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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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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哪家雄鸡晨鸣一声。不久,远处传来更鼓声,模糊缥缈。

王银蛾缓缓睁目,望着头顶灰暗颜色的蚊帐发了许久的呆。

这日便要同衙门里的官吏和那些百姓掰扯是非了。

一大早她整理好官服衣袍,嘱咐俞淞在驿站独自研习课业。

俞淞忿而不解,小步跟出门外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我、我,人多气势足——”

“唏,你还是好好做功课,等我回来,不至于考你半天一首诗都作不出来。”

听她这样说,俞淞捏紧手边的门框,又松开,看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喃喃:“切,你自己也不是作不出一首诗来。但愿,你们平平安安。”

随意在外面吃了早食,就同马香云去了衙门。

这会儿衙门议事大堂里还没什么人,只有三个粗麻布衣的男子在这儿等候着,显然是昨夜心焦,等不及了,就早起过来衙门。

王银蛾一走进议事大堂,那几个人便神色恭敬地向她行礼。

这时,她微微一笑:“时辰还早,大人们还得赶来,我们先找个地儿坐坐。”

尽管话说如此,那些人仍不敢落座,王银蛾自觉劝不动这些人,于是自己挑了个末座坐下。

门外响起蹬蹬的脚步声,一扭头,一个土褐色长衣男子垂身而入,双手平端着一壶茶。那人叫道:“大人用茶。”

“有劳了,给那几位大哥也倒盏茶吧。”

“是。”

于是那几位神色惶恐地接过了茶杯,向她千恩万谢。

王银蛾点点头,望向门外,又忍不住向上勾起了嘴角。

等了将近半柱香,大人们姗姗来迟,昂首阔步地走进大堂里,神态或高傲或沉重或神秘莫测。

人齐了。

县令轻咳一声,宣声道:“方才来办公的路上,本官已同诸位同僚说及此事。那么便开始吧。王副使,针对住户耕地被公家征走补偿一事你有何见解?”

听罢,她拂袖起身道:“下官有一些见解。征收耕地是为修筑运河,可谓是利国利民,造化千秋。然而那些被征了地的老百姓却没得到应有的补偿,实在是有违陛下爱护子民的心意。”

“哦,依你所见——”

“依吾所见,虽然耕地补偿款子的事无从查明,但也不能让这些住户闷声吃亏。依照大晋朝律令,凡失耕地者可自行开荒垦地,其地产权也应当属于垦荒者。”

高座上的县令微一蹙眉,问道:“这是何年何月的法令,我等怎会不知?”

王银蛾笑道:“岂是大人不知,下官也差点遗忘了此事。这法令是太祖皇帝时期颁布的,至今未废止,那便作数。”

县令迟疑道:“可就算如此,也只有三户符合条件。”

“这便是我的第二个用意。”说着,她看向一旁的住户问道,“你们都是哪家哪户的人?”

得了答案,又回转过身,继续道:“一家完全失去耕地,两家还余有耕地。”

“下官认为,可以将这十户聚拢成一体,开垦后土地的地产权归于这一个集体,三户与其他七户按照失去的土地亩数比各占相应成分,那么收成也应当按比划分。”

话落,大堂里陷入沉默。

许久,一位身材瘦小的蓝衣官服开口道:“你这提议简直异想天开。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没有,不等于不能。”

“那我问你,这地产权要怎样划分?从来没有划分到一个集体身上去的!”

“如何不可以?像军营也都是有自己的耕地。”

“那是军营屯田,让这几户联合成一个集体再去垦荒,让其他的百姓如何考虑?届时,说不定出现居民抛地,联合其他人开荒种地,这造成的影响是难以挽回的。”

她抿抿唇,道:“凡事都有危险,只要政策合理,各方官吏严于律己,像百姓联同无地的人去开荒一事是可以控制的,造成不了损失。”

“天真!”县令怒斥一声,又重重一挥袖,脸色似气得不轻。

这些人的神色尽数落进她眼底,王银蛾想了想,这样也好,总把她当作一个不好对付的敌人要强。

县令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时间不允许她这个才能贫瘠的小官想出个万全之策。上面有人要弄死她,她总不能束手就擒,就这样了却这无趣的一辈子。

何况,她的这个主意本就无可厚非,别的官员做不到清正廉洁,怪得她么?

这时,水司太孙逊发话了。

“我知晓王副使爱民的拳拳心意,可是县令大人的考量自有其用意。曲塘县是一个小县,地不多人不多,但毗邻三郡大城。可是照这么个法子办,万一惹起祸事,灾乱连绵到其他郡县,其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眼下正值盛夏,灾民饿馁遍地,朝廷正忙的自顾不暇,要是发生祸事,不是给朝廷添乱吗?”

“那这十户的生计就不管了么?”

