。王银蛾爬出马车,随意用水抹了脸,开门见山:“你要说什么直说。”

话虽如此,仍用余光觑向茅山,瘦瘦小小,皮肤偏黑,实在不够出挑,想不通这蛇妖打扮成这平凡男子的模样藏在人间,究竟有何企图?

茅山任凭她打量,那双眼睛里藏着熠熠光辉,却和昨晚的蛊惑不同,要威严逼人许多。

“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是啊,不小心如厕时撞见的。”

那张平凡灰黄的脸微一抽动,再黯淡下去。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立秋了。”

茅山解释说:“这是我们蛇妖一族的习性。”

她听后,哦了声,脸上风淡云轻。

“你不害怕?我化作原型吃了你。”

话落,王银蛾突然露出些许古怪的神色。

“你是陆邢台手底下的人手吧?我搞不懂你躲在连城侯府究竟是为了什么。陆邢台会妖法,身边也都是一些邪魔歪道和妖族,他们难道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抑或说你们根本串通一气,故意吓唬我呢!”

“那又如何?我吃了你后,再躲进深山老林,难道连城侯会为你追杀我?”

“你这蛇妖还真是天真,陆邢台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啦。不说他,你们妖族难道认不出妖族?”王银蛾回讽道,“陆邢台是不在乎我的。但是另有一个人尚且在乎我,我要是死了,你的命也到尽头。”

茅山一听,面色愤慨:“你这人族真是张狂!连撒谎都这般理直气壮,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事情总是这样奇怪,说谎的话别人认作真相,说起真话,别人道你撒谎。

真真假假张口就来,到底别人是不在乎你的真假,只管他自认的真假是非。

王银蛾顿时冷下脸来。

“茅山,你找我摊牌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话吗?”

“你不会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吧?”蛇妖突然扭捏起来,双手揪着衣角,那上面应是被树枝戳破了个洞。

眼珠子一转,王银蛾笑道:“那我们等价交换,说出你藏到人间的理由。”

话刚出口,就见茅山整张脸烧起来,熟红中透着黑褐色,这一刻还真像个性情活波热烈的佩剑侍卫。

“我不想成亲,就从族中逃出来。”

“哦,是因为成亲的人选很不得你喜欢?”

茅山却摇头:“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和他来段露水情缘,但是成婚却不必要。”

说着,看见王银蛾眉梢眼角又透出那股奇怪的神色,茅山气恼道:“你笑什么?我们蛇族才不像人间女子地位低下,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呢!”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意思,那你之后和那蛇妖有过情缘吗?”

“啊,未曾。昨夜是我的第一次。那黑蛇真是垃圾——”

听她语气幽幽,是觉得不满意,王银蛾便不禁想到别处去了。

一回神,看见茅山盯着自己,那双竖瞳闪烁着冷光。便道:“我人小,又吃了许多天的草药,味道不好,要不你去吃那些侍卫,还可以补补身子。”

茅山骂道:“你这人族好薄情寡义!”

“比不上你!我曾看你吃蛇肉吃的很欢,该不会昨夜后你把那黑蛇吃了填肚子吧?”

话到这里,一人一蛇不约而同地笑了,然后默契地再不提起这事。

茅山道明来意:“我是蛇妖,深受天性控制,可又不甘心作一条蛇。所以想要到人间找找法子,却不想秋天还未到,我的发情期已经到了,只好破了这年的清规戒律。”

“你是可以的。”话锋一转,王银蛾突然敛起微笑,“但我本就未打算,把这事泄露出去。”

茅山听了一愣,再恍然大悟,啊了声道:“你骗我!”

说时,就化作原型朝她扑来,王银蛾急急一避退,伸手捏符向它头上一点。

刹那间,巨蟒似的斑纹蛇僵在半空中,那双核桃大小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她。

这时候,蛇妖的法力已失效,侍卫们渐次醒来。一看见这么大条巨蟒与王银蛾对峙,差点又吓昏过去。

“大人,这是——”

“巨蟒啊!好大一条!”

“你们看,它头上好像是符箓,难道是蛇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害怕逐渐变作新奇,围绕着大蛇观望。

“好了,都各自准备,一会儿该启程了。”见时机差不多,王银蛾便沉声吩咐,把手往蛇头上一贴,趁机将它踢入水里。

扑通——大蛇入水,一会儿不见了踪影。

又一会儿,有人问起茅山。众人摇摇头。

但队伍行过另一座山岗,茅山又回来了,身上仍是那套破旧的箭袖便衣,但似乎有些打湿了。

有人叫他:“茅山,你的衣裳很湿了,要不换下来吧。”

茅山便一脚踹向路边的野草,咬牙切齿:“露水重。”

那天,大家都说茅山少见地像个炮仗,一点就燃,但是总不敢冒犯到王大人面前去。

王银蛾坐在马车里,中午热的时候,摇着折扇,听着外头茅山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于是嘴角的笑意加深。

这日子还算有点乐子。

天黑前,众人顺利入城。经过城外空白的间隙,王银蛾掀起帘子,当先闻见一阵烧焦的糊味,然后是汗臭味。

目光从车旁瘦骨嶙峋的人脸上越过,渐渐推移,最后落在城外的设置的救济粥铺子上。沈微经和一群官家小姐公子们忙前忙后,一些官兵也在帮忙看守秩序,大家似乎都黑了些。

在曲塘县时,就听说了朝廷在前个月设立救济粥点,正是沈丞相在皇上面前苦苦哀求,皇上不得已许可的。而且粥点一设立,朝廷调动的粮食还未到达,沈丞相等一批忠心恳恳的官员就带头捐助粮食。

一时间,沈丞相民心大胜,万家万户在门上题词致谢。

她放下帘子,闭上眼。

虽看不惯沈丞相的古板为人和那张高傲到天上去的老脸,可要他真是做了这些事,那么在她看来并不负题词中“呕心沥血、为国尽瘁”的贤相称呼了。尽管她还是讨厌这个狗仗欺人的老头。

而另一厢,王银蛾放下帘子时,一女子突然从忙中抬头,问一旁的墨书:“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慕光吧?我早几日便听到风声了。”

墨书把盛好的稀粥递给一位衣裳褴褛的妇人,说道:“小姐你还挂念着这人呢?当初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到曲塘县去了。而且这人还见色忘义,有什么值得小姐挂念?小姐何必看中此人?”

沈微经却道:“有些人注定会成为朋友,我挂念朋友有何过错?”

墨书偏过头去,悄悄地望天。心却道,小姐你挂念着她,可她却不见得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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