“怎么会?”另一官吏插话道,“我们只是不认同你的这个提议,还望副使下去后好好再想一想法子。”

“下官才疏学浅,恐不能短时想出两全法子,还望诸位见谅。”

今日的议案就这样不了了之。王银蛾内心郁结,快步而出,衣袖翻飞得呼呼作响。

“王姑娘,你出来——”

马香云从外院的树上跳下,刚出声,就看见那道蓝色身影飘了过去。她擦了擦脸上蹭的灰尘,追了上去。

马香云在后头喊道:“王姑娘,事情进展如何?”

片刻,前头响起闷声:“不行。”

马香云叹气,安慰道:“事情总归刚开始要难得多。”

王银蛾却转过身说道:“我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不要跟着。”

说罢,便不管马香云了,一个人朝着热闹的街市场方向走去。

曲塘县不比大型城池,就连卷烟城也比不上,因此县城里也没有成型的市场,多是商贩聚集到一处沿街做生意。

用这里人的话,这叫作草市,每初四初九十四十九以此类推的日子,草市就应时开启了。这时候,县城里的老幼妇人,过路的青年侠士就都闻声赶到草市里逛了。

其实草市里也没什么稀奇有趣的玩意,除了常开的几家街边小吃摊子,也就是一些商贩卖菜卖编织篮子框子,若是碰上好时节,路经此地的异域商人也会摆出许多华美艳绝的瓷器陶器,或者是碰上北上的表演班子、马戏团之类,那总要比平日的草市热闹的多。

她一个人逛草市,总是漫无目的,心里头还牵挂着衙门里的争论。

在行人偶尔驻足观望中,她回过神,随意地捻起街边摊子上摆放的劣质饰物。在老摊主期待的目光中,拿起又放下。

“姑娘,不喜欢吗?我这儿还有别的簪子更精美。”摊主神色忐忑,又似乎带着一些谄媚。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这套蓝色官服。

“拿出来看看吧。”王银蛾神色淡淡,突然想起当初和一个道士坑蒙拐骗赚的那几百两银子。

不知道是否心诚则灵,摊主刚拿出那个装有首饰的小匣子,突然,一声惨叫自远处响起。

这样的场面发生过数次,王银蛾神色如常地转身,朝声源处看去,余光却瞥见摊主面色苍白地缩进摊子下面,他手里的小匣子摔落在地,一些涂有彩绘的木制发簪跌出了部分。

果然做工意境要比摆在明面上的簪子好许多,就连颜色也要更正一些。

心里如此评断着,她听见马蹄嗒嗒逼近的声音,扭头一看,一群手拿着刀枪的人裹挟浓烟而至,整个天空都是灰茫茫的啦。

王银蛾一面观察着这群人烧杀抢掠,一面偷偷藏身到摊子后面,和那快要吓呆的摊主对视一眼。

土匪,山贼,总归是殊途同归的一群家伙。

“嗒——嗒——”

“啾——”的一声,马停在了首饰摊前。

她心里猛然一跳,手指捏紧衣袖。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四弟,怎么了?”

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嗓音说:“有人藏在摊子底。”

王银蛾与那摊主相视无言,皆紧张起外面无声的动静来。

那人话音刚落,一个冰冷而硬的东西砸了下来,正中她头顶。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听见外头响起肆意的嘲笑。

“哈啊哈哈!这准头可真高——”有人说道。

紧接着,是一阵嗒嗒声,马匹们似乎过去了。

王银蛾钻出来,手扶着脑袋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斗笠。她奇道,这斗笠恐怕是山贼从隔壁的隔壁摊子上用长枪挑抢来的。

等摊主蠕动地爬出来,她一把抓住摊主,冷声质问:“曲塘县有山贼?”

她来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信息,竟然瞒得这么严实。

摊主本就被山贼吓得瑟瑟发抖,这时,惊诧地瞧她一眼:“你不知道?”

“说吧,这里有什么秘密,连朝廷也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她威胁地笑了笑:“说给我听听,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好,转眼就忘了。再说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和朝廷命官讲?”

摊主这个软骨头不经吓,只好把事情全盘托出。

“这些山贼是三年前出现的,老窝就在曲塘县和麻县的交界处,经常到曲塘县烧杀抢掠,做尽坏事!”

“这里的县官为何不上报朝廷?”

“这、你得问县令,他前些年才娶了寨子里的女山贼。”

听到这里,王银蛾微微一笑。这么大个把柄留在这里,真当自己只手遮天了。

于是替摊主捡起被恶意扫乱的首饰,她手扶着那顶斗笠,转身朝衙门方向走去。

依照山贼的动向,他们也应该是去衙门,莫不成是去拜访山寨的女婿?

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关系背靠山寨的女山贼,两人竟也能喜结连理,真不知道该笑是月老喝醉了酒,还是可怜这曲塘县的众生。

本应亲如父母之人,却和自己的仇人结了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